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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菀菀决心跳过这个话题。
她坚定走到桌边,摆好铜镜,五指作梳,整理着乌发问:“薛明川和白芷呢?”
“睡觉吧?好像还没醒。”
星盘彻底损毁后,寿字盘内灵界就像支撑不住似地?尔溃败,将他们全驱逐出境。
他们离开花果纹寿字盘也就不到两个时辰。
虞菀菀受伤。
薛明川和白芷灵力耗竭。
都在休养。
“话说你和孟章怡怎么认识的?”虞菀菀问。
面前紧挨的两间房门都紧闭着,路途遇见赵田,也说他两睡得沉。
她便没敲门叨扰,等他们醒来后再说。
少女堪堪到他肩膀的高度,背对着他,腰间粉蓝色缘带在身后系成蝴蝶结。
末梢并不对称,被风吹得恣意摇曳,像蝴蝶后翅,轻飘飘从他手边拂过。
指尖微动,薛祈安知道她在问寿字盘里的事,很快垂眸温声解释:“在乌瓷古镇见的,当时我父母都在。”
是指姜雁回和薛鹤之。
不论怎么样,他两除妖的功绩都实打实。虞菀菀下意识就以为孟章怡身份败露,被二人追杀。
她有点震惊:“那她还让你帮她收夫君尸骨?”
薛祈安知道她会往什么方向猜,故意顺着说下去:“起初她不想的,只是后来发现我和她是一类,才改主意。”
一类指都是妖吧。
可他那时还在除妖卫道,怎么会答应妖的请求呢?
“你那会儿......”
虞菀菀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会触及他的伤心事。
似乎早有预谋她会这样问,或者单纯只是心思敏锐猜到了。
薛祈安笑:“师姐,薛家并不如外界传的那样痛恨妖族。”
那是......?
他好像话中有话,可虞菀菀尚未来得及问,就听他说:
“况且师姐那日不是说“妖有好有坏”么?薛少主那样的,在薛家仅仅少数。”
薛少主就指的薛明川了。
是说薛家除妖也只除恶妖,但薛明川这样无差别痛恨一切妖族,是少数么?
心里的疑惑统统被打消,但又有哪里不对。虞菀菀最后问:“那你知道她在寿字盘?”
“妖族有妖族专用的通讯术法,但她没和我说。”
虞菀菀自然而然联想成一个新的故事。
以前,薛祈安和父母除妖,遇见被戳破身份的孟章怡。当时孟章怡夫君尚在,恩爱美满,可能是个好妖怪,于是他们并不对她大开杀戒。
后来孟章怡被困瓷盘内,夫君意外去世,尸骨收入妖冢。孟章怡剔除了妖骨,又不像薛明川他们有法器相助,或者是她这样正好带着妖族,无法进入妖冢。
过了一段时间,她遇见祈安,发现他是个小龙,能不受限制地进入妖冢取尸骨。
遂用妖族独特的通讯术,瞒过他们请求他帮忙。
而虞菀菀呢,则是被意外波及的。
挺合理的,但就是哪不太对。虞菀菀凭直觉问:“你没在忽悠我吧?“
怎么感觉这些都是她脑补的。
少年披着满身日光,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弯弯眉眼道:“我和师姐说的可都是真话。”
她联想成什么可就不归他管了。
“师姐,”薛祈安指指她的身后,“你的蝴蝶结可以重新系一下吗?左右缘带不对称。”
“可是我背后又不长眼睛。”
虞菀菀到底没在他面上瞧见半分异样,接受了自己猜的那个故事。
倒是忽然发现有段时间没见到系统了,本来还想问问它攻略的事呢。
都没搞懂那个评级怎么回事。
她手在后头扒拉几下,要么蝴蝶结不对成,要么末梢飘带不对称。
“就这样吧。”虞菀菀放弃了,摊手很诚恳,“你要是看得难受,我就是你旁边或者后头。”
她大抵不知道,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不对称的东西在附近,都会让他如鲠在咽。
“我帮师姐,可以吗?”薛祈安温声问。
不同意就找个意外烧了吧。
“你要是真看得难受,这带子好像可以拿下来,我试试。”她的嗓音正好响起。
两人都愣了愣。
那背后不得空一大块啊?好丑。干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薛祈安恹恹垂眸:“算了??”
