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民认识张泽,源自于...他曾经看到过张泽拐进沈青家,追问豆子一番,豆子才不耐烦说那也是个卖辣片的。
张泽浅浅一笑,他不认识眼前酒鬼,但认识豆子啊。
“大叔,你是豆子的---”
张建民昂起下巴,神气道:“我是他爸。”
张泽:“原来是张叔,叔,我赶时间,咱们改天再叙,您靠边让一下路呗。”
张建民眸光暗闪,鈦,谁想跟你叙旧?
“别啊,好不容易聚一块,怎么着也得聊上一会。再者,赶时间,也不在乎耽搁几分钟吧。你旁边这位...怪脸生的,是谁啊?”
“哦,是我朋友,来找沈青谈点事。”
“你买辣椒油,他买...我都听到了,他要买秘方,欸~”张建民哥俩好地扬了扬下巴,“秘方到手后,让我搂一眼呗,就一眼,我保证不往外传。”
赵浩心里一惊,这人脑子是被酒虫啃空了嘛,竟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给我一千块,就考虑让你搂一眼辣片秘方。张泽,甭跟酒鬼瞎掰扯了,这条路又不是两头都堵住了的死胡同,南边不行,就走北边呗。”
说完,赵浩拎起二八大杠,原地旋转180°调个头,跨上车往北骑去,张泽亦是如此。
“啥一千块?一张破纸能值一千块?喂,停下,把话说清楚再走。”
张建民拔腿就追,想要追上前问个明白。
可惜,酒劲尚存,双腿酸软,迈不出又大又快的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骑远。
该死!
张建民停下脚步,怒瞪攀有蔷薇枝的竹篱笆。
今日,镇上有一家饭店开业大摆宴席,张建民和李东混进去蹭了一顿酒菜。
同桌的人打趣他,说散场后,他会一头栽进某个沟渠内,一直睡到...被人发抬走,甚至还为‘会在沟里躺多久’压钱打赌。
张建民不愿意...让别人从自己身上赚到钱,于是,他舍弃煤渣路,改走远离沟渠类的土路。
还想着回家后,央老妈杀鸡炖汤,接着,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就能喝汤啃肉,多潇洒快活啊。
可惜,一张破纸值一千块的消息,击碎了他的好心情,索性不回家了,找个地方继续喝。
张建民怀抱酒葫芦,晃晃悠悠远离了杨树林。
……
另一边,沈青折回堂屋后,发现小狸跳上桌,把脸埋进塑料袋里嗅来嗅去。
沈青幽幽道:“你想辣得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你就吃。”
呲---
小狸扭头打了个喷嚏,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跳下桌子,疯狂蹭人裤腿,还发出软糯的喵叫声。
沈青揉了一会猫肚子,柔软顺滑,还像果冻一般Q弹,rua完,把它推出了门。
小狸溜上晒布,将一颗板栗视为足球,两只前爪,来回交替握拳推‘足球’玩。
沈青则翻出本子和笔,把五种豆制品的质地、滋味、特点,全都罗列在本子上。
啪---
沈青合上本子,决定研究秘方之前,先去一趟西塞。
听人说那儿的沟坡上,长满了常春藤。
割上一车拉回家,然后,一边编篓子,一边想秘方。
不过,当他跨过门槛,瞧见不远处的麦秸垛时,突然觉得用麦秸编鸡篓也不错。
那个麦秸垛,是前任房主留下来的,不清楚放了多少年,都发黑泛霉味了,不适合当篓子材料。
