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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中。
沈云与莫侯景并肩而坐,以地为席。
上首之处,莫侯狐端坐其间,口中正缓缓阐述道:
“攻城略地,欲求必胜须攻敌之未防;固若金汤,意在坚守则守其未料。是以,善攻者令敌莫辨其守备之隙,善守者使敌难测其进攻之路。此中深意,你二人可悟解?”
言罢,他便抬眼观察着二人。
只见莫侯景闻言,不禁以手轻挠脑后,龇牙咧嘴的活像只猴子,而沈云则正襟危坐,似乎是在思考。
看到这,莫侯狐平白一股怒气涌上头,随即指着莫侯景道:“你说!”
“啊...我吗?”莫侯景看了看一旁的沈云,又看看上首怒目而视的莫侯狐,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说道:“这个,敌人若防守完备我们就......”
不待莫侯景话音落尽,莫侯狐就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指着沈云,示意道:“云儿,你说说看。”
“是老师。”沈云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学生以为,此中精髓不过十六字可蔽之。”
“哦?何解!”莫侯狐的眼眸顿时一亮。
对于这个弟子,莫侯狐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沈云的回答有时候还稍显青涩,但言谈举止间却已初显大将之风,更不时语出惊人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莫侯狐此刻很期待这位弟子能说出什么独特的见解来。
“敌守我攻,攻其不备,敌未防备,我必突袭!”
日光自午间悠悠滑至黄昏的边际,吃完晚餐后,这场教学也落下了帷幕。
这个时代的人一般一天只吃两餐饭。
莫侯府的饭食也很简单,并不似有些豪门贵族般,有着奢华的排场繁复的仪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肉羹。
总而言之,莫侯家的府邸虽广,却无半点浮夸之气。
与洛京城中那些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豪门大族截然不同,想来也是莫侯狐行伍出身的缘故。
用完饭,沈云拒绝了莫侯景的留宿,骑着黑风趁着宵禁之前回到了建阳里。
照着常例检查完木契,与守门的吏卒聊了两句便朝着家中走去,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大?”
沈云朝着那人走过去,前面的正是他在军中的同僚,同样也是住在建阳坊的军户徐增。
沈云因为沈父早亡的缘故,所以入军比徐增要早上几年(北魏军户,在军者终身为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而徐增是去年才入的籍,不过两人年龄相仿,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
不过他和喜欢逞勇斗狠、锄强扶弱的沈云不同,徐增是禁军中万千平凡军户的一个缩影。
他们平日里面对贵族子弟的欺压不敢作声,甚至要卑躬屈膝讨好这些“贵族”。
自从沈云有一次带建阳坊的军户子弟与那些贵族子弟斗殴,徐增因为害怕没有参与,两人便疏远了不少。
“原来是云哥儿。”
见到是沈云,徐增的面色微变,一抹慌乱在他眼中漾开,但是他很快恢复了表情说道:
“云哥儿,怎地还未歇息?近来听说云哥儿现在做好大的生意,竟在城外置办了作坊?”
沈云轻轻一笑道:“不过是些谋生的微末伎俩,坊间诸多兄弟也都参与其中,图个温饱罢了。徐大兄弟,你若是有闲暇也可以去我那看看。”
徐增闻言,面上浮起一抹苦笑:
“云哥儿说笑了,我这几日正忙着准备雍王府入幕选锋之事。我自知武艺不及云哥儿精湛,唯有勤加练习。”
言语间,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纱,既未完全隔绝,又难以轻易穿透。
沈云见状,连忙接口,语气中满是诚挚与鼓励:
“我不过是粗通些拳脚,徐大你有家传箭术在身,此番雍王府选拔定能大放异彩,等你成为雍王府的门客,定要痛饮几杯!”
徐增再次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勉强地说道:“一定一定,下次就喊云哥儿喝酒。”
本来沈云前段时间听任权儿提过几句,说徐增家中生了些变故,心中便暗自记挂。
此番偶遇,本欲细问关切一下,却见徐增神色间似乎不欲多谈。
沈云也只好作罢,言定入幕选锋后二人在续便拱手告辞了。
两人告辞离开后,沈云不由低着头嘀咕一句:僧人?
先前,他在开口喊徐增的时候,就注意到徐增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
他一出声,那抹身影倏忽间躲入了近旁柳树的阴影之下,不过他的动作虽快却还是被沈云捕捉到了。
洛京之地,僧人出没本是寻常。
然天色已晚,又是这般行踪诡秘,却平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沈云心中虽有波澜微动,却也未过分深究。
毕竟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和僧人来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等到沈云返回家中的时候,夜色已深如墨。
随着里坊六百通鼓落下,里坊大门缓缓关闭了起来。
。。。。。。
徐增的宅邸内。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一位面容凶横、眼神如刀的僧人身影,他正审视着徐增。
“方才那人是何人?”
徐增面无表情,缓缓答道:“不过是军中一旧识罢了。”
然而,那恶僧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的眼神更加锐利,再次逼问道:“你二人说了些什么!”
徐增心中虽已不耐,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耐着性子解释道: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谈及了雍王府选锋的一些情况,再无其他。”
僧人闻言,冷哼一声:
“最好如此。你需谨记,若是你泄露了半点风声,即便是粉身碎骨,亦难逃其咎。而若因你一时之失,毁了我师兄苦心孤诣布下的大局,那后果,绝非你所能承受!”
言罢,他目光如炬,紧锁在徐增那张依旧波澜不惊的脸上。
随即那恶僧又语气一转说道:
“师弟啊,你可知为了你能入幕选锋一事,师兄我今日可是不惜血本,忍痛割爱将一尊这么高的鎏金佛像赠予那程管事。”
一边说他还一边比画着,仿佛那尊佛像正矗立于眼前,生怕徐增不相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