她却已经背对着退后到他面前。
纤白手指灵巧扯开系带,末端被风吹动,柔顺顺地擦过他的指尖。
“请。”虞菀菀很优雅地做了手势,还嘟囔,“早说嘛。”
打蝴蝶结不是难事,但她的气息喷涌而来......就是了。
发?情期是一个时间段。
只是最高峰暂时过了而已。
第一次之后还得有第二次。
尤其她还总是啃他??怎么总是啃他?想啃回去,好烦。
薛祈安绷紧下颌,替她很快绑了个对称的蝴蝶结。
扎成燕尾的乌发垂落,她今日穿了件蓝白相衬的襦裙,都衬得后颈那块白皙如瓷的肌肤水润透亮。
想碰她。
想独占她的气息。
想咬一下做个标记。
龙在这段时期的哪一种本能都很让他火大和厌烦。
“好了。”
薛祈安垂睫,神色依旧静无波澜。
他松开蝴蝶结,果然是左右对称的,就要往后退时。
她忽然回头了,乌发像脑后生着的尾巴一样拍过他的面颊。
手指也被拉住。
“要跟我出去吗?”
虞菀菀嘿嘿一笑,莫名像只白狮子犬,耳边坠着蓝宝石的耳饰叮当晃动。
风也呼呼作响。
他鬓边的乌发从面颊飘过却并没有那阵冰凉凉的触感。她的耳坠也还是对称的。
真的事都成了假的事。
薛祈安忽地想起她那么真诚夸幼年时的她,别过脸,莫名恹恹道:“不想去。
“.......“
怔愣后,虞菀菀很快哼唧两声:“你刚还说都听师姐的。师姐说要出去。”
乌瓷古镇是条江南情调的镇子。
入目望去,黑色的砖白色的瓦,高的矮的乌红色房屋错落有致。细而涓涓的河流缓缓淌过,像首绵延小诗。
玻璃古称琉璃。
虞菀菀带他来烧琉璃了。
其实就是体验馆。古镇的瓷器闻名,大多都是体验烧瓷的地。
只有两家烧玻璃的地,一东一西,东家大西家小。
虞菀菀奔着东家来。
却被拦在了门口。
“什么意思?”
她看着正常进入的其他人,再看看怎么都不让她进去的侍卫,骤然冷脸。
又加了句:“请问。”
要讲礼貌。
而且侍卫也不容易。
虞菀菀尽量微笑。
侍卫沉声说:“我们夫人和赵叔素有仇怨,任何同赵叔交好者,夫人名下产业都不招待。”
赵叔指的赵田。
“那就让你们夫人出来!”
虞菀菀气得撩袖子,手握紧成拳,都快成盏咕噜冒热气的茶壶。
对方不搭理,仍公事公办的语气:“小娘子抱歉,夫人不在此处。”
从他口中,虞菀菀才弄明白那个仇怨是什么事。
他口中的夫人,本来加上她夫君,都和赵田是商业合伙人。
夫妇有钱但是外来者,需要个牵线的,正好赵田三代乌瓷古镇人。
生意红火后,赵田又当了散修,眼馋他们生意,于是在夜黑风高夜偷偷动手想要杀掉他们,霸占产业。
然而刚杀死男方,就被夫人发现了。夫人暴怒,报官却根本没用。
赵田和官府的人有关系,又是器修。
官官相护、实力为尊,夫人只能向着口气回来。
这间铺子还是她夫君盘下来的,所以决计不接见任何同赵田交好的人。
她认为,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老爷是很好的人,大家都很敬仰他。这事,铺子里大家都能理解。”
侍卫说着已经上手去扯她,相当无礼用力推,不悦道:“赶紧走了,少杵在这碍事??”
话音未落,他忽然脸色大变。
腕被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
看似力度不大,如铁箍般,任凭他怎么用力都难动弹半分。
咔嚓咔嚓。
他甚至听见自己骨头作响。
侍卫是习武之人,自然晓得这人实力多强劲,抬眸却对上双平静带笑的蓝眸。
是她后面跟着的漂亮少年。
本来以为是大小姐养着的玩物一类,没想到………………
侍卫内心骇然。
“算啦,你放开他,谢谢哦。”虞菀菀已经上来拉薛祈安的手。
少年瞥她眼,又瞥眼那侍卫,轻笑一声倒是乖乖松手了。
“师姐没有不高兴吗?”
