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面团已经醒好。
取出面团,中央扎一个洞。
两手穿过此洞,一边捏一边扯面团,直至其变成首尾相连的菜花蛇状。
往案板上撒一层面粉,‘面环’放到案板上,反复揉搓到表面光滑。
接着,斜刀将其切成面剂子,掌心一压,剂子变成了厚片。
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薄片。
舀上足够多的肉馅,面皮对折合上,向内捻着包,末了,两角向内一弯,弯出个月牙来。
沈青手脚麻利动作快,不一会儿,蒲苇做的盖帘上,摆满肥鼓鼓的月牙饺。
他望了一眼门口,天没刚才亮了,便将两个锅的灶膛点燃。
大锅,热卤煮。
小锅,煮饺子。
……
泥泞的小路上,沈小花和张小美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小美,看,天上有一匹马,金灿灿的,马尾还是紫色的。”
“小花,那不是马尾,是紫茄子,瞧,后头,还有条张嘴咬它的大鲤鱼呢。”
“是马尾,喏,它正在甩毛发,茄子会动吗?”
火烧云变化莫测,一会像马,一会像鱼,一会像牛,是常有的事。
须臾,二人于扬树林旁的‘T’字型路口分开了。
沈小花刚拐进自家的院子,就看见了盛开的栀子花。
“好白,好香啊~”
沈小花激动的冲上前,沁脾的花香,令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洁白如玉的栀子花。
簌簌---
那朵栀子花,垂落到地上,还沾上了脏泥。
沈小花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捡起落花,收进书包内,蔫蔫的走到厨房门口。
途中,看到新栽的海棠、紫藤萝,都提不起兴趣上前搂一眼。
“哥---”
嗓音压低,还拖长了尾音。
沈青扭过头,见她似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的,“出啥事了?”
沈小花犹豫一番,掏出了那朵栀子花,“哥,我手欠,碰掉了一朵花。”
“就这?”
沈青无奈一笑。
“栽花,本就是给人看的,碰掉或摘掉几朵也无妨。栀子花有养气安神效用,你拿回屋,放床头旁,能当安神香使。”
“可是...我不碰,它还能开好久。”
“你回过头,看看大黄。”
“啊?”
沈小花困惑的扭过头,大黄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朵栀子花。
“哥,大黄也碰掉了花?”
“没有,我见它喜欢花,就摘了一朵给它插上。
小花,没人怪你。
栀子花虽稀罕,但5-8月,会一直冒花骨朵的。
等蔷薇开满栅栏,我还想差使你摘篮花,晒干泡水喝呢。”
沈小花不再自责了,脸上也有了笑意,她闻着香味走到灶台旁。
小锅内,水汽往上飘,白胖胖的饺子,浮在水面上。
“饺子,是饺子!”
“嗯,今个上街,称了些白面,小花,你往案板那看。”
沈小花扭头看向案板,白瓷盘里,盛满切片卤肉,馋得她直咽口水,“哥,是野猪肉吗?你太厉害了,居然会卤肉。”
“卤肉,不是啥难活,香料备足就成。小花,把鞋换了,再洗手吃饭。”
这年头,农村的路,大多是土路。
一下雨,就变得泥泞了,沾得满鞋都是泥。
“好嘞~”
沈小花跑回西厢房,换好鞋、洗完手,赶到东厢房时,饭菜已端上了桌。
兄妹俩坐下开吃。
卤肉咸香入味,很有嚼头。
饺子皮软嫩,饺子馅层次丰富,鲜香味美。
油渣补了瓠子的寡淡,瓠子解了油渣的腻,豆渣充当瘦肉。
三者相得益彰,堪称绝配。
沈小花吃到肚子圆滚滚,方回了自己屋。
沈青拾掇完,抱一笸箩,也去了西厢房,“小花,今个上街,还给你买了点东西。”
沈小花放下铅笔头,她刚趴桌写作业呢,“哥,我发卡、头绳,够用着呢,不需要再买。”
“猜错了。”
沈青摇了摇头,往外掏笸箩内的东西,纯棉料子的夏衣、铅笔、作业本、橡皮、塑料凉鞋。
这年头,衣服,大的穿完小的穿,小的穿完送旁人,舅舅许保康有四个闺女。
是以,沈小花不愁没衣服穿。
但是,哪个女孩不喜欢新衣裳呢。
沈小花接过纯棉夏衣,搭在身上直比划。
“尺寸刚刚好,不长也不短,料子摸着软软的,很舒服。
哥,瞧,上面还印着红樱桃。
嗷呜,甜,哥,樱桃是甜的。”
眼下,流行‘的确良’衣服,也就是涤纶面料制成的衣服,村民普遍以穿上‘的确良’为荣。
涤纶,dacron,最先引入到广州,粤语音译为‘的确靓’,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的确良’。
涤纶,易洗、快干、耐磨,但透气性、吸湿性差,夏季穿它会有闷热感。
沈青路过成衣摊时,直接放弃‘的确良’,在纯棉衣服堆里挑选符合小花身量的夏衣。
“喜欢吗?”
沈小花把衣服抱在怀里,“喜欢太喜欢了,哥,你给自己买一身了吗?”
沈青点了点头,他不是貔貅,只进不出的,赚了钱,既要存、也要花。
夏天到了,不得备身穿着能凉快点的夏衣。
沈小花叠好衣服,小心翼翼收进箱柜内,余光瞥见柜旁,有颗被棉线缠住挂在空中的玉米粒,神情顿时一滞。
“怎么了?”
“哥,瞧,这颗玉米...多像个吊坠啊!”
沈青眼神一暗,原身与‘吊坠’相关的记忆,看得让人想吐血。
他走上前,扯掉玉米粒,摸了摸沈小花的头,“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嗯!”
深夜,万物静默,唯有堂屋门槛旁,有轻微的鼾声。
(大黄打的)
……
翌日,晴空万里,艳红的骄阳,更为其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一大早,沈青支起晒布,晾晒土包青子、毛木耳,还把肉条,重新系到晾衣绳上。
正系着呢,院外突然传来喊声,“有人在家吗?”
嗓音沙哑,似乎是得了咽炎。
很快,一高个青年,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走进院内。
他长相是帅气的,眉眼和季雪很像,但肤色黢黑,有黑眼袋,一脸的愁容。
沈青停下手头动作,“你是季雪的二哥?”
咯吱---
青年停好车子,“没错,我叫季常,雪儿夸你是果蔬花卉一行的能人,说你有法子解决我的困境。”
“缪赞了。
有没有法子,实地看了柿树情况,才能有定论。
那儿有板凳,你先坐着歇会儿。
我挂完肉条,就跟你去柿林。”
季常这才注意到院内晒有东西,黄背毛木耳、褶皱土包青子,和一串串肉条。
肉条上虽抹了酱油,但透过酱色,仍能瞧出肉条本色非常红,不像是家猪的肉,更像是……
联想起雪儿昨晚说,沈青见过他家的柿林,是去鸡头峰的路上瞅见过,他断定对方是个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