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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平日虽然足够猖狂,
但此地距离河阳城已经不过百余里,再往前就是青云门的眼皮子底下。
一只狐狸就算敢在虎窝边上蹦迪,也只是伪装身份轻声细气的行事。
于是乎隘口往来者虽众,但那些人也并不是明目张胆的拦截。
只偶尔挑出几个形迹可疑的,察觉不是后,又拿告示画像指给人看,并询问上几句,之后就都放行了。
真正干事儿的就是那十多个外门,能有多少眼力?
真正需要提防的是天上蹲点儿的那位。
许知秋打定主意,于是乎往脑袋扣上毡帽,再把两手往袖子一揣。
扮做一副陕北老农做派,梗着脖子就凑上去了。
不出意外,被几个外门拦下盘问。
“许老汉”先声夺人,死死搂着怀里的褡裢,仿佛一个“怀揣救命钱的穷苦人,生怕被人抢夺”的局促模样。
操着一口秦腔:
“咦!恁几个后生是官府哩?拦额干甚?”
“少废话!过来站好。”
两个不耐烦的外门弟子上来检查,也不瞅他的褡裢,反而在他眉毛鼻子上又薅又搓。
边摆弄他的老脸,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
“不是易容。”
“眉毛鼻子都是真的……”
“放行么?”
“等等,这老梆子瞅着像远道来的,让他认认。”
许知秋顿时明白了。
对方不知道他有《面人》的绝技,因此只当他是普通易容手段。
所以盘查的也大都是与他身形体格相似的路人。
待得那张画像又摆到他眼前,许知秋自然是照常稳定发挥。
“咦~这后生眉眼俊哩,撩滴很,不过可惜没额年轻时候好看。”
“老东西话凭多!”
这帮子外门弟子修为平平,烈日下难免心烦气躁。
不耐烦的将他驱赶走。
于是,许知秋就这么轻松+愉快的过了隘口。
抽空瞅了眼天上那位,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顿时让他一时有种“卧槽,就这啊”的意兴阑珊之感。
但他随即也理解了对方的不容易。
毕竟浑水摸鱼就是这样的……
把伪装搞好,剩下的只需要豁出一条老命,梗着脖子往前闯就是了。
成与不成,全交给天意。
可盘查的人就难喽,需要忍受烈日酷暑、集中精神、高强度的重复工作……
尤其天上站岗那位,还得时刻提防着青云的人。
随时准备大干一场或跑路。
就很辛苦了。
……
想通了此节,许知秋心头挂碍顿消,甚至还有点同情她们。
朝着另一头踌躇的周一仙悄悄打了个手势,后者顿时意会。
这老头肩上扛着幌子,左手牵着陆雪琪,而陆雪琪手里抱着娃娃。
爷孙三口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朝着盘查隘口走去。
三人的体型都和许知秋相去甚远,自然引不起重视。
甚至那帮人连瞅都懒得瞅,直接放行。
很快胜利会师,
“俩老头”悄悄递了个得逞的窃笑。
于是,就要转头离开这发瘟的所在。
陆雪琪不明就里,但也只是抱着小环紧紧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
三人前方一丈,从地表升起一抹烟瘴。
色呈淡粉,异香扑鼻。
如羞怯的女子娇娥,妖娆婉转着升腾而起。
很快汇聚成墙,阻隔了他们的去路。
许知秋眼神微微一动,瞥了眼周一仙,却见他已是骤然煞白了脸。
这时,只听得背后声音——
“许师叔出手了!这三人定有古怪,围住他们!”
顿时周围人影连闪,一帮子外门全被调动,围了过来。
许知秋抬眼看去,那天上的白衣姹女,踩着白骨法剑飘飘然落了下来。
“欸,险些错过了……”
这是她的叹息声,声音温婉如水,清冷之中略带一丝沙哑。
听在耳中,仿佛给人一种莫大的享受与满足感,忍不住心生无限爱慕。
相隔一丈,许知秋也得以近距离打量这位“本家”,
这许妙娃容颜秀丽,姿容婉约,一派不容亵渎的端庄之相,毫无半点淫荡娇媚妖冶之气。
若扔到大街上,绝对会被人当成观音菩萨来拜。
哪有半分合欢派妖女的气象?
但以上都是肉眼观照出的表象。
身为修行人的许知秋,自有另一套洞察事物的逻辑。
在他看来,这人……深不可测。
此人给他的感觉,超脱了寻常修炼合欢法之人身上那份耽于男欢女爱的轻浮妖冶。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了色空之见,变得清冷,变得圣洁,变得淡漠。
毕竟是合欢门内高功,
应是达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
周一仙身子僵硬,显然是吓完了。
但许知秋却是心头疑惑,猜测自己是否真的暴露了?
又没动炁,也没和人动手,按理说那药水不该失效啊。
还是说,这许妙娃能看破《面人》的伪装?
然而,正当他心怀揣测之际。
那许妙娃莲步轻移,卷动淡雅香风,径直来到了陆雪琪面前。
一双冷清眸子在陆雪琪身上打量一番,不知不觉间,已显露出几分华彩。
许知秋见状,忍不住抹了把脸。
心里更是“嗨”了一声。
当真是漫天飞馅饼——意外之财。
他还当是自己暴露了,却不想人家是看中了好苗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雪琪止不住身子一抖,但随即稳住了惊惧,抬头与她对视。
那许妙娃一遍打量着她,眼中华彩愈盛,轻声自语:
“小小年纪,已初显绝色之姿,眉宇间一身静气,更难得藏有三分清冷刚绝……是本座钟意的道统传人。”
说着莲步再迈,要上来检查陆雪琪的根骨条件。
许知秋一看这哪行?
侧身一拽,把陆雪琪拉到身后。
一旁的周一仙左手揣在右手袖子里,不知捏鼓着什么东西。
“你是她家长?”
面对许知秋警惕排斥的态度,许妙娃不愠不火地轻言细语,
“无须惊恐,我与这孩子没有歹毒心思。只因她与我有缘,遂见猎心喜。你若肯把这孩子舍我,必有厚赐。”
许知秋清楚,一般这种咖位的人,
一旦想做什么事儿,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一般靠嘴皮子是肯定拒绝不了她的。
于是也省得装腔演戏,更懒得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讨饶,
只见许老汉梗着个脖子,直接回了个——
“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