自家麦秸不行,不代表别人家的不行呐。
于是,沈青从仓库拉出板车,来到豆子家,表示想买一车麦秸。
豆子爷先是一懵,问清用途后,摆手称不要钱,还喊李乐和李业帮忙往板车上装麦秸。
豆子家的麦秸,金黄无黑点,还没有腐味。
屋檐下,豆子奶垂头剥绿豆,全程不说话。
她纵然心有不满,埋怨沈青诅咒亲儿子,却因忌惮那冷冽的眼神,不敢吭气。
辘---
一辆装满麦秸的板车,停在了小院中。
沈青解开车把上的绳结,又绕到车尾,抓住麻绳往后拽,直到两根长麻绳完全脱离麦秸垛。
沈青拎来铁叉、竹篮和凳子,篮里装着细麻绳、剪刀、木匕首。
沈青用铁叉把麦秸卸到地上后,便坐在一旁着手编篓子。
抓一把水管粗的麦秸,对齐茎底,捋除碎叶、断杆,抵住地面,把它掰弯成一个圆饼。
注:麦秸中上部,不在圆饼范围内。
取一节麻绳,往茎杆和茎底二者重合区域上缠上几圈,并打个死结。
抓六七根麦秸,以死结为起点,与上一把麦秸合并到一块,并取一节麻绳,把它俩绑紧打死结。
接着,捋除碎叶、断杆。
左手先握住死结,再往梢头方向挪动4厘米。
右手拿起木匕首,插入紧挨着松散麦秸...紧密圆柱形麦秸中部,整出一条缝隙来。
抓六七根麦秸,穿过缝隙,首尾对齐,再交叉几下,圈住松垮麦秸和一半紧密麦秸后,将它合并到松垮麦秸中。
随即,抽出木匕首,捋除碎叶、断杆,往梢头挪4厘米,再次拿起木...
接下来,沈青一直重复这样的操作。
想要篓壁变宽,木匕首由‘平插’改为‘斜向上’插。
想要篓壁变窄,那就改为‘斜向下’插。
锁边时,麻绳替代小撮麦秸穿过缝隙,缠上数圈并打死结。
这样,一个马蜂窝般的篓子,就做好了。
沈青拿起篓子,仔细检查。
用力拉扯,会轻微变形,但不松散。
摸一圈内壁,掌心没传来毛刺感。
麦秸间有缝隙,夏天卧里头不会闷,篓壁够厚,冬天卧里头能保温。
篓子质量过关,沈青将其丢在身侧,抓一把水管粗的麦秸,对齐茎底,捋一下茎杆,盘成一个圆饼继续编。
编到一半,突然感觉身侧有个虚影在晃,一扭头,身侧没有人、动物,只有一个篓子,莫非---
倏地!
篓子晃动了一下,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沈青放下手头活计,抓住篓口,往麦垛方向一转,透过篓口看到一只捣蛋鬼---小狸。
此刻,小狸的姿势,巨像踩转轮的仓鼠,站直身子,前爪踩着弧形篓壁,瞳孔睁得溜圆,神情兴奋不已。
“去玩吧,不许抓坏篓子,否则扣你虾干份额。”
说完,轻轻一推,令篓口朝向了南边。
须臾,篓子又晃动起来,再往后,竟然开始转动了,尽管转得很慢。
小狸摸索出了窍门,只要站在中央,也就是篓壁最宽的位置,慢慢用力踩,篓子就会转动。
大黄好奇凑到篓边,一会儿嗅嗅篓底,一会儿拱拱篓壁,还曾靠近篓口,看小狸在干啥。
待沈青编好第二个篓子,大黄果断钻进去,像仓鼠般踩动篓壁,令篓子滚动着往前挪。
至于小狸...它早就玩累了,在篓内团成一团,睡得正香呢。
……
白云缓飘,树影慢挪,一撮撮麦秸在沈青指间飞舞。
临近下午4点时,一车麦秸变成了8个篓子,母鸡三个,白兔三个,剩下两个,分给大黄和小狸。
沈青抄起笤帚,将地上和车兜内的碎麦秸,全扫到麦垛旁后,冲着堂屋喊道:“小花,出来,放篓子。”
西厢房,箱柜旁!
沈小花听到喊声,放下铅笔,用文具盒压住一张纸,快速跑到院子里,兴奋道:“哥,编完了?”
