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呼喊:“乔宇,你顺着绳梯往上爬。”
的~”
乔宇起身双手各抓一根粗麻绳,双脚都踩到木棍上时,由于土坑下宽上窄,绳梯碰不到坑壁,导致他在空中乱晃悠。
他晃的头晕,特想松开手,一头栽进松针中。
但是,真倒了,可就要从头再来了。
乔宇咬牙坚持,双手交替向上挪了30厘米,憋足一股劲,双脚交替上抬踩到第二根木棍上。
呼,多向上踩一节,就多一分爬出去的希望。
之后,乔宇每踩一根木棍,都会自我加油打气和休整一番,才继续向上爬。
沈青也不催促,就耐心的站在坑边等待着。
乔宇之所以爬得慢,一因绳梯太晃了,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去,二因两天没吃饭,饿的没力气。
当乔宇离坑沿还有半米远时,沈青伸手将人拉了上来。
“呼---”
乔宇一头栽到地上大喘气。
“呸,哪个脑子有大泡,缺德到家的蠢货,挖出这么一个不合常规的陷阱,害我想爬也爬不出去。
两天,沈青,整整两天呐,你知道我这两天,是咋过得吗?
我渴得嘴唇干裂,饿得想啃泥巴,那个...你有水和吃的吗?”
沈青挑了挑眉。
水,全泼对方脸上了,吃的...狗头搭在主人小腹上的狼青,心虚的闭上了眼睛。
“干粮,早吃完了,有猕猴桃,还没熟透呢,你要吃吗?”
“要!”
沈青在篓内摸索一番,拿出三个勉强软一点的猕猴桃。
乔宇接过用牙啃掉果皮,不嫌酸,不嫌涩,也不嫌嘴唇被蛰得生疼,大口狂旋绿色果肉。
三颗猕猴桃,虽没填饱肚子,却也令乔宇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头。
他搂紧狼青,又是蹭,又是亲的,“大风,真是条好狗,我就知道你会找到人来救我的。”
汪---
大风舔了舔主人的手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它搬来了救兵。
“走吧~”沈青起身背上藤篓,“果子不顶饿的,走,带你去溪边填饱肚子。”
乔宇目露困惑,“你不是说干粮早吃完了吗?”
“在有山有水的地方,还能饿着肚子喽?”
“是哦~”
乔宇眼睛一亮,起身借住一节凸出地面的树根,刮掉鞋底上的污泥。
随后,他们向北边走去,至于绳梯...藏回了落叶堆内。
途中,沈青寻问乔宇,“你咋又进山了?还掉进了陷阱里?”
“唉~”
乔宇长叹一口气。
“那啥,我爷最近胃口不好,他啥山珍海味都不想吃,就想念菇中之王---红菇。
前几天,杏香镇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雨一停,我就进山了。
我在溪南的山上转了几圈,没找着红菇的影子,就去溪北的山上找。
找着找着,瞧见一小片松针上,有一抹红影,想都没想,就兴奋的往前冲。
岂料...那是个陷阱,深不说,还是梯形的,压根出不去,那一抹红影,也不是啥红菇,而是染色的鸡蛋,上面有裂口,蛋液早流完了。
大风见我掉坑里了,急得团团转,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劝服它离开找人帮忙。
唉,大风方向感不强,记忆力也不咋好,我真怕它迷了路,和我一起死在这儿。”
汪---
大风控诉着,刚才那句‘好狗,我就知道你会找到人来救我的’,是唬狗的吗?
忽的,沈青停下了脚步。
乔宇问道:“怎么了?”
“喏~”
沈青朝东边的松针扬了扬下巴。
“那是不是你要找的红菇?”
乔宇循声望去,浅黄的落松针上,竟生有一簇红菇,圆杆圆伞,袖珍又喜庆,他冲上前,如视珍宝般,轻柔的抚摸伞盖。
“唉,人比人,气死人。我翻遍几座山,都没找着红菇,你才走几步路,就瞧见红菇了,你太运气也忒好了点吧。”
“并非我运气好。”
沈青目光往乔宇身旁的松树扫去,树根边的松针凹凸不平着。
“你再往东边挪挪,扒开树旁的松针。”
“什么?”
乔宇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簌簌---
随着松针被大手扒远,一个个红樱桃般的小球,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乔宇懵了,“菇中之王...不是很难被找到吗?”
