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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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靴？

更何况伴君如伴虎。

他们觉得杜荷难啃，但杜荷不能觉得陛下也是如此啊！

因言获罪在历朝都是不可或缺的帝王餐。

杜荷口无遮拦。

这一天早已注定。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陛下对他那灭国之说颇感兴趣的情况下，他这么快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也不知会不会殃及自家次子……

李勣看了一眼诸公，也没有犹豫，连忙走进大殿道：“陛下，杜荷少不更事，又尚未酿成大祸，恳请您看在杜公一生为国操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程咬金也是跟进来道：“陛下，俺老程有时候也觉得他该杀，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他给杀了啊！”

魏征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道：“陛下，杜荷意欲借钱赈灾虽荒诞，但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李世民皱眉道：“连你也给他求情？你就不恨他？”

“恨从何起？”

“他那般折辱文臣，你也有份，还趁着你去醉梦楼，算计你！”

“是可恨，但他也没做错什么。”

“……”

李靖言简意赅道：“若他真有灭国之计，可抵一死，何况罪不至死，请陛下开恩。”

房玄龄亦是道：“他怀有大才，若善加引导，也能为陛下所用。”

眼见为他求情的国公越来越多，李世民还是颇为诧异的。

杜小子不干人事，却也让一些国公刮目相看，甚至承了他的人情。

只是一想到他竟然说他是乞丐皇帝，他就来气。

为乞丐皇帝借钱？

这借口……

古今无匹，何人能出其右！

如果还像往常那样说几句狠话，恐怕很难让此子长记性！

他冲着老太监交代了几句，老太监立即离开。

皇宫那么大。

杜荷也不知道自己被拖到哪了。

只看到四周凋敝，断壁残垣，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几个侍卫也是聪明人，一直走得很慢。

眼见老太监来了，他们皆是暗自庆幸。

“杜大人，陛下让老奴来监姓，您好走！”

老太监快速和一个侍卫耳语了一番。

那侍卫看向杜荷道：“杜大人，您想怎么个死法？”

杜荷想了想道：“怎么快怎么来吧，给我一个痛快！”

“你就这么一心求死？”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小的就一刀捅了你吧？”

“可！”

那侍卫绕着他走了好几圈，忽然止步于他面前，双手握刀，直接捅向他的腹部。

杜荷也没躲，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像看逗比一样看向他。

不出他所料，侍卫捅歪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我等的颜面都给你给丢尽了！”

另一侍卫二话不说，一剑刺向杜荷的脖颈。

随后在不到一寸处停了下来。

杜荷依然是面不改色。

老太监急了。

陛下交代的任务没完成啊！

稍后如何回禀？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杜荷支招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怕死，你们想让我惧怕，得用对法子，比如你们对我高唱一首《死了都要爱》，我会原地去世。”

再比如你们把城阳公主找来与我告别，然后突然说那是皇后娘娘。

再比如你们学我的样子说陛下是乞丐皇帝，让我知道后怕……

杜荷略作犹豫，还是没有举后面两个例子。

别他没死，他们被吓死了。

诸公可能都觉得他口无遮拦。

其实是不这样不行。

他要走的路子没一个正经的。

需要不断挑战皇帝的底线，然后又让皇帝越来越觉得“真香”！

继而允许他更荒诞不经。

这次铺垫那么多，李世民肯定心动了。

就是真要杀他，也会先问个清楚。

而且他笃定李世民会对“乞丐皇帝”之说感同身受。

因为他正在经历这种苦。

奈何百官、百姓和他自己，都在让他装。

装能掩盖问题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一叶知秋。

他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会设捉钱令史，变相卖官鬻爵？

再等等吧。

会有人来让刀下留人的。

他刚想到这，程咬金一路跑来道：“死过了吧？小鬼，跟俺老程走吧。”

拽着杜荷走了一会儿后，他猝不及防地朝着杜荷的身后给了一脚道：“别总是那么着急死，那老程还想看看你到底会将那些文臣和儒生置于何地呢！”

杜荷干笑：“你就这点追求？难道不想摆脱程铁鸡之名？我带你一起去借钱啊！”

“逆子！”

“你占我便宜？”

“逆子之大哥！”

“……”

看来这一位已经看出来怎么跟他斗才有杀伤力了。

杜荷略作酝酿后，冲着他咧嘴一笑：“阿耶！”

程咬金吓得跳了好几下：“你……你喊俺什么？”

“阿耶！”

“俺就这样多了一个逆子？”

“没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俺们既是一家人，死也要一家子！俺和你说，陛下盛怒是因为俺说他是乞丐皇帝，借钱是为了让他不再……”

“什么？你你你！”

程咬金环顾左右，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停嘀咕道：“没听见，俺什么都没听见。这么无法无天的儿子，俺宁愿断子绝孙都不要。”

杜荷笑了一声道：“喊都喊了，也不能白喊，你欠我一命，将来记得还。”

“这是何道理？难道不是俺将来必须救你一命？”

“看，你自己都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子在这先谢过了！”

“！！！”

气死了！

气炸了！

受惊一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家伙连陛下是乞丐皇帝这种话都敢说，今后惹出的祸实在难以想象。

他还要救！

仅是想想，程咬金都有一种痛不欲生之感。

幸亏不是自家儿子，不然他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自己了结了！

杜荷回到殿中后，诸公再次回避。

见他一切如常，李世民怒声道：“你断定朕不会杀你？”

“陛下不是昏君。”

“但朕也有忍无可忍之时。”

“臣提了那么多次捉钱令史，陛下依旧未废止，说明陛下对臣能忍，同时也有难言之隐。若臣能帮陛下解决，还请陛下将容忍之雅量多给点给臣。”

“你这小子！”

李世民忍俊不禁道：“朕有时真是拿你没法子，说吧，朕怎就是乞丐皇帝了？”

“陛下虽文治武功，但轻徭薄赋，又连年战事，还天灾不断，自是没钱；关中已经人稠地狭，京城的百姓和官员却越来越多，只能靠南粮北运，但只能运到黄河，而不是长安！”

说到这，杜荷提高嗓门道：“假以时日，必是连陛下的饭碗都不保，需要当个‘逐粮天子’，哪儿有粮去哪里，比如说洛阳……”

李世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抽了下鼻子，背过身去，有些落寞道：“没钱，又饭碗不保，当真是乞丐皇帝啊！呵呵，可笑的是朕还想着当什么千古一帝！最穷的千古一帝吗？”

杜荷趁机道：“所以臣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陛下借来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