往西边走时,薛祈安好奇地问。
他还以为她要像爆竹一样炸开了呢。
虞菀菀脚步微顿,扭头诚恳说:“有哦。”
I
已经走到西边烧玻璃的铺子。
门可罗雀,规模也小很多,才只方才的五分之一大。经久失修的木门在风里吱吱呀呀,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
她站定在他面前,闷闷剁了剁叫,垂眸说:“抱歉啊,本来说要给你补庆生,结果搞成这样了。”
庆生?什么意思?
薛祈安不懂,也没太去在意,摇摇头笑说:“没关系的,我是说师姐方才被那样对待不会不高兴吗?不高兴的话我可以??”
杀了他。
又直觉她肯定不太爱听这样的话,他颜了下乌睫,温声笑:
“我可以想办法让师姐高兴。”
虞菀菀恍然大悟:“噢,你说那个侍卫啊。不管他了,不要因为他影响美好的一天!”
虽然她很不高兴,但这事,下命令的是主子,下人态度再差那归根到底还是主子的错。
计较下去也是徒劳浪费时间。
“走吧走吧进去吧。”
虞菀菀不由分说把他往里推,铺子里烧着的火气,热腾腾的暖意,统统蜂拥而至。
暖阳浸酒屋内,映出条熠熠光路,穿梭于桌面火枪升腾的橘色火焰间,在少年少女的侧脸投落片明媚暖光。
一人白衣,一人青衣,像春日留白间屹立颗生机勃勃的盎然小树。
他们挨得很近,垂眸说些什么,身后垂落的乌发末梢几乎缠上了。
周围有好奇之人看着,窃窃私语:“这两到底是不是一对?”
“应该是吧,长得就很般配。”
“不是,你看他两什么时候有过肢体接触?那小娘子上前点儿,小郎君一定躲。”
“你懂什么?这叫欲盖弥彰。”
倏忽间,“啼”一声脆响。
诸多议论都化作了然的话语:“又炸了。”
烧碎的玻璃丁零当啷掉落桌面,像冬日屋檐结着的冰楼坠落时破碎飞溅的模样。
正好落在她这儿,虞菀菀下意识伸手去收拾:“没关系啦,不熟练炸几次是正常的。”
烧玻璃时,刚烧融要塑形的玻璃,如果离火焰太远,再碰触火焰就很容易破碎。
她以前烧过玻璃,这回不停在碎的当然不是她。
“多练练就好。”她宽慰说。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却更快一步。
“师姐,我来吧。”嗓音轻轻的。
薛祈安垂眸,长而浓密的乌睫盖住眼底神情,极快地收拾好她附近的玻璃渣。
桌面还有个铁盆里专着白色的砂石,是用来冷却新烧好的玻璃制品。
里边已经放了好些样式各异的玻璃物什,在斑驳日光里莹莹发亮,透着美好纯净的气息。
都是她烧的。物如其人。
薛祈安淡淡收回目光。
一旁工作人员也很熟练收拾好桌子,拿来新的玻璃条。
那是和像筷子一样的形状,在火枪口烤到融化,再用镊子、环形剪之类的修理成想要的形状。
“谢谢。”薛祈安接过,转手却递给她。
虞菀菀:“嗯?“
“师姐玩吧。”少年唇边还带笑,神情已然恹恹的,“我就不浪费了。”
虞菀菀没接,蹙眉不赞同说:“那怎么会是浪费?它形状不是有了吗?就是最后烧火没处理好而已。”
只是觉得很无聊。
薛
祈安莫名烦闷,抬手揉揉眉心,笑意都淡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和她在这做这些。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腕忽地给捉住。他指尖一缩,撩起眼皮看去。
“刚才师傅说手不能从火枪的火上方伸过去。”少女摁住他的手,一板一眼提醒,还挺严肃。
………………如果忽略她指腹又悄悄在他心里勾啊勾的话。
薛祈安抿了下唇:“师姐。”
“嗯?”虞菀菀装愣,却很识趣地收手。
少年微恼时,乌会很快轻一下。像把翘而弯的刷子,极快扫过那点儿妖冶勾人的红痣。
真是越看越喜欢。
虞菀菀托腮,笑眯眯看着他的脸说:“反正不是来追求完美的,多试试呗。”
和他相处好像在驯兽。
在他不反感的前提里,不断试探下限,一点点突破,等他发现习惯了就已经彻底习惯。
现在他不就容忍她很多么?
