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不愿占人便宜,塞给沈青2块钱,便一言不发了。
沈青只好收下,并在母女俩走后,递给张鹏5毛钱。
2毛变5毛,翻了一倍多。
张鹏心里美得直哼歌,“你小子,行啊,开张第一单,就卖了一百多。”
“嗐,也就明面上好看些,摊子上的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刨除成本,赚不了几个钱的。”
沈青坐回马扎,一边嚼炒黄豆,一边等顾客上门。
……
林内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林旁的小路上,人来人往的。
时不时会有人,被靓丽的花儿吸引,在小摊前驻足赏花。
片响,他们瞧见车把木板的标价后,一半走一半留。
沈青热情招待留下来的人。
满打满算,又卖出了三盆,连带之前的五盆,一共卖了282块。
销售额,虽没上次多,但他心里很知足。
临近晌午,路上行人渐稀,沈青正欲收摊离开,一锅盖头、脖挂水壶的小男孩,头往后扭,身往前跑,来到花摊地界。
啪叽一声,小男孩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手还碰翻一盆兰花。
一穿中山装的男子,追上前扶起男孩,先上下打量一圈,确认没摔伤后,大手帮忙拍衣服上的灰。
“小卓,说多少遍了,走路要看路,你咋就不听呢。瞧瞧,摔倒了吧,在集市上跑,你危险,旁人也不安全,看你下次---”
男子顿住了,概因,他瞧见摊沿上的一盆花,被推倒了。
土,撒了一小片,几个叶尖,砸出深绿色的湿痕,花杆,以怪异的角度弯折着。
皮孩子,这回真的惹祸了,擦完屁股,回家定要打烂鞋底。
“老板,这盆兰花多少钱?我赔。”
沈青走上前,拿起那盆花,驱动异能,凝神感知,绿团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浅。
叶尖砸碎了,影响整体美观度,只能贴根剪短碎叶。
花杆...弯折了,但未彻底掰折,也没有裂口,尚存挽救的希望。
沈青挖一撮土,看向小卓的脖颈,“壶里有水吗?”
“有~”小卓嗓音发颤。
“能否借我一点使使。”
“能~”
小卓忙摘下水壶,塞给对方。
摔倒+碰坏花盆,令他又后悔又恐惧,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在人多的场合疯跑了。
沈青拧开水壶,无热气袭来,往地上一倒,水柱呈透明色,壶里装的应该是凉白开。
接着,他往掌心的泥土点,倒一点点水,揉成光滑的泥团,裹住花杆的弯折部位,将其捋正后,还悄摸往绿团中注入一丝能量。
霎时!
绿团分离出一缕细流,径直涌向花杆,修复伤势,至于能修复到何种程度,等泥团干裂,脱落之后,才能知晓。
“老板,你在...给花治伤?”男子有点懵。
“嗯!”
“土+水,揉成泥团,糊住伤部,就算治好了?”
沈青摇了摇头,“应急治疗罢了,回家后还得配一些药水,浇根助花杆恢复正常。你不用赔了,下回带孩子出门,注意一点就行。”
呼---
男子长舒一口气,刚才问完价格,他就看见车把上的木板了,45-55/盆,心里都做好未来几个月,只吃红薯片的准备了。
倏地!
男子想起老丈人家的病花,试探性问道:“老板,你会给花看病吗?”
“会啊,卖花的人,多少都懂点‘治花’技巧,怎么了?”
男子扫了一眼晒布,清一色的兰花,眼睛一亮,这小伙,说不定能治好老丈人的兰花。
男子神情激动,“我老丈人养了一盆兰花,叫大将军,养了好几年了,年年都开紫白色的花儿。今年也不知咋了,花小果瘪的,就连叶尖,也全都泛黄了,您能判断一下是啥情况吗?”
叶尖全黄?
这的确不正常。
兰花,虽不是多年常青的,但也不遵循‘春抽芽,秋枯萎’的规律。
每一片兰叶,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新陈代谢周期。
在一株兰花上,能看见...一片叶尖刚开始泛黄,另一片叶子已经干枯,发新芽了。
“光听,哪能辨别出病因,你最好带回来,给我瞧一瞧。”
“也行,你每天都在野集吗?”