她中午回来时,见到造型奇特的篓子,就特感兴趣,还曾试图钻进篓子,可惜,钻不进去。
“来,我拿4个,你拿2个,把它们放到竹棚里去。”
“好嘞~”
随即,二人拎着篓子,来到菜园竹棚内。
挤成一团的白兔受了惊,蹦跳着往四处逃散。
沈青发现枯草上散落着一些兔毛,没把其放在心上,出去寻一些木板,铺在西南角,再把篓子放在木板上。
鸡窝,也是先铺木板,再放篓子。
概因...枯草相当于地毯。
鸡和兔,都无固定在某个地点排泄习惯,又不像猪那样,在脏乱差环境下,仍能不生病、吃得香。
因此,竹棚窗户,白天打开,夜晚关闭,竹棚枯草,1~2周更换一次。
铺木板,是防止枯草中水分、细菌、腌臜物,粘到篓子上去。
这时,沈小花翻过隔板,抓起昨晚下的那颗蛋,塞进篓子里,接着,猫着腰,在鸡窝里走来走去。
忽的,西北角枯叶间的一抹棕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上前扒拉草叶,令那抹棕色露出全貌---鸡蛋。
沈小花拾起开心道:“哥,瞧,我发现一颗鸡蛋。”
“真棒,等下满3颗,之后再下的蛋,就能拿到前院炒着吃了。”
沈小花走向木板,把鸡蛋塞进一个空篓子里,“哥,往后捡鸡蛋的活,能都归我干不?”
“没问题。”
一只母鸡靠近篓子,瞧见鸡蛋后,‘咯咯’几声,又走开了。
“咦?”沈小花略感疑惑,“哥,它咋不进去卧鸡蛋上呢?”
沈青解释,“它还小,抱窝意愿不大,也就产蛋前后半小时内,出于本能,才会趴在窝里孵蛋。”
“这样啊!”
沈小花翻过隔板,看向北侧兔窝。
白兔们化惊吓为食欲,围在一堆青菜旁大口咀嚼,一只兔子蹦到隔板前,前爪扒着隔板,站直身子往上瞅沈小花。
耸立、粉嫩的兔耳朵,特吸沈小花的眼球,她伸出食指,想戳一戳兔耳,却被沈青拦住了。
“小花,你忘记我咋说的了?兔子的牙,跟狗牙一样锋利,沈小海腿上的血洞,不就是兔子咬的嘛。”
沈小花一想起那血呼啦啦的伤口,就后背发冷,忙缩回手。
“嘶,一时忘记这茬了,下回不碰了。”
哐---
沈青捶一下隔板。
霎时,那只兔子吓得逃回兔群,狂旋菜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篓子已放好,二人便出了竹棚,压水洗净手后,沈小花回了西厢房,继续握笔画画,沈青则抬头望天。
天,不怎么蓝了,云朵上方透着一抹金色,预示太阳快要落山了。
沈青抓住一大一小两个篓子的篓口,往堂屋方向走去。
大的,跟鸡篓差不多大,大黄能钻进去,小的,如宽口陶罐,是给小狸的。
走到一半,小号篓子猛地一重。
低头一瞅,小狸抓住篓口荡秋千,前爪交替向里挪,身子一晃一荡钻进了篓子。
沈青摇头一笑随它去了,他走到檐下,将篓子放在木屋旁后,绞了四桶鱼食,喂完鱼,又着手做晚饭。
斩半只干兔子,洗净浮灰,添水煮十分钟,再剁成小丁,和辣椒、蒜片、姜丝等配料,下锅猛火炒熟,撒点调料即可出锅。
热一热馒头和咸鸭蛋。
削两节山药,切成薄片,配点木耳清炒。
咚---
饭菜全被端上桌后,沈青朝西厢房门帘喊道:“小花,出来吃饭。”
“欸,来了。”沈小花掀帘走进堂屋,双手捏着一张纸,往前一举,“哥,猜猜我画的是啥?”
沈青凝眸看向纸上的简笔画。
纸上,有一根横‘Y’形、略微弯扭的细枝,‘V’形的两个枝端上,各顶一朵花,花瓣呈长卵形,酷似一朵莲花。
不过,莲花杆子可不长这样。
“这是...白玉兰。”
“猜对了,待会再涂颜色。哥,今晚吃啥啊?”
沈小花看向桌子。
馒头白胖,鸭蛋一切为二,沙样蛋黄往下流油,染黄了蛋青,山药雪