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大胆地挖人参左边的土,挖出篮球般大的坑。
接着,左手伸进坑内,托住人参的根系,右手小心翼翼扒拉人参右边的土。
土壤疏松透气,拨弄起来并不难。
当大根茎裸露出来后,沈青左手缓慢上下晃动,使得人参细小的根须,能与土壤隔出间隙。
接着,他连连鼓起腮帮子,边晃左手,边吹土。
挖人参是个精细活,急不得。
若是不小心弄断了根须,品相就差了,卖价也大打折扣。
大黄没去扑蝴蝶、捉蚂蚱,就静静的卧在一旁。
良久,久到沈青腮帮子发酸发痛时,人参根须终于全脱离了土壤。
这株人参的主根茎,粗1.5厘米,长10厘米,估摸有半两重。
上方的芦头,长有一些小碗状的凸起物。
沈青数了数,拢共13个小碗,意味着这是一株13年生的人参。
依托株型判断人参年份的法子,准确率并不高。
概因受日晒、雨水、养分等诸多因素影响,人参株型与实际年份并不匹配,甚至会出现今年五匹叶,明年降为四匹叶现象。
每年秋冬季节,人参地上部分脱落,会在根茎上,留下一个碗状的茎痕。
是以,人们一般用数小碗的法子,来断定人参的年份。
沈青寻一些柔软的青苔,轻轻包裹住人参的根须,再用青苔绑几圈,防止青苔圈松裂。
此法,可使人参保鲜6-10天。
“大黄,走,回李子树那儿,取背篓去。”
……
不多时,一人一狗,沿着之前趟行出的痕迹,折返回李子树旁。
沈青把人参放进篓内,又扯了些杂草,充当篓盖使,“大黄,走,去看看陷阱。”
循着记忆,往东南方走了十来分钟,便走到陷阱所处位置。
饵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向下凹的洞。
洞边的枯叶、秸秆,也向内、向下倾斜着。
上货了?!!
呜---
大黄绷紧身子,呲着犬牙,朝陷阱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吠声。
狗的鼻子很灵。
它嗅出坑底有个大家伙,且散发出来的臊臭味,与上回碰到那个长獠牙的体味一模一样。
沈青卸下背篓,缓步凑上前。
上窄下宽的陷阱内,赫然躺着一只野猪。
黑棕色的皮毛,瘪瘪的肚子,肌肉的厚度、线条,也不如上回被击毙的那头,这头...估摸只有120斤重。
不过,那又尖又弯的长獠牙,昭示着这是一头公野猪。
关键是肚子一起一伏,还喘着气呢。
乔宇的舅舅,要得不正是活的公野猪。
“大黄,你留在这里守着,我下山去找人来帮忙。”
呜汪---
大黄得了指令,先警惕的环顾四周,后蹲在背篓和陷阱之间,确保二者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沈青则快步下了山。
……
猫爪峰的山脚下,是连成片的玉米地,些许农户,正在堪到膝盖高的玉米地里薅草。
沈青挑了一块地头停有板车的玉米地,沿着地界(地与地的分界线),快步走到薅草农户旁。
此刻,有三人蹲在地上,薅这块地的草。
从身形、衣着、发型来看,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年轻小伙。
“大叔,我赶山时逮到一头野猪,弄不动它,想借你家板车使一使。”
“野猪?”
中年男子直起身,黢黑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甭开玩笑了。
公社时,社员们带家伙,上青山转了好几天,都只猎到野鸡、野兔、野鸟啥的。
你...啧,一个人上山,咋可能猎到野猪?
即便撞上了,也只有爬树躲野猪的份。”
沈青连连摇头笑道:“没开玩笑,我之前在猫爪峰挖了一个陷阱,今个上山一看,嚯,有野猪中招了。”
“真中了?!!”
年轻小伙直起身,用手中的杂草,擦了擦脸上的汗,亢奋+激动的看向沈青。
沈青也在看小伙。
高壮,寸头,浓眉,圆眼乌黑有神,笑容阳光又热情。
正是清算工分那日,卖他板车、发芽小麦的壮小伙。
同时,也是买菱角苗那日,送许玉娟《小花》电影票的人。
“中了。”
沈青点了点头。
“一头公野猪掉进了陷阱,还活着呢。
除了借板车,我还想劳烦一人,和我一同上山,把野猪抬下来。”
小伙跃跃欲试,“行,我去。”
“李钊,不许去。”
中年妇女直起身,神情很是不悦。
“李钊,你耳朵聋了,没听见他说,野猪还活着的嘛。
没猎枪或麻醉枪,抬野猪时,它拱你一下,你就得三个月下不来床。
听话,甭去,继续薅草。”
“大婶,我啷个可能,让自己有被野猪拱到的危险?我有招把野猪整趴下,让他伤不了人。你仨...是许家寨的吧?”
大叔惊讶道:“你咋知道我们是许家寨的?”
“嗐,我妈也是许家寨人,我瞅着你仨眼熟,却又叫不出人名。
想来,是我去许家寨走亲戚时,路过碰到过你仨。
我舅叫许保康,村东大塘边养鸭子的那户人家。”
李钊惊得睁大眼睛,“你和许玉娟,是---”
“是表亲,她比我大两岁,我喊她一声表姐。”
妇人朝儿子努了努嘴,“去吧,保康人不赖,还给咱家送过咸鸭蛋,都是认识的,理应帮一下忙。”
李钊扔掉草,拍了拍手,“走喽,抬野猪,嘿嘿,我还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头一回。”
李钊随沈青离开了,拉着板车,朝山脚跟走去。
大叔目露不解,“翠红,你咋突然变卦,又让李钊去了呢?”
妇人白了丈夫一眼,“你呀,只知道伺候地。
俊小伙说得对,二人一同抬猪,担的风险也是一样的。
他又不傻,啷个可能会让猪有拱人的机会?
再者,李钊和玉娟---”
“别胡说,村里谁不知道,玉娟相中了小学教师江风,薅草吧!”
妇人不以为意,“那也得江风,能看上她啊!”
……
另一边,沈青和李钊边走边聊天。
李钊话里话外,都在打听许玉娟的喜好。
显然,他未在爱慕的对象那儿,讨到啥好脸色。
许玉娟没工作,但却爱玩、爱花钱,时常担着两篮鸭蛋或时蔬,出去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