“不是,大约7~15天来一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可以...先把花儿带来,寄放在我朋友的摊子上。等我下回摆摊,把花治好了,你再过来取。”
男子眉头微皱,“这一来一回,麻烦不说,还耽搁病情,你家住在哪里?我抽空过去找你。”
“杏香镇安宁村。你沿着太任路向西走,遇见两株榆钱树后,往南拐。我家在村子的东南角,屋后有一片杨树林。”
男子掏出纸和笔,画出路线图,“村子...过镇集了吗?”
“没过,在镇东,但离得很近。”
“行,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就过去找你,诊费怎么算?”
沈青眼珠一转,“诊费,找准病因后,才能有定论。大将军历年结的种子,有收集起来吗?”
“这...花,是老丈人养的,种子是丢是留,我还真不清楚,我回头问问他。”
这时,小卓拽了拽沈青的袖子,“是那个小小的,掰开后,往外冒棉絮的种子吗?姥爷给了我一包,我捏爆几个,嫌棉絮粘衣服,就把剩下的都塞进抽屉了,你要吗?”
“对,兰花种子是絮状的,要,我不白要,到时候,可以拿兰果抵诊费。”
“好耶~”小卓护住屁股,“爸,诊费我来付,回家别打我了,好不好嘛?”
俏皮的表情+撅腚护臀的动作,成功把男子逗笑了。
“就饶你这一回,下次再这样,非抽烂鞋底不可。”
“嘿嘿,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父子俩牵着手,离开了花摊。
嘎嘣---
张鹏嚼着炒黄豆,“这就放人走了?换做是我,铁定叫他赔钱。”
“嗐,花杆只是弯折了,还有得救,若是拦腰截断,没法子再卖了,我也绝不会轻饶他俩的。”
说完,他着手收拾摊子。
圆箅和花盆,塞进藤篓内,空出来的地方,装螃蟹、木板、晒布、马扎,跟张鹏打了个招呼,便推车往外走。
张鹏没劝人多留一会儿。
一因,对方曾说过,待会有事要办;
二因,对方一上午的营业额,抵他一个月,又不用像他这样,在野集拉时长,才能赚到钱;
“老板,粉菊花怎么卖?”
一位长相清秀、扎双低马尾的女子,凑近摊子问道。
张鹏因美色失神几秒,“哦,这是陶然醉,乃菊中精品,一盆要价2块钱,它呀,花色艳丽,花形似---”
另一边,野集出入口,沈青将刚买的秋梨、芝麻酥糖,放进藤篓内,便蹬动了车轮。
路过土丘时,又遇见刘小卫等人。
一人背着小半袋煤灰,表示要去南边,和点泥和水,挤成煤球,晒干后再卖钱。
沈青向东来到人民路,再转向北边,他并未一股劲骑到头,蹬到一半,拐进了一家饺子馆。
点了一盘饺子、一碟卤花生,和一瓶汽水。
饺子,是槐花猪肉馅的,咸香有嚼劲。
花生,卤得很入味,壳都是五香的。
汽水,是桔子味的,酸酸甜甜,不仅解渴,还补充体力。
吃完结账后,沈青寻问老板,能否坐在店里休息一会。
店主乐呵呵道:“休,想休多久休多久,坐到傍晚接着吃,都没有问题。”
沈青自然不会坐到傍晚,他只休息了二十分钟,就出了饺子馆。
他一口气,骑到头,来到‘T’字路口。
横线南边!
和桥头一样,是低矮的平房,做着五金、修车、殡葬等生意。
横线北边!
