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李业和李乐离开了小院,沈青则走进东厢房,紧盯箱柜上装小莲的瓷碗。
碗内一片萧条。
花瓣凋谢,莲叶干枯,唯独莲杆仍坚强挺拔着,杆端还长有莲蓬。
莲蓬,呈倒圆锥状,颜色青棕相间。
顶端布满小孔,每个孔内都有一颗莲子。
而且,莲子和孔壁,存在较宽的缝隙,意味着...莲蓬快熟了。
沈青驱动异能,射出几缕蛛丝,涌进瓷盆内部。
叶、杆一动不动,莲蓬也不变大。
但是,莲蓬颜色发生了变化,‘棕色’不断倾占‘青色’领地,直到...莲蓬再无一丝绿意。
沈青摸了摸莲蓬,触感硬硬的,好似在摸干木头。
咔嚓---
沈青寻一剪刀,剪断杆子,并掰开四个莲蓬,剥下一粒粒莲子。
数了一下,拢共收获28颗莲子。
沈青低头浅笑,1颗换28颗,还挺值。
28颗莲子,一半,拿牛皮纸一包,塞入柜子里,一半,借住垫柜腿的砖头,把凹的那头,磨开一个口子。
磨到一半,小狸溜进东厢房,嘴里还叼一大虾。
“你跑晒布上偷虾了?”
小狸跳到凳子上,放下大虾叫唤个不停,仿佛...在控诉主人冤枉它。
“那从哪弄来的?”
小狸张嘴吐舌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好似...跑累的大黄。
“大黄给的?”
小狸收起表演,惬意舔爪子。
“那你吃吧,甭乱跑,就在凳子上吃。”
说完,继续磨莲子。
在阵阵嚓嚓声中,14颗莲子全被磨开了口,沈青把莲子丢进小碗中,再添点水,便...上床补觉了。
沈青睡着时,老感觉鼻周有点刺挠,迷迷糊糊中,他抬手一摸,摸到一...毛茸茸、会动的家伙。
依据过往经验,估计睡太沉,小狸凑上前,想看一看主人还喘气不。
沈青把猫搂进被窝,胳膊锁死它,方睡了个安稳觉。
傍晚!
绚丽的霞光,像是挂在天空中的五彩幕布,令整片洼水里都是洋洋洒洒的金点子。
沈青醒来后,绞了四桶鱼食,喂完鱼,欣赏一会儿美景,便骑车回到家,着手做晚饭。
大小锅同时开动。
切点葱花,挖三碗面,用小锅烙油饼。
大锅则用来做粉蒸肉。
把五花肉切成薄片。
加盐、葱姜水、酱油,腌制10分钟。
待其腌入味,少量多次倒点糯米粉,直到每片肉都裹满白粉。
红薯削皮,清水洗净,切成菱形块。
寻一大汤碗,红薯平铺在碗底,无花肉盖住红薯,冷水上锅蒸。
……
杨树林旁,沈小花挥手告别小美,连走带跑回了小院。
晒布上,数不尽的橘红色大虾,令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哥~”沈小花冲进厨房,“好多虾,咱家又要晒虾干了?”
“嗯!从周洪镇往回赶时,碰到一个小集市,便进去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80斤大青虾。
条几上放了野柿子和米花糖,你拿着吃吧。
哦,对了,野柿子最多只能吃两个。”
“好嘞-”
沈小花抱起凳子上的小狸,离开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沈青端着一笸箩烙饼走进堂屋。
他瞧见沈小花坐在桌旁,一边吃米花糖,一边捏铅笔画画,小狸站她腿上,扒着桌沿,舔食掉下来的米粒。
“甭画了,吃完饭再画。”
沈青扫了一眼画纸。
纸上画了一朵盛开的月季花,微圆的铅笔尖,正在勾勒花杆上的尖刺。
“马上,画完再吃,还差一点。”
“也行!”
沈青放下笸箩,转身回了厨房。
沈小花叼住米花糖,唰唰画了几个尖刺,一抬头,看见亲哥端着一碗片状的、裹满粉的玩意走了进来。
“哥,汤碗里装的啥?”