假以时日,总感觉想干什么都可以了。
虞菀菀又想起他的强迫症,可能是有点儿完美主义吧?她补充问:
“在很久以前,没有创造出来‘坏”这个字的时候,你猜大家怎么表示这个意思的?“
薛祈安困惑看她,不想搭理,只淡淡应一声。
“用“不好”来表示。”
她也能一如既往自个儿说下去,眉眼像对弯弯的月牙:“所以不好”里,一定会有‘好‘的。”
光线穿透手里的玻璃棒,像在地面投落片朦胧不清的万花影。
哪儿来的歪理?
薛祈安嗤笑,却稍许晃了神。
“师傅!”
虞菀菀已然起身,热络向刚经过门口的掌柜招手:“麻烦您再过来一下。我们还有点儿不太会。”
来店内烧玻璃的客人都要师傅带着,刚才人多,掌柜甚至亲自上阵。
“好嘞。”掌柜很好说话,笑着赶来。
他从烤火开始,重新演示一遍,每个动作都讲解细致。
“小郎君多练就是了。”他还笑道。
薛祈安抬眸看眼虞菀菀,眉心微蹙,却还是垂眸温声说:“好,谢谢。”
虞菀菀已经烧好了,玻璃放在沙中冷却。等薛祈安的时候,她就坐到掌柜身边问:
“叔,东边那间玻璃铺子和赵叔有什么恩怨啊?我来时正好听那侍卫说,和赵叔交好之人都不能进他们夫人的产业。”
赵叔挥挥手:“陈年旧事了。”
乌瓷古镇的人都晓得这传闻,他也不隐瞒。侍卫口中的夫人,名唤青姬。
她夫君姓孟。体弱多病,几乎足不出户,镇里人都叫他孟公子。
整个故事基本和侍卫讲的一样。赵田为财行不义之事,害死孟公子。
“但这事,官家没定夺也不知真假。”掌柜耸耸肩又说,“我倒是听来个别的传闻。”
“据说这孟公子,是个妖怪。他瞒住身份骗青姬同他成亲,被赵田的夫人王氏撞破。王氏暗中请来修士,杀死了孟公子。”
“可青姬不晓得夫君身份,自然认为是王氏害死自己夫君。更何况,王氏的儿子很快也死了,说是旧疾发作。但私底下还有人传闻说是青姬复仇呢。”
“赵田是散修,疑心青姬和孟公子是妖,请来仙门世家判定,却发现这两人不过是修过仙法的普通人。这一闹,两家彻底结怨,生意也了。”
掌柜说完,却又摇摇头:“传闻听听就得了。青姬早同赵田和解,产业的事约莫是下人自作主张。”
可是侍卫言之凿凿,还说镇里人都知道。怎么掌柜这儿…………………
虞菀菀心有奇怪,却不晓得奇怪在哪,只得按捺安静地看薛析安烧玻璃。
偏雾蓝的玻璃棒在烈焰里,逐渐消融成团发光的圆球。在少年侧脸映出抹暖和瑰丽的橘红色,像新雪间没入笔绚烂朝霞。
虞菀菀目光几乎都移不开。
玻璃渐渐成形。
虽然形状有些怪异。
饶是带过不少新人的掌柜,看到第一眼都沉默了。
忽然却有夸张的掌声。
“太厉害了。”少女扬着诚心实意的笑容,非常有力道,“这完全是路过的蚂蚁也要留下来围观的程度。真的要这样吗?简直疯了,第一次做玻璃要这样超越人类的水平吗?”
掌柜托住要掉的下巴。
围观者不说话。
薛祈安唇抿成条线:“师姐......”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这样的技术,这样的漂亮脸蛋,真的不是天使吗?”
话音未落,她就凑上来,浑不在意那么多人看着,鼓掌更起劲:“如果天使在这的话,谁守护天堂啊?”
