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兵知晓亲妈要动坏脑筋,他在郭家没地位,劝,是劝不动的,只好暗地里搞破坏。
“喂,啃苹果的小伙,队伍都动了七八米了,你倒是把车往前挪一挪啊。”
一老头呼喊道。
“马上。”
张泰几口啃净苹果,嗖,扔远果核,起身拉动了板车。
霎时!
一长溜队伍,缓缓向前挪动起来。
小桃蹙眉担忧,“沈家人没达到目的,会不会再来找你茬?”
“不会。”
沈青摇了摇头。
论战斗力,沈家人完败。
论口才,沈家人派出王牌沈铁丽,都被怼得落荒而逃了。
事情忙完,该捡果子了。
沈青走向自家板车,卸下挂在车把上的藤篮,清空里面的东西。
寻一布袋,叠成四方形,铺进篮内,拿着藤篮、夹子,来到银杏树下。
小桃掩住口鼻跟上,“来这儿做什么?”
“捡果子啊?”
“果子...太臭了,捡它做什么?”
“吃啊。甭瞧它现在臭,做熟后可香了,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说完,弯腰蹲下,握起夹子,瞄准一颗浅橙色的、裹有白粉的完整果子。
嗖---
夹子冲向地面,令那颗白果处于两侧夹木中间。
接着,大拇指和食指向内施力。
瞬间,以小木棍为支点,皮筋被撑开,尾部向内收。
卟---
果子被夹烂,散发出一缕恶臭味。
夹子尾部缠有麻绳,摩擦力大,因而,果子再烂,也不会往下滑。
握起夹子,伸到藤篮正上方,手一松,果子便垂直落到篮底。
接下来,沈青重复上述步骤,夹起一颗颗果子。
银杏果表面的蜡粉,具有超强疏水性。
把银杏果放入水中,其表面会形成一道空气阻隔层,在光线完全反射作用下,阻隔层会呈现出白银一般的亮泽。
这便是其得名‘银杏’的来处。
“我帮你一起捡吧。”
小桃也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捡起一颗果子,沈青却拦住了她。
“这臭味,不仅浓烈,还经久不散。明天,学生闻到你手有臭味,谁还愿意买辣片呐?喏,夹子。”
小桃眨了眨眼,“夹子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再做一个。”
“行。”
小桃接过夹子。
沈青起身离开,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个由木枝+麻绳+皮筋制成的夹子。
两个人干活,就是比一个人快。
十五分钟后,藤篮被装满了,银杏树下,只剩一些枯叶和果泥了。
沈青扔掉夹子,把藤篮挂在车把上,拉车与小桃离开了粮站。
二人边走边闲聊,小桃好奇银杏果的口感,是否像板栗一样粉糯扎实。
沈青回答不是,称它的口感像青豆+豌豆的结合体,粉面微甜,表示做熟后,送她一些尝尝。
粮站和安宁村,离得并不远。
是以,没过多久,二人就走到了村口榆树旁,并在此处分开了。
一个,往南拐。
一个,先往东,再往南,回到了小院。
……
咚---
大黄跳进车兜,前爪踩着车框,朝主人摇尾吐舌。
沈青揉了一会狗头,便卸下藤篮,清空车兜,将板车推进仓库。
握紧车把,向上一抬,令车身和车轱辘分离开来,踢走轱辘,缓缓往前走。
哐---
车把抵住了里墙。
沈青稍微挪动车身,让其靠得更牢稳一些。
他将轱辘立在一旁后,拿起一个揽柿子,就往屋外走。
刚出仓库门,就瞧见稀奇的一幕。
藤篮旁,小狸前爪抓地,往后方刨土。
抓累了,就嗅一下藤篮,再猛地扭过头去,脸上的皮毛,向鼻子聚集,似乎...在嫌弃什么。
接着,狂挥爪扒土。
沈青嘴角微抽,上前抱起小狸。
“甭埋了,地太硬了,把爪子磨破了,抓出来的土,都埋不住藤篮的。晚上做熟后,分你一小块尝尝鲜,怎么样?”