“粉蒸肉,尝尝看。”
沈青放下汤碗,并将包碗沿的干毛巾,挂在桌棱上。
“好。”
沈小花夹起一片粉蒸肉。
原本雪白的糯米粉,早被酱油染成了浅红褐色。
外层软糯,嚼着有米香。
里层鲜嫩,肉腌得很入味,咸鲜味美。
“唔~”沈小花的双眸突然熠熠生辉,“哥,这粉蒸肉...比红烧肉还要好吃欸。”
“是吗?”
沈青夹起一片品尝。
外糯里嫩,咸鲜可口,味道属实不赖,但他更喜欢红烧肉。
红烧肉的煎肉环节,令其析出油脂,拥有肥而不腻的口感。
粉蒸肉,油脂全锁在肉里和糯米粉里了,吃上几片,便会感觉腻得慌,好在,碗底的红薯很解腻。
沈青拿起一张烙饼,一撕两半,一半丢给大黄,一半嚼碎喂小狸,接着,抄筷子大快朵颐。
饭罢!
沈小花寻一竹签,插入绿橡果的顶部,果尖抵住柜面、用力旋转竹签,玩起了‘陀螺’。
小狸蹲在箱柜上,时不时伸爪拨倒‘陀螺’。
沈青来到院子,将大虾收进仓库,将菱角铲成一大堆,并盖上晒布。
大黄钻进小木屋。
今晚,它要睡在这儿看护菱角。
收拾完,沈青回了屋,沈小花冲上前,眼神希冀,“哥,这周末能带我去青山捡野板栗吗?”
“这几天虽然冷,但还没下霜,周末前下霜,我就带你去。”
“行!”
沈小花打着哈欠走回厢房,默默祈祷快点下霜。
深夜!
星辰稀疏,月光格外清冷,就连‘虫鸣天堂’的杨树林,也没了往日的喧嚣。
……
翌日,晴!
麻雀站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
小狸蹿上屋顶,抻着脖子紧盯麻雀群,它没有行动,概因...主人禁止它靠近电线。
此刻,沈青正蹲在棚架旁刷牙。
忽的,左前方一簇野草,引起了他的注意。
青绿的草叶上,覆盖一层白色晶体,上前伸手一摸,晶体飞速融化,指尖传来冰冰凉。
果然是霜,沈青擦掉指尖上的冰水。
一句流传于民间的俚语,概述了‘霜’的形成原理。
【霜非天降,却因天而起,霜自地生,却因水而起。】
当气温骤变,地表温度随之骤降,但地表植物温度下降不多。
那么,紧挨地表空气中的水汽,便会向热度高的物体表面聚集,并凝华成冰霜。
当然,想结冰霜,气温必须在0℃以下。
看来,小花的愿望能达成了。
沈青快速洗漱好,转身进厨房做早饭。
饭罢,他将‘下霜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沈小花,令她高兴得直跺脚。
当和煦的阳光,晒化了冰霜时,沈青展开晒布,摊平菱角,搬出大虾,撒在木床晒布上。
随即,走进仓库,环视一周。
一袋袋大豆,交错摞在东南角,板车的车框,车把朝上斜靠在里墙上,板车的车轱辘,竖立在地上。
沈青拽动车轱辘,令其由‘竖放’改为‘横放’,再把它推至里墙旁。
握住车把,慢慢往后退,车框向下倾斜,逐渐逼近车轱辘。
哐当---
沈青弯腰一看,车框底部的两个弧槽,已完美卡在车轱辘的横杠上。
他把车拉出仓库,再扛起一袋袋大豆,卸到车兜内。
忙完,叮嘱大黄看好家,便拉车离开了小院。
……
出了村子,他没走煤渣路,而是走了小路。
横穿煤渣路,先北、再东、后北,路过深水沟时,不知是哪个混蛋,把一带根树桩,弄到了路中央。
值得一提的是,树桩不远处,还停了一辆自行车。
沈青停车走上前,欲将树桩踹到路边上。
“我来帮你。”
瞬间,打深沟那跑出一男的。
那男的,约摸三十多岁。
身形高壮,生着一张国字脸,气质...不咋沉稳,笑起来眉眼俱弯,衬得整个人憨憨的。
沈青觉得这个人有点脸熟,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嗐,我下沟之前,瞧见一辆拖拉机路过这儿时,车兜猛地一晃,震落一个树桩。
许是‘突突’声太响了,我再怎么喊,师傅都不停车。”
男子屈膝,双掌抵住树桩,使劲向前推。
然而,树桩只是微微晃动,并未离开原地。
“兄弟,别光看着,搭把手啊。”男子喘着粗气道。
“行~”
沈青抬脚猛踹树桩。
霎时!
