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喽~”
沈青薅一把狗尾巴草,边走,边编小兔子,编好,捏着长柄甩来甩去。
大黄跟在他的身旁,时而溜进玉米地追青蛙,时而窜进草丛逮蚂蚱,时而嗅嗅地头的‘蛇蛋’,觉得太难闻,就抬起一只后腿卸料。
蛇蛋,别名竹荪。
爱长在粪便之上,闻起来有一股恶臭,小时像蛇蛋,大时像抄网。
因生于粪便,有恶臭,像蛇蛋,被村户传有毒,有邪性,会招灾。
其实,竹荪是个大家族,除黄裙竹荪外,其余竹荪皆无毒,但...村户们看到的竹荪,大都处于未开伞的‘蛇蛋’形态,很难分辨它有没有毒。
竹荪,位列‘草八珍’之一,口感自是不用说,
但是,浸有黄水渍的蛇蛋,沈青却没一丁点的采摘欲望。
……
走了一个小时,又拐过扬树林,方回到自家的小院。
呜汪---
大黄飞奔至井旁,疯狂舔喝盆里的水,它渴了一路了。
看桃树杈上睡着的小狸,受鱼篓的腥鲜味吸引,猛然睁开眼睛,喵喵叫唤,迅速下树冲上前,顺着裤子往上爬。
沈青嘴角微抽,幸好出门之前,特意换了一条长裤,不然腿上非被勾出几道红印不可。
喵呜---
沈青掌心托着猫肚,将小狸举到腰间,骤然腾空,小狸紧搂主人大手,杏仁眼却直直地盯着鱼篓。
堂屋内的二人听到动静,纷纷往屋外走。
“哥,你回来啦,累不累?”沈小花剥一个虾干,“喏,给。”
沈青放下鱼篓,接过虾干,咬掉一半,剩下的喂给小狸。
瞧见小花身旁有一脸蛋像苹果一样又红又圆的女孩,道:“小美,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啥时候回来的?”
小美乐呵呵一笑,“昨个回的,我找小花玩,问暑假作业做得咋样了,顺便约---”
咳---
沈小花低头轻咳,小美接受到提醒信号,话锋一转。
“顺便...分享美食,嘿嘿,我拿了我姥做的豌豆糕,小花拿了虾干。
虾干好好吃哦,回头叫我爸拿‘搬筝’,到沟里逮小虾去,也晒成虾干吃。
到时候,分你们一半。”
小美和小花对视一眼,皆露出纯真、烂漫的笑容。
搬筝,别名虾罗网,是由鱼网+麻绳+竹片制成,用来捕捉浅水鱼虾的工具。
外观上,像一撑开,却又倒立的伞。
沉入水底,撒点饵料,静待片刻,再举起木柄,将‘伞’捞出水面。
鱼、虾、水生昆虫,会齐聚在网中央。
沈青知她俩有秘密,却看破不说破。
“小花,我喊我爸拿‘搬筝’去,明天再一起玩。”
“好~”
“先别走。”
沈青喊住小美,他取一空麻袋,装点蘑菇,抓一小把树莓,递了过去。
“拿回去,蘑菇加点蒜片,能炒一大盘呢。”
“这---”
小美眼神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
小花撞了撞她的肩膀,“拿吧,我哥厉害着呢,每一次进山,都能搞到好多东西呢。没事,篓内还有很多呢,拿吧。”
“好~”
小美接过麻袋,感谢一番,离开了小院。
沈青将装有树莓的布袋,递给了沈小花,称是文月荷送的。
沈小花尝了几颗,酸酸甜甜,颇有嚼软糖的感觉,感慨文老师人美心善。
这时,跳出沈青大手的小狸,偷摸溜到鱼篓旁抓来抓去。
“哥,瞧把小狸急得,篓里装的是啥啊?”
“去,拿个大盆,倒出来就知道了。”
“好~”
沈小花跑进屋,端回一大盆,还抬压长柄,咕叽咕叽,往盆里压水。
沈青则展开晒布,掏出篓内的东西,将菌类平铺在布上,借住烈阳晒干储存。
沈小花发现篓旁一麻袋在动,上前打开袋口,里面赫然躺着一只五花大绑的灰兔子,“野兔?”
“嗯!拿弹弓打的,不卖,明天宰了,整红烧兔肉吃。”
上一次吃兔肉,还是李茂秋为感谢救牛之恩,上门送了半拉兔子。
一想起那咸香软韧的口感,就忍不住咽口水。
“咦,为啥是明天,今晚不能做吗?”
“今晚吃鱼。”
哗---
沈青打开鱼篓盖,将篓内的家伙,全倒进水盆内。
沈小花只瞥了一眼,便吓得低头捂眼,“啊,蛇,水蛇,好吓人,我...我不敢看。”
“哪来的蛇?”
“有,我都看见了,长长的,黄黄的。”
“你看差了,那不是蛇,是鱼。”
大盆内,黄鳝一扭一扭的穿梭于螃蟹间。
沈青眼疾手快,一手攥颈,一手抓尾,将其捞出了水面。
“没骗我,真的是鱼?”
“当然。”
沈小花抬起头,透过指缝望向井旁,恰巧看见了那物的脑袋,尖尖的,有牙,还有须,那铁定不是蛇喽。
她安心松开手,看清了那物的全貌,“是...老黄鳝。”
“嗯,今晚吃红烧鳝鱼,再熬个虾虎鱼汤,至于螃蟹...先吐沙,明天炸着吃。”
沈小花凑上前,捏起一只螃蟹,让它挥动螯钳,对打小狸的猫猫拳。
“哥,豆子上午来了一趟,送了几个烧饼,喊你下午去找他。”
有烧饼,晚上就不用操心主食了。
“行,我知道了。”
他另寻一个盆,倒点水,将鳝鱼、虾虎鱼放里头,装螃蟹的盆,倒出去一半的水,再撒点粗盐,迫使螃蟹加速吐泥沙。
随后冲个凉,换身干净的衣服,从厨柜拿出豆子送的饼。
圆圆的,0.5厘米厚,面上撒了些芝麻,嚼起来酥脆咸香,手艺还不错。
他只尝了一小块,便转身来到了厨房,翻出一小陶罐,里面装有昨日剩下的辣条调料。
往石臼内放点孜然、辣椒面,仔细研磨成沙子大的粗颗粒,晾上一会,再倒点食盐,搅拌均匀,装进玻璃罐内。
取一布袋,装上罐子,走出了小院。
……
枫杨树下,爷孙俩正握着浸了核桃油的纱布,擦拭一木床的表面。
树下的另一张木床,泛着锃亮的光泽。
豆子见人来了,就停下活计,还用热水洗干净手。
院内还有一株槐树,枫杨和槐树间,拉了一条麻绳,绳上晾满一挂挂蛋白肉,令整个小院弥漫着豆香。
“大青,那炉子真神奇,烧红木柴,面饼往里一放,啥都不用管,到点揭盖板取出就行。
第一炉烤过头了,饼面起黑焦,抠掉还能吃,但拿不出手啊。
我就又烤了一炉,给你家送去。”
“嗯!烤炉火力比土灶大,辣片的烤制时长,要缩一缩了,这样,你弄点蛋白肉,烤着试一试。”
“成~”
豆子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