喵---
小狸跳出怀抱,一溜烟蹿上了看桃树,既然埋不了,那就远离臭味来源。
沈青摇头一笑,清洗柿子,削掉果皮,露出橙黑相间的果肉。
柿子变黑,不是坏了,而是单宁物质转化为糖类过程中,所导致的正常现象。
咬下一大口,汁水丰盈,柿香味很浓,没有以前脆,但却更甜了。
吃完,抬头向上望,见太阳已高悬于正南,便着手摘菜做午饭。
沈青拎着篮子、镰刀、铁锹,来到了屋后,站在菜园中央,环顾四周。
红薯藤蔓干硬,叶子泛黄,茎底周边土壤,存有细小裂缝,那是由于红薯膨胀造成的。
萝卜叶子葱郁油亮,白菜茂盛,莴苣亦是如此。
沈青计划薅点莴苣,和面条一同下锅煮,其幼苗不怎么苦,口感...有点像油麦菜。
篱笆上的眉豆,花儿凋谢,藤叶打蔫泛黄,豆荚饱鼓。
沈青打算等豆荚长老了,再薅除所有眉豆。
届时,掰开豆荚,刮出豆粒晒干,挑一些个大饱满的,留作种子,其余煮粥或炒着吃,至于秧子...当柴火烧。
沈青走向东南角,韭菜长势颇好,窄长的叶子,油亮翠绿,还泛着一缕草木香。
他于离地面2厘米处,攥住一把韭菜,镰刃抵着韭茎,向内一拉。
沙---
那一把韭菜被贴茎割断了,将其放进篮子里后,沈青继续挥动镰刀。
当韭菜所处的菜畦,绿意减少了三分之一时,沈青收起镰刀,持铁锹铲点肥灰,倒洒在韭根旁,并浇点水,
水肥管够,韭菜才会一茬比一茬旺。
忙完,沈青又薅了一些莴苣,方离开了菜园。
把菜择洗干净后,莴苣叶放到一旁备用,韭菜切成0.3厘米长的小段。
挖一碗面,加入水、韭菜,揉成面团。
醒发片刻,往案板撒一点面粉,面团放到上面,用擀面杖将其擀成超大号的圆饼。
把面饼卷在擀面杖上,抬起擀面杖,边旋转它,边前后摇晃它,使得面饼呈‘Z’字形往下落,落成一个长方体。
抄起菜刀,将‘长方体’切成1厘米宽的面条,撒点面粉,抖散面条,防止黏连。
接着!
起锅烧水,水开下面条,煮个两三分钟,再倒入莴苣叶,当绿叶被烫熟,撒点盐就能盛饭了。
沈青剥两颗大蒜,端着大碗,坐在门口吃饭。
蒜瓣辛辣,莴苣清嫩,面条筋道,还带有浓郁的韭菜香,三者搭配在一块,吃得人很是舒爽。
大黄嘴巴埋进盆里,暴风旋了一整盆面条,小狸吃相文雅,前提是...忽略牙缝处的绿叶。
甘蔗喜水,小半个多月没下雨了,沈青打算下午拎点洼水,浇一浇甘蔗。
吃完,补了个午觉。
睡醒后,见眼光已不再刺眼,用玉米面+油渣,绞了四桶鱼食,又往车后座绑一扁担,便骑车载着大黄离开了小院。
须臾,自行车停在了垂柳旁。
向西望去,麦苗油绿茂盛,微风一吹,甘蔗叶便簌簌摇曳,水面光秃秃的,只立着几株秋荷,岸边有数个土丘一样的菱角秸秆堆。
大黄落地后,快速奔下坡,在蒲苇丛边转悠。
沈青拎着鱼食和扁担,穿过狭窄的土路,来到洼水旁。
他抄起竹竿,拍击水面,引来一条条黑鱼。
随即,抓取鱼食,团成小球,扔进水里喂鱼。
喂完,涮净水桶,再灌满水,扁担弯钩穿过水桶提手,迈着一颠一晃的步伐,挑水走进甘蔗地。
屈膝半蹲,桶底触到地面后,卸下肩膀处的扁担,并从提手下方,抽离出弯钩。
沈青拎起水桶,托住桶底,边走边往土沟里倒水。
哗---
桶沿溢出一道瀑布,落进沟内,浸透土壤,直达甘蔗面根部。
待两个水桶都见了底,沈青折回洼水旁,继续挑水浇地。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青不停地往返于水岸和甘蔗地。
大黄则咬断一根蒲苇杆,用嘴撕掉叶子,叼着耍棍玩。
……
太阳西垂,晚霞铺满天空。
水面被霞光一照,波光粼粼,闪闪烁烁,好像滚动着无数金银珠粒。
甘蔗地里的土沟,已全被洼水浇透,沈青放下水桶,坐在地边处休息。
倏地!
大黄跑了过来,咬住主人裤腿,哼哼唧唧地往西边拽。
沈青猜出了它的动作语言:西边有情况,快去。
沈青站起身,“别咬了,前边带路吧。”
大黄松开嘴,往西边跑去,时不时停一下,看主人有没有掉队。
沈青跟随大黄,绕过大半个水洼,来到长有梭子草的岸边,发现令大黄焦灼亢奋的源头---鱼。
浅水区内,趴着一条鱼。
那鱼,长约45厘米,头部扁平,下颌突出,眼距较宽,上颌有两条长须。
是鲶鱼!
