有些抱怨的口吻,显得过于暧昧了。
颇有点恃宠生娇有恃无恐的味道。
那边也很默契地静默了会儿,然后她听到他低沉含笑的声音:“还生气?”
许栀脑袋震震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其实她这会儿应该马上否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开口。
只能解释为,人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其实从重逢到现在,她潜意识里就有种“他不该这样对我”的感觉。
她本能地觉得,他就该对她好,所以才会有那些心理落差。
费南舟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似乎是轻叹了口气,语气莫名地温和:“那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可以吗?”
许栀:“……”她那时候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他是吃错药了吗?
第2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这个邀约,她多少存了几分警惕,但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那好吧。”
许栀又问,“你在哪儿啊?”
费南舟说:“你往后看。”
她回头,原来费南舟就在她身后不远。
他还穿着刚才在公司的衣着,只是,大衣脱了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笔挺整洁的同色西装,双腿修长,头发往后梳起,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他和往常一样衣着考究,但又不像是刻意捯饬过,挺随意的,领带都没打。
“费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许栀诧异自己怎么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呢。
费南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垂着眼帘,用一种她不太理解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似乎是在辨认、确认着什么。
这种目光,倒很像是两个许久没见的朋友重逢、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许栀心里有点不安,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走吧。”费南舟没跟她寒暄,率先迈开步子。
许栀不明白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好跟上。
一路上他也没跟她说什么话,许栀偶尔抬头,他神色平和,眉眼淡静,似乎是在思考,脚下的步子也很缓慢。
她原本一肚子的话,似乎也被他身上这种沉静的气质感染,一颗心平复安静下来。
“想吃什么?”他低头问她。
许栀很少见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她不开口,他也没催,而是很耐心地等着。
许栀只好开口:“担担面。”
他们穿过人行道,在马路对面的小吃街里寻了一家面馆坐下。
这家店店面很小,在整条街上那么多的苍蝇馆子里也不算显眼,门庭冷落得很。
两人坐下后,气氛就更加奇怪了。
等上面的空闲,许栀又忍不住看他。
费南舟似乎有心事,虽然神色平静但眉宇间的神情又与往常不太一样。
许栀发现,他有心事的时候就会格外安静。
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相处久了就很容易辨别出两种状态的不同。
面上来后,许栀发现面上面洒了一层香菜,眉头就皱起来了:“老板,我说不要香菜的。”
老板一拍脑袋,忙跟她道歉,说自己忙忘了。
“没关系,你给我一个碗,我们自己挑出来。”费南舟说。
老板如蒙大赦地去拿了一个碗。
然后,许栀惊诧地看着对面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替她将面上的香菜一根根挑了出来。
她的眼皮一直跳,心里也说不清这股不安的来源。
但其实,后来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她已经感受到了苗头,只是害怕承认。
他将香菜替她全部挑完后,轻抬手腕,将碗推到她面前。
许栀道了声谢,默默地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诡异。
许栀甚至都没敢开头去看他,只觉得他那双饱含探究的深沉眸子一错不错地落在她面上。
一顿饭吃饭,她竟像是虚脱了似的,背脊处都是冷汗。
她知道不能再留了,站起来:“我得回去了。”
“不急,我送你。”他去柜台处付钱。
回来时,目光仍落在她脸上。
她却将视线移开了,手心下意识攥紧。
回去的路,漫长又煎熬,从黄昏到华灯初上,窗外是流光溢彩的街景,极速后退时是那样不真实。
费南舟问她冷不冷,她说不冷,他还是让司机把暖气开了。
然后,费南舟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许栀如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一阵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沉默,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她,眼中的情感复杂到让她根本不敢直视。
一开始多少是带着几分质问的,后来在她躲闪的目光里,他的眼神渐渐软化下来,有懊恼、后悔、苦笑,也有对自己的自嘲。
许栀那一刻觉得他快要碎了。
她不敢再待了,几乎是在车停下的那一刻就猛地掰开车门,逃也似的奔上了楼。
可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后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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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她的控制了。
可这会儿可不像是之前在华克那时候的自由身了,她没办法拍拍屁股走路,还有钱在康达呢,她不可能跑路。
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费南舟什么人?她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他的能量。
只要她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他总有办法把她揪出来的。
其实她也很惊讶,为什么那天他没有把话说破。
是不是也觉得尴尬?
许栀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乍一看很诡异甚至头皮发麻,但已经那样了,想要忘记,但很难。
过两天有个高峰论坛,许栀和同事夏桐一道去了趟A市,没想到入场就遇到了熟人。
“费总。”夏桐客气地跟他打招呼,语气难免有些不稳,是激动的。
“你们好。”费南舟原本在看行程表,闻言抬头朝她们望来,目光只在她身上略作停顿,尔后笑了一下,像拨开阴霾从云缝里透出的一道阳光。
他笑起来是个很爽朗的男人,浓眉俊颜,典型的北京爷们儿,和不笑时那副倨傲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似乎是在等人,过一会儿看了下腕表便提起自己的西装大跨步离开了座位。
远远望去,他和贴身的秘书已经在和几个便衣说话了,看着像是市政府的人。许栀想起最近听到的业内消息,说中信要和这边政府合作,搞一个什么生物医药基地,作为引进的强有力的外来资金,中信自然分量不轻。
面对省厅的大领导他也泰然自若,不卑不亢,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夏桐悄悄扯她的衣袖,小声说:“我们的投资人还挺和气的啊。”
许栀只笑了一下,没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