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摆了摆手,“嗐,我分到的地,比别人特殊,是水洼地。种不了寻常的庄稼,可不得另辟蹊径种点旁的,好利用起来那五亩地嘛。”
许玉娜眸光暗闪,“也对。”
别人种啥得啥,她呢,明面上分了地,可再辛苦也落不着东西。
忽的,堂屋门口有了动静。
张桂玲拎着一篮空碗、水壶走了出来,其身后跟着两个人,亲舅许保康,和大姐夫张泽。
张泽,个头高挑,皮肤黢黑,五官平庸,但眉骨立体,显得眼睛向下凹,给人一种深邃、专情的感觉。
张泽:“爸,这位是?”
许保康:“我亲外甥,沈青,去年...不对,前年过年那会儿,大年初二你俩还坐一个桌吃过饭呢。”
“哦,想起来了~”张泽恍然大悟,他上前拍了拍沈青的肩膀,“呦,看着瘦,摸起来还挺结实的。”
沈小花仰起头,“姐夫好,我哥老厉害了,赶山逮了两头野猪呢。”
张泽目露震惊,“嚯,能人啊。野猪好啊,猪肉堡、猪肉粉条、焖猪排、凉调猪耳,可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好菜啊。”
闻言,沈青想起来张泽是个厨子,在辛乡镇上某个小饭店工作。
许玉娟噗嗤一笑,“大厨,今个的午饭,就交给你了。大青,娜姐,走,去鸭舍够甜枣吃。”
许玉娜点了点头,“好~”
“等一下,等我卸完东西,再走。”
沈青将背篓内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放到桌子上,茶叶、罐头、烤鸭、干蘑菇……
许玉娟咽了一口唾沫,太香了,烤鸭配面条,美翻了,她踮脚探头,奇怪,咋没看到月饼呢?
沈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困惑,取出两个铝盒,啪,打开了其中一盒。
众人惊愕的看向雪白如玉、精致无比的……糕点?
“这是我自己做的月饼,尝尝看。”
张桂玲一脸惊奇,“咦,白色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式的月饼?”
“这是月饼?少唬弄人了。”
许玉娟满眼不信,却捏起了一枚,一口咬下,软糯香甜,满口绿豆沙香味,真真太好吃了。
“味道...配得上它的外貌。”
许玉娜用胳膊肘撞了撞丈夫,“欸,你是厨子,你知道那是啥不?”
张泽回忆一番,“知道,叫冰...冰皮月饼。我在县城饭店当学徒的时候,见南方来的厨子做过这种月饼,不是烤的,是蒸的,对吧?”
“嗯,是蒸的,主原料是糯米粉和绿豆沙。”
沈青从篓内拿出鞣制好的兔皮。
“妗子,劳你比着小花的手,缝一双毛手套,缝既能合上,也能半开上折、不妨碍写字那种,省得小花再生冻疮。”
沈小花低头凝视手背,皮肤黄嫩,但指关节处,突兀长满褶子,那是反复‘皲裂-结痂’造成的。
生褶子倒是其次,关键真犯了,又疼又痒,还不能挠。
张桂玲接过兔皮,皮面柔韧,毛面丰密柔滑,“行,毛虽短,却很密,拿它做出来的手套,戴上保管暖和。”
“哥~”
沈小花抓住亲哥手腕,笑得格外灿烂,原来他又是泡、又是铲、又是揉兔皮,是为了给自己弄双毛手套啊。
“妈,小花的手才多大啊,一张兔皮铁定用不完,剩下的料子,能不能...比着男子的人,再缝一双半截露指手套,嘿嘿?”
显然,许玉娟起了别样的心思,她想沾点光,给江风也来一双。
“想啥呢?剩下的料子...给小花缝一个毛围脖,没你的份。”
张桂玲拎东西进屋了,许玉娟讪笑,“大青,野兔皮搁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
“不是买的,上山打了一只野兔,剥下整张皮,自己鞣制的。”
“家兔皮,能蹂吗?”
“能蹂,但...家兔毛虽长却很稀,保暖性欠佳,还有你确定一大男人,乐意戴白长毛手套?”
乐不乐意?
江风爱面子,八成不乐意。
许玉娟嘴角微抽,“还是用野兔吧,大青,我若搞到野兔,你能帮忙蹂皮吗?”
“没问题。”
这时,许玉娜寻了一团晒布,“走吧,去敲枣子,鸭舍那儿有竹竿,午饭,交由大泽来做。”
随后,四人出了院门,来到了鸭舍地界。
鸭屎味蹿鼻而来,地上布满或干、或湿的鸭屎,托它们的福,那株枣树长得格外的好。
那株枣树约有手腕粗,三米多高,枝丫上挂满椭圆形、青红相间的大枣---鸡蛋枣。
鸡蛋枣,因个头大、形体相若鸡蛋而得名,沈青伸手摘下几颗,分给大家尝一尝。
脆甜汁盈,肉多核小,还有一股类似于玉米嫩杆的草木清香。
“哥,好吃欸~”
许玉娜环视一周,“大青,鸭舍侧墙那,有一堆竹竿。”
沈青走上前,挑了一根两米长的,再回到枣树旁时,姐妹俩已经抻开了晒布。
梆梆---
沈青举起竹竿,狂敲挂果的枝子。
姐妹俩很有默契,左右摇晃晒布,使得被敲下的果子,基本都落到晒布上。
零星掉在地上的果子,也被沈小花捡了起来。
很快,青绿相间的大枣,压得晒布向下凹,沈青放下竹竿,将晒布对角一系,扛在了肩上。
“回吧~”
四人开始往回走,沈青落在最后面。
忽的,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株梨树上,爬满了藤蔓,藤叶间似乎挂有一些果子。
“喂---”
三人有说有笑走着,压根没听见身后的喊声。
沈青只好独自上前,观察缠梨枝的藤蔓。
叶片酷似丝瓜叶,结出来的果子不足巴掌大,还像苦瓜一样麻麻癞癞的,有全青的,有全白的,也有全黄的。
是野苦瓜---赖葡萄。
赖葡萄,别名金癞瓜,是葫芦科苦瓜属植物。
嫩时绿白色,熟时白色,熟透了时黄色,嫩果、老果均可食用,前提条件能受得了它的苦。
皮黄了时,其种子的包衣,有着堪比蜜糖般的口感。
沈青扒拉一番,摘了两个全黄的揣兜里,至于全青的...他可不想让桌上多一道苦味凉菜。
回到院内,许玉娜等人,已进屋休息了,唯有沈小花捏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地上钓‘菠萝虫’玩。
菠萝虫,跟菠萝没有一分钱关系,是一种穴居在地下昆虫的统称。
发现小洞,就将草杆伸进洞内,等上片刻,再慢慢提起草杆,看杆端有没有爬上一只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