别名鲶柺子,昼伏夜出。
白天,潜伏在水底淤泥中,或阴暗不见光处。
夜晚,游动觅食,捕杀小鱼、小虾、蛙等。
鲶鱼浑身布满黏液,巨滑溜,淌水徒手抓,是不可能了。
沈青环视一周,在菱角秧堆旁,发现一个篮框,估计是摘菱角工人落下的,正好能拿来当渔网使。
沈青抱起篮框,瞄准鲶鱼,双手缓缓往下落,待筐沿快触到水面时,猛地用力往下压。
霎时!
洼水变得混浊,让人看不清里头情况。
不过,篮筐内部,却传出‘哗啦’的扑腾声。
抓到了!
沈青嘴角轻扬,他按紧篮框,一点点把它往岸上推,离水两米远时,方揭开沾满淤泥的篮框。
湿漉漉的野草上,躺着一条浅黄色的鲶鱼,它扭动身子,试图爬回水里。
沈青寻一根树枝,脚踩鲶鱼,掰开两侧鱼鳃,持树枝往里一捅。
为何不从鱼嘴那里捅?
概因,鲶鱼长有硬齿,发起狠来,真能咬出一个血口子。
沈青拎起树枝,手心传来沉甸甸往下坠落感。
“呦,还挺重,估摸有两斤半,走,回家做...红烧鱼,再贴点玉米饼。”
汪---
大黄吠了一声,便兴奋地往前跑。
沈青跟在后头,折回了甘蔗地,收拾东西,骑车离开了。
回到家,整鱼之前,先处理银杏果。
将藤篮内的银杏果,倒进布袋中,系紧袋口,将它放在井旁的流水坡上。
寻一根粗木棍,棍底朝下,使小劲捶捣布袋,令银杏果的核和肉分离开来。
解开布袋,连核带肉,倒进搪瓷盆内,压满水,棍子搅和几下,让果肉悬浮于水中。
哗---
握紧盆沿,向上一抬。
果肉便随水流了出去,至于果核,它们牢稳地沉在水底。
沈青重复三遍上述步骤,将果核洗净,并下锅煮个十分钟,以去除毒素。
接着,处理鲶鱼。
抽出树枝,刀背拍打鱼脑,将其拍死。
拎一壶温水,浇在鱼身上,使黏液改变质地,不再滑溜溜的。
用剪刃刮去黏液,开膛破肚,挖除内脏和鱼鳃,洗净后,用菜刀剁成大块。
起锅烧油,油热下鱼块。
?小火慢煎,煎到两面金黄后,添点葱、姜、酱油等去腥增香,再兑一瓢水。
挖两碗玉米面,加水揉成面团,分成罗汉果大的面剂,用手揉搓成椭圆形,抹点水,啪,贴在锅壁上。
贴完,盖上锅盖,焖二十分钟即可。
等待玉米饼被焖熟的间隙,沈青着手做盐焗银杏果。
开动大锅,在无油状态下,往锅里倒一袋盐,再添点花椒、桂皮、孜然粒,小火慢炒,待盐粒泛黄,倒入银杏果。
由于硬壳表面残留一些水分,盐粒便...遇水微融,包裹住了银杏果。
不用管,继续翻炒就行。
在阵阵锅铲锵锵声中,盐粒散开,硬壳由浅黄色变成了乳白色。
砰---
一颗白果爆裂,盐粒四溅,炸出一个小盐坑。
其爆裂原理,和烤板栗爆炸差不多。
银杏果,不划个口子,壳内就是个密闭空间。
盐焗过程中,银杏果受热,种子里的水分,转化为水蒸气,却又无孔冒出,导致银杏果膨胀,壳内压力变强,成为天然的炮仗。
外部一大受力,或者内压过大,它就会爆裂。
不过,银杏果爆裂时威力不大,只会往外嘣盐粒。
沈青拿起锅盖,半盖住大锅,防止盐粒溅到灶台上,捏住铲柄,伸进锅盖和锅壁间的宽缝,继续翻炒银杏果。
其实,银杏果煮熟后,把壳破开一个口子,再倒入热盐里炒,也是可行的。
但是,味道嘛,跟不破壳比起来,会差那么一丢丢。
不一会儿,锅内不再响起‘砰砰’的爆裂声,沈青撤走锅盖,微黄的盐粒里,躺着一颗颗裂口的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