“喔,天使就像我老家的神仙,天堂可以理解成天界。总之你做得太好啦!有你在身边真安心,以后也请和我一直幸福下去吧!”
玻
璃被烧成坑坑洼洼的扭曲形状,没处理好的凸起部分,很像一颗颗芝麻粒。
“好”和“厉害”,到底能沾边哪个?
………………怎么总夸他?有哪值得夸的啊,她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薛祈安别过脸,下颌微微绷紧:“师姐,太夸张了。
“哪夸张了?”
虞菀菀不为所动,苦口婆心:“你要尊重我的个人审美,我就喜欢不行吗?”
溺爱,这是溺爱!她深刻反省。
少年却微歪脑袋看她,好像听得很认真,眉睫还落着片晖晖霞光,在眼底汇成流淌的粼粼春江。
四目相对。
虞菀菀不多的反省荡然无存。
溺爱怎么了?就要溺爱。
掌柜倒是这时回神,煞有其事道:“对,是、是挺独特的,我也头回见。”
“不过,这烧的是什么?”虞菀菀在旁好奇问。
薛祈安:“不知道。”
虞菀菀愣了愣:“嗯?”
他耐着性子:“不知道烧的是什么。”
霎时都沉默了。
掌柜忙打圆场:“那小公子你烧的时候在想什么?”
薛祈安:“师姐。”
“嗯?”掌柜和虞菀菀都没反应过来。
他弯弯眉眼,一如既往那副好脾气模样:“我说我在想师姐。”
想她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想她到底要从他这儿拿走什么。
想这样攻略时一来一往的游戏,还会持续多久。
“那、那也挺好。”掌柜想尽词汇才往下弯,“我看着挺像珊瑚礁,蛮好看的。”
“是挺像的。”
少年笑:“不过珊瑚礁已经死了。”
掌柜惊恐,赶忙看虞菀菀神情,绞尽脑汁要说点什么补救他们的关系。
“我也觉得。”对方却浑不在意,看起来好像还很开心。
她用镊子夹起那个玻璃放入沙堆里冷却,仰起脸嘿嘿笑:
“毕竟珊瑚活着漂亮,死了也很漂亮嘛,像我。谢谢夸奖嗷。”
**E:“......“
玻璃被沙子一点点埋没。
虞菀菀拨弄着诚心说:“当然你也很漂亮,眼睛很像这个玻璃。”
薛祈安并没立刻接话,静静打量她。
珊
瑚当然漂亮。
死了的尤为漂亮。
不再能和其他藻类共生,不再有因共生而绽放的色泽,彻底成为一种能被禁锢的、永恒不朽的漂亮。
薛祈安忽然失笑,凑近了,饶有趣味地问:
“师姐,我只有眼珠子漂亮吗?”
“当然不,”她头也不抬,嗓音雀跃轻快,“你浑身上下都很漂亮呀,让人想做成标本钉在墙面一直看着的那种漂亮。”
*E:“......“
可算明白这明显性子冷淡的少年,为何独独和这小娘子关系好了。
因为??
这两人都不正常啊!
虞菀菀埋好玻璃,抬眸才发现少年忽然间离她好近,身影如拥抱笼罩她。
他垂眸看她,逆着光,眉眼噙着点儿冰凉又温柔的笑意。
乌发从侧脸滑落,几乎要碰到她脖颈。那股凉淡清冽的冷空气味也似要将她一点点蚕食殆尽。
脚踝忽然沾点儿冰冷触感。
......又是他的尾巴。
他最近总是会莫名其妙拿尾巴缠住她。每回好像都这样在笑。
是有什么讲究吗?
虞菀菀弄不懂,怕他被人发现,眼珠子看看他再看看尾巴不停提醒。
耳边“哒哒哒”脚步声愈近,掌柜算了算时间说:“小娘子,你的制品差不多了,要我帮你包起来吗?”
他走近,那条龙尾恰合时机消失。
对视时,薛祈安眉眼弯成温和弧度,人畜无害地歪歪脑袋:
“师姐?”
好像刚才踝侧黏腻冰凉的触感全是错觉。虞菀菀忽然就想揍人。
......他是不是,很爱装?