树桩翻滚,往东挪了30厘米,男子手掌打滑,身子往下落,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男子爬起来,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土,沈青继续挥脚,将树桩踹到路边上。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当然见过,还很熟呢,回头再聊。”
说完,跨上一旁的二八大杠,向北边骑去。
沈青走向深沟。
水面平静无波,两个相对的沟岸上,各有一栓砖头的网线,而且,线的另一端,伸进了沟水里。
刚才,那男的应该是在下鱼网。
这种网,不是‘伞’形的,是‘长方形’,放进水里,形成一道网墙。
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时,有一定几率粘在鱼网上。
沈青回到岸上,拉着板车向北、向西、再向北,来到了粮站。
粮站,占地15亩。
东北角建了几间青瓦房,乃是办事处,其余地方建有联成排的房屋,并垒了院墙,乃是粮仓。
办事处大门紧闭,粮仓的院门,却被打开了。
拉板车的村户们,自觉排成两个长队。
而且,两队之间,隔着一米多宽,供交完公粮的村户,拉车离开粮站。
沈青扫了一圈,那些村户,有的脸生,有的脸熟。
熟者,皆是许家寨大队的,生者...在和熟者聊天,估计也是同一个大队的。
办事处的墙上,书写着标语: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脚踏实地,喜交爱国粮。
确实,每个村户脸上,都挂着灿烂笑容。
队伍溢出粮站,延长至南北向的土路上。
沈青排在队尾,凝着眸子,紧盯前方100米远、粮站出入口的一株银杏树上。
微黄的银杏叶,像一把把小扇子,微风一吹,叶子摇曳,像翩翩起舞的少女,在甩动舞裙。
树下,落了一地的果子。
果肉稀碎,露出圆润的种子,排队排在树旁的村户,皆捂鼻皱眉,不愿多看果子一眼。
银杏,别名鸭掌树、公孙树、白果树,有‘植物界活化石’之称。
其基因特殊,细胞持续分裂能力极强,千年古树和五年小树,在枝叶品质上没啥子区别。
理论上来说,缺少衰老因子的银杏,是可以永生的。
前世,时常能在一些旅游景点,看到千年古银杏树。
例如!
终南山古观音禅寺里,有一株1400年树龄的银杏,据传,是唐太宗李世民亲自栽种的。
银杏种子含有毒素,一日食用量不得超过10颗,且必须弄熟了,才能享用粉糯回甘的白果了。
不过,由于银杏果的果肉,带有浓烈的、酷似腐烂水果的恶臭味,臭味还经久不散。
因而,没几人愿意吃它。
沈青蛮怀念盐焗白果的味道。
他寻两根‘Y’形的树枝,并掰折成同等长度。
取两节麻绳,一圈绕一圈裹住‘V’。
接着,将两根树枝并到一块,顶端缠三圈皮筋,皮筋下方、两枝中间,塞一小棍。
如此,一个简易的夹子就做好了。
咚---
夹子,被丢进挂在车把上的藤篮内,沈青打算交完公粮后,再去捡白果。
这时,沈有根领着一大家子,出了粮站往南拐,瞧见沈青后,一伙人都不说话了。
沈有根面带怒气,李老太眼神哀怨,沈铁山(大伯)一家神情畏惧中,又夹杂一丝看好戏意味,沈铁栓(三叔)两眼喷火,杨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看来,沈慧被抓一事,沈家人已经知道了。
沈青倚着车框,惬意吃着米花糖。
那漠视的态度,令沈有根等人胸口窝火。
沈铁栓咬紧后槽牙,腹诽一句‘待会要你好看’,拉车随大部队离开了。
十分钟后,豆子爷领着豆子、徒弟,拉了三车大豆,出现在沈青视野里。
沈青略过一个个村户上前搭话,“拉这么多粮食?”
豆子爷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地多,要交的公粮数,自然也多。”
豆子靠边停车走了过来。
“万事都没有交公粮重要,今个,辣片摊歇业一天,我跑过来帮忙。
大青,我去你家,本想喊你一块走,没成想,你家大门关着呢。
你一个人拉粮食,累不累?”
几人一同出发,碰到上坡路,能互相帮忙推车子,一个人就---
“不累。”沈青摇了摇头,“货少,拉着挺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