“知道它的习性,就不难找喽。”沈青语气淡淡。
“大雨过后,潮湿温暖的环境,会加速了蘑菇子实体的膨胀和抽长,但破土和钻出落叶堆需要时间呐,雨一停就进山,很难找着蘑菇的。
红菇,它是构树、松树的根系共生菌,你先瞄松树,再寻落地不平整的松针,找到红菇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原来如此。”乔宇了然的点点头,“沈青,你有空袋子吗?我的袋子落陷阱里了。”
“有~”
沈青递过去一个空袋子,并交代对方采大留小。
乔宇照做,不过,就算他想采小也采不成,因为,小红菇上布满鼻涕样的粘液。
下山,要比上山难多了,概因,乔宇要实践沈青教的找红菇技巧。
回到溪边时,乔宇手中的麻袋,已经有点份量了,他捧水洗了洗身上的泥,便躺地上望天。
天上,没有云彩,唯有明黄的太阳,和瓦蓝的天空,但仍旧很美。
沈青:“去捡点树枝,要细点的,粗不能粗过食指,一掰咔嚓就断那种。”
“行~”
乔宇起身钻进山林,他没往深处走,只在能瞧见小溪的区域内捡拾树枝。
沈青也没闲着,掏出一麻袋,剪一长节铁丝,‘’形贯穿袋沿一圈,再将首尾多余的铁丝,拧成一股麻花。
如此,制成一个简易的捕鱼工具。
“大黄,走,逮鱼去。”
汪---
大黄吠了一声,便随主人下溪来到两个矮桌大的石头旁。
两石间的夹缝一片幽暗,但水面泛有鳞光,还发出哗哗的水声。
夹缝内有货?!!
沈青用手指挥大黄站在夹缝上游,自己握紧袋沿堵住下游。
“大黄,动~”
大黄接收指令,边朝夹缝狂吠,边疯狂踩水,整出不小的动静。
夹缝内的家伙受了惊,纷纷往动静的反方向游,幸运地...跃过铁圈,游进麻袋内。
哗---
沈青拉起袋沿,水顺着麻绳缝隙,淅沥沥往下流,探头一瞅,袋底躺了几条10多厘米长的虾虎鱼。
抓出,往岸上一丢,领大黄寻找下一处‘两石夹缝’。
良久,当乔宇抱着一捆干柴回来时,溪边已多了30来条小鱼。
沈青淌水上岸,用指甲推掉鱼鳞,再握起剪刀,从离肛门0.5厘米处下剪,破开鱼的肚子,去除内脏,并拽掉鱼鳃。
宰杀完,沈青着手做烤鱼。
在缓坡的坡底,挖一弧形的土坑,像是大卡车经过泥泞的土路,碾压出的车轮印般。
如此,两边都通风,木柴才会燃得更旺。
沈青摸出火柴,薅一大把枯草作引子,引燃了干柴,铁丝穿过小鱼的肛门和鱼嘴,再横架在土坑上烤。
一根串两条鱼,串足17根铁丝后,沈青起身沿着坡底走,眼睛像雷达一样,边走边扫视四周。
很快,他选中了两种野草。
一种,酷似袖珍版的松树,全株青翠,遍布丝条状的叶子,叫盐篷菜,爱长在河边、溪边、盐碱地带,咀嚼起来有盐味。
一种,老朋友了,绿叶粉花,是暗含辛香味的辣蓼。
沈青薅了一小把盐篷和辣蓼,去掉老根、红花、枯叶后,洗净拿回土坑。
乔宇持着树枝做成的筷子,把小鱼翻了个面,“薅草干嘛,也烤着吃吗?”
“不是~”沈青摇了摇头,“这两种草,一个辣一个咸,薅来当调料使。”
“调料?”
乔宇孤疑的揪了些丝条状叶子,塞到嘴里咀嚼,口感...像往盐水里,加了青草碎沫。
“嚯,真是咸的。你真厉害,我打赌,你在溪边搭个棚子,住几年都饿不死。”
“我又不是钟南山苦行的道士,干嘛要住在这里?”
沈青用鹅卵石砸碎盐篷和辣蓼,再用树枝涂抹在小鱼上。
在明火的炙烤下,鱼皮翻卷,鱼肉泛白,还滋滋冒水泡,搭配着野草碎沫,竟迸发出一缕奇妙香味。
忽的,沈青想起篓内还有一把板栗呢,果断拿出来,用剪刀划开一个口子后,再丢进土坑内的木柴里。
乔宇一脸疑惑,“干嘛要划口子?”
“你吃过不开口的糖炒板栗吗?”
乔宇挠了挠头,“我忘了,这么小的细节,谁会特意去记?”
沈青玩味一笑,“今个就让你见识见识,不开口烤板栗的威力。”
那把板栗,沈青特意留一枚中等个头的,不开口,直接扔到木柴的边缘。
虾虎鱼,鱼身细长,鱼肚还被细枝撑平,是以,没烤一会儿,鱼肉就熟了。
沈青拿起两串烤鱼,递给乔宇一串,便仔细品嚼烤鱼。
辣味和咸味先打头阵,唤醒并刺激味蕾,从而放大鱼肉的滑嫩和鲜香,在无油的情况下,烤鱼能达到这个口感,已经是一绝了。
“唔,好吃~”乔宇吃得嘴角糊满草碎,“外咸里嫩,比饭店做的还好吃。”
乔宇吃完,草叶裹住铁丝,再拿起一串...八九串入肚,他才感觉到饱。
沈青只吃了三串,剩下的,投喂给大黄和大风了,他估摸板栗烤的差不多了,便握着‘长木筷’,从柴火堆里夹出一颗颗板栗。
板栗果皮布满糊焦的黑点,裂口却溢出浓浓的坚果香。
沈青夹到那枚未曾开口的板栗时,说道:“看好了~”
乔宇抬眸注视。
沈青用力甩动长筷,板栗于空中划出一道弯弧,落地后,它竟...‘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
疯玩打闹的两只狗,定在原地,分辨爆炸声的来源。
乔宇惊呆了,“这啥情况?”
咔嚓---
沈青沿着裂口,按开了果皮,剥出栗子往嘴里一抛,粉粉糯糯,余味有一丝丝甜,蛮好吃的。
“板栗,不划个口子,壳内就是个密闭空间。
炒、烤过程中,板栗受热,肉里的水分,转变为水蒸气,却又无孔冒出,导致板栗鼓胀、壳内压力变强,成为天然的炮仗。
外部一旦受到重力,它就会爆炸。”
据说,曾有人捡干枯的刺球当柴火烧,结果,炸穿了铁锅。
“原来如此。”
乔宇抓起几个板栗,很快,栗肉粉糯香甜的惊艳感,令他忘却烤板栗会爆炸的震撼感。
吃完,沈青捧水浇灭木柴,待其不再冒白烟,将湿泥回填进土坑,确保它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性。
沈青抬头望天,明黄的太阳,已划过正南,向正西偏移了,估计野兔应当吃饱回巢了。
“找你之前,我整了一些逮野兔的陷阱,我现在要过去看一看。
路程比较远,你体力不足的话,就趟水到对面,找一阴凉地,坐着等我回来。”
“我体力好着呢!”乔宇眼珠一转,来了‘看陷阱’的兴趣,“我跟你一起去。”
“也行~”
沈青收拾东西,领人朝东边走去。
不用察看缓坡草况,脚程顿时快了许多,不消几分钟,就来到一个陷阱点。
可惜,铁圈内空空如也,无野兔被套牢。
然而,大风好奇钻进铁圈,前肢碰晃了铁圈,‘Y’形分叉被晃倒,铁圈也套住了它。
大风越是挣扎,铁圈勒得越紧,勒得它龇牙咧嘴,乔宇着急要上手,却被沈青拦住了。
“别动~”
沈青一记冷呵,乔宇和大风都不动了。
接着,他一手捏铁丝活结,一手拉拽铁丝,使得铁圈慢慢变大。
呜---
得到自由的大风,舔了舔沈青的手背,以示感激。
乔宇揪了揪大风耳朵,“老实点,甭再乱钻了。”
沈青收起铁圈和木棍,领着人向东来到第二个陷阱。
一只约摸两斤多重,灰棕色的野兔,被铁圈套住了。
它见有人来了,受惊的直蹬后腿,不过,有铁丝牵拉着,它只能在原地打滑。
沈青卸篓取绳袋,小腿横着压住兔身,用麻绳绑住它的四肢和嘴,再松开铁圈活套,不死心的野兔,扭腰、晃大腿,想要逃跑。
沈青揪住兔耳,把其丢进了麻袋,并拆除了陷阱。
乔宇掌心抵住下颌,将其推回原位,“太厉害了,高手啊!”
沈青背上藤篓,“给野兔下的活套,是打猎的基本操作,算不上厉害的,走,去下一个陷阱点。”
“啧,真谦虚!”
乔宇摇头一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