“我自己来拿就好啦,谢谢你。”虞菀菀看向掌柜礼貌笑,手已经狠狠握拳。
小说里,薛祈安很喜欢亮闪闪的物什。尤其是玻璃,他屋内后来有不少玻璃制品。
这点倒是和虞菀菀不谋而合了。
她从沙里掏出一串蓝紫缠绕的条形坠子。
坠子将近正中部分是个似戒指的圆环,上下烧成各种不规则形,浅蓝色渐渐向薰衣草的淡紫色过渡。
一眼望去,像条绵延梦幻的海浪。
“这是礼物之一。”卖菀菀忽然塞他心里,“说了要给你补庆生。”
在少年刹那愣神间,她指了指最末的玻璃环笑说:“这儿可以串条流苏之类的,也很好看。”
掌心里的玻璃冰凉凉,又沾着点少女温热的体温。
像幻境里轻拍面颊的那枚坠子,也像第一次穿耳洞时她指尖的温度。
庆
生?
………………庆贺生辰的意思?
薛祈安打量着她,那儿掌柜问说:“还有很独特的那个制品呢?”
虞菀菀解释:“是说你烧的,要他帮忙包起来么?”
补庆生是这个意思啊。
那独特呢?
他忽然就笑,拨了拨坠子中间的圆环:“都可以,师姐喜欢就好。”
没有别人碰过的,才叫独特吧?
独特的,完全属于他的独特。
少年仰起脸,眉眼依旧乖顺,眼底却闪过丝晦暗笑道:
“谢谢师姐啊,我很喜欢。”
他无名指指尖意趣盎然地穿过圆环。
虞菀菀和掌柜说:“那包起来吧,谢谢您。”
“你要是有想要的,我再补送你。只是想说生辰的话亲手做的会比较有意思。”
虞菀菀哼哼两声,没忍住伸手揪了揪他鬓边的碎发。
“玩的时候就放开点儿,也不用太执拗去追求个不晓得在哪里的无意义的完美嘛。”
像幻境里那样,她很熟稔地三两下把他的碎发编成个辫子。只是没有发绳绑缚,一下就散了。
虞菀菀就又用手拨弄着:“其实我做的也并不那么好呀,至少不是能配得上你样貌的好。”
“可也是我能给的最好了嘛。这叫尽人事听天命。”
少女说话的嗓音,稍快点儿譬若现在就像清晨时嘹亮鸟啼,轻松轻快。
眼尾红痣突然被偷摸着连续地碰了碰。
薛祈安抖了一下,耳尖本能泛红,明显捕捉到她眼底闪过抹得手的心满意足。
........
少年颜了颜乌睫,忽地垂眸,眼底闪过一缕闷烦的恼意。
“总之,生日快乐啦!”
虞菀菀收回手,弯着眉眼,忍不住再戳戳他的红痣。
手腕却突然被拽住,往下一放。
......?
卧槽。
她霎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摁住的那片肌肉紧实有力,隔着衣裳似乎都能隐绰触碰出鲜明的轮廓。
理论上,是他的腹肌
。
想捏。
但那也太不做人了吧?别捏。
可是想捏,呜呜。她好馋。
这是对个人意志力莫大的一次考验,虞菀菀好纠结。
倏忽间,她听见少年凉淡的嗓音:
“师姐不是总想摸么?”
薛祈安低下头,唇角微勾,眉眼依旧乖顺,似只被驯服的困兽。手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他眸中似闪过道白电,盛放玻璃的砂砾同时有白电转瞬而逝。
很快响起噼里啪啦的脆响。
“嘶。”倏忽间听见掌柜惊呼,“我这还没碰呢,怎么就碎了。”
是
那颗玻璃珊瑚。
他亲手铸就的,也被他亲手摧毁。
少年神情凉淡,?丽眉目间却依稀窥见几分被触怒的愠怒。
又乱碰他。
又差点被别人染指。
即使是用作类比的珊瑚,也不行。
那是他的,谁碰也不行。
薛析安力道收紧,似要将她骨头捏碎的力道,嗓音却仍温和带笑,一如既往顺从又乖顺的模样道:
“还想摸什么来。”
那点红却犹如缀在眼尾的血珠,妖冶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