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淡淡一笑,“谁不想住得安逸舒适些,过上好日子。有个大目标,搁远处摆着,跑起来,才更有劲嘛。”
这番话,说到豆子爷心坎里去了。
他乐呵呵的大笑,余光瞥见大口啃鸡爪,一副啥也没听进心里去的孙子,嘴角又垮下来了。
“豆子,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就不能跟大青学学,也立一个长远目标,然后,朝目标努力,省得每天混日子。”
豆子顿感手里的鸡爪不香了,他瘪了瘪嘴,“那我...也立个起新房的目标,过两天,就去窑厂找活干。”
豆子爷一听这话,脸色更不好了。
“好驴不进磨坊,好男不进窑厂,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大道理。
进窑厂,是能赚到钱,但那钱,是拿命换来的,等肺和腰出问题了,花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好身体。
豆子,你给我趁早打消进窑厂的念头。
这样,你跟着我做,学会木工手艺了,一辈子不用愁。”
“我不学,要学早学了。”
豆子耷拉着头,眼神却很倔强。
嘚,又是‘新’和‘旧’的思想碰撞。
沈青连忙打圆场,“豆子,比普通人强多了,有模样、力气大、肯吃苦,还很勤劳,到哪都混得开。
先让他自己闯闯,练练心气,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家里不还有一条后路嘛。
杏香镇谁不知道安宁村有个会做木工的能人。”
豆子爷舒心了,是啊,凡事都有他做后路呢。
有人帮着说话,豆子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屋内氛围顿时缓和许多。
俗话说得好,隔辈亲,爷孙俩即使有争吵,也吵不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沈青:“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啊,肉片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插曲过后,几人又继续享受美食,谈论各种趣事。
……
月亮爬上树梢,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安宁村镀上一层银色。
饭局散场,爷孙俩回自个家了。
沈青收拾桌上的剩菜,凉菜、热菜分开装,各倒在一大碗里,再把大碗放进陶缸,留着明天吃。
夏季炎热,食物变质快。
陶缸的陶壁厚,隔热性能好,底部添点水,放上箅子,再整个蒲苇盖帘,便是一天然的小冰箱。
食物,能多保鲜1-2天。
忽的,大腿一重。
沈青一扭头,发现沈小花抱着他的大腿,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了?”
“兔子,哥,你啥时候去李叔家抱小兔子呀?”
近期光忙着搭竹棚,把抱兔崽一事耽搁了。
“明个,明个一早就去抱。”
“好呦~”
沈小花兴奋的跑出屋,她进仓库挖了一碗麸子,加温水和一和,端到菜园喂小鸡。
……
翌日,天空湛蓝如洗,偶有几朵白云缓缓飘过上空。
沈青一大早背着背篓,来到李茂秋家。
李茂秋家在村西头,紧挨着一片洋槐林。
前院干净清爽,没栽半棵树。
屋后劈了个菜园,还建了两个竹棚,一个养牛,一个养兔子。
沈青走进前院时,许春苗正坐在压水井旁,吭哧吭哧搓洗衣服。
许春苗一见沈青,就知其来意,道:“来啦,你李叔下地去了。
也不知道咋了,豆地里长满牛筋草、大蓟、拉拉秧。
嘚,不费点工夫,是薅不尽的。
大青,兔崽子,给你留着呢,冯宝家来要,我都没松口给。
来,跟我去兔棚抱兔崽。”
大蓟,是令村民最头疼的野草之一,叶片布有尖刺,扎人老疼了。
沈青之前在陶洼薅草时,掌心就被大蓟扎了好几个洞。
许春苗湿手往衣服上一抹,起身领着沈青来到屋后。
路过牛棚时,通灵性的黄牛,认出了救命恩人,朝他哞哞叫。
沈青抓起一把干草,递向黄牛。
牛舌卷走干草,嚼巴几下,便咽进了肚里。
牛,不仅有四个胃,还会反刍呢。
反刍,就是先粗略嚼几下把食物咽下去,待休息时,将胃里食物逆呕至口腔,慢慢咀嚼一番,再混着唾液咽下去。
这样做,能确保牛在短时间内,吞入足够量的食物。
很快,二人来到兔棚前。
“嘶---”
蹿冲的尿臭味,逼得沈青用手扇了扇鼻尖。
“哈哈---”
许春苗不厚道笑了笑。
“兔子都这样,味很冲的。
棚底铺上麦秸,过十天,上头就沾满屎尿,黏结成一团,就得铲掉铺新的。
我家兔棚加了隔板,把吃饭的地和睡觉的地隔开了,但也只是让麦秸由十天一换,改成半月一换。
毕竟,兔子不像猫狗,没有定点排泄习惯。”
沈青往棚内搂了几眼,八只红眼大白兔,围在食槽边,三瓣嘴一颤一颤,咀嚼着莴苣叶。
还没巴掌大的小兔子,被木板隔在另一区域。
它们后腿还未发育好,走起路上,不似大兔子一蹦一跳的。
五只小白兔,有的在睡觉,有的互相追逐,有的扒着竹排,往四处瞅。
许春苗:“拢共下了8只兔崽,压死了3只,活下来的5只,有2只是公的。
长到6-7个月大时,你得杀了一只公兔,或者把公兔分别关进笼子内。
不然,它俩会干架,干到其中一只死掉为止。
大青,这些兔崽,都有半个月大了,已经断奶,能吃点嫩草尖了,偶尔也能喂点玉米面糊。
再过一个月,就能正常喂草了。
哦,对了,兔子不能喝太多的水。
料是湿的,不用额外喂水,料是干的,喂一点点水就成。”
沈青默默记下要点,他卸下背篓,许春苗走进兔棚,揪着兔耳,把兔崽扔进篓内。
二人又寒暄几句,沈青要走时,许春苗叮嘱道:“差点忘了说,兔子性情温顺胆小,但也有‘急’的时候,成年兔的牙和爪子,比狗还厉害呢。”
“我省得了。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沈青离开后,并未回家,而是拐到去了村中央的大塘。
塘边,长满了杂草,从远处看,像铺了一层贼厚实的绿毯。
村长李广田,正站在塘边,往塘里扔草。
草边水域发暗,显然,有鱼群聚过来吃草。
“大青,你这是干啥去了?”
沈青卸下背篓,篓底小兔缩成一团,“去村西李茂秋李叔家,讨了几只小兔子,来这儿掐点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