是平坦的田地,杏香镇的土是黄棕色的,这儿的土在黄棕的基础上,加了一丢丢的黑,种出来的庄稼口感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沈青未做停留,拐向西边的土路。
他双脚蹬得飞快,房屋、杨树、田地,嗖嗖向后滑去,骑了不到三分钟,就瞧见了办事处。
那是一座带围墙的大宅院,门旁贴着白底蓝字的立牌,写着:玉城行政服务处
一般来说,营业执照、纳税、借贷、户籍等,都归这里管。
略过办事处,少年口中的批发市场,便闯入了视野之中。
其由数不尽的瓦房组成,正前方有两株粗壮的槐树,两槐中间系有一横幅,写着:
【牛角园成衣批发市场】
树旁,停着几辆带兜拖拉机。
推着二八大杠、蹬着三轮、拉着板车的人们,在两树之间进进出出着。
沈青骑到槐树旁时,跳下脚蹬,推车往里走。
第一排瓦房,是背对着土路的,出入口约有六米宽,向内望去,能瞧见连排瓦房,和纵横交错的过道,活似一个小村庄。
出入口旁,坐一盘髻妇人,她腰背挺直,手我一水杯菊花茶,板着脸,目视前方。
在供销社,走个几分钟,就能转一圈,在这里...方向感差一点的,怕是会迷路。
进之前,沈青决定先问问路。
他走向妇人,“请问往哪一片走,能买到秋装?”
妇人并未搭话,只是挪动身子,改为面朝东边。
这时,一老头推着破三轮,走了过来。
“小伙,甭问她,她呀,是个哑巴。”
妇人眼一瞪,“你才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人家问话,你不答,可不就是哑巴嘛。”老头乐呵一笑,“小伙,你是头一回来吧?我对这儿熟悉的很,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
说完,推车朝西边的...垃圾堆走去。
沈青只好跟上,“进去后,往哪走能买到秋装呐?”
“从空中往下看,批发市场的形状,像一个算盘。
四个边,皆建有一排瓦房,内设数列背靠背的连排瓦房,中央呐,有一条横向的过道。
没有规定说,哪一片区域,只能卖哪一季的衣服,都是四季混着卖的。”
混装?
意思...还是得腿着走遍市场喽?
“但是,凡事总有个例外~”
老头嘴角僵在一个弧度,盯着人看,就是不说话。
沈青领会他的意思,从篓内掏出一个大梨,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梨,往衣服上蹭了蹭,便张嘴咬下一大口,绵密无渣,甘甜的汁水,一抵达肺腑,就激走了全身的乏意。
这小子,挺上道啊。
“横向过道两旁的铺子,是按季节卖货的,卖的都是最新款,再不济,也是1~2年内的款式。
价格嘛,高的,到头顶,低的,到脚踝,是赔是赚,全看你自己了。”
此刻,二人已来到垃圾堆旁。
没有垃圾桶,有个砖头+水泥,砌成的‘猪圈’物,内里混堆着碎布条、烂扣子、破麻袋、烂鞋底等,但更多的是枯叶和烂菜梗。
老头娴熟翻进圈内,用木棍挑拨垃圾,寻找能换钱的物价。
忽的,一阵风刮过来,被挑起的塑料袋,随风飘落到圈外。
赶来的盘髻妇人,正好瞧见这一幕,一脸愠怒的倒掉杯内菊花。
“葛老头,你捡垃圾时,能不能有点素质,垃圾都弄到圈外了,影响多不好。”
“影响谁了?”
葛老头拔高了嗓门。
“一天到晚,就知道挑刺找茬,若闲得慌,抄扫把扫大街去呐。
再者,我哪次翻完垃圾,不把圈内清空,周围一个落叶都没有。
不然,这片区域清垃圾的活,能轮得着我干?”
原来,老头捡垃圾时,还兼职清洁工。
“你---”
妇人胸口燃起一团火,似要烧毁双肺,她龇牙恶瞪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这人,哪怕是气极了,脊背仍挺得笔直,步子迈得又大又慢,透着一股斯文劲,她走得是四方步。
上回在麦场看到的开大会那群人里,有四分之一的人,也是这样走路的。
沈青望着妇人背影,“她...之前是戴红袖章的?”
“你看出来了?”
葛老头咧嘴一笑。
“不过,就她那个姿态,很难不看出来。
她啊,叫袁霞,原本是隔壁办事处的,负责收、存、邮各种档案。
之前,政策放松了,她南方朋友寄来一封信,写下海做生意,赚大发了。
袁霞心动了,就退出晋升竞争,辞职干倒卖衣服生意。
起初,赚了不少钱,买了拖拉机,换了一整套家具,还把儿子拉入伙了。”
后来,一伙人找上袁霞,表示有一批货,物美不说,价格还很低廉,但是定货量少不卖,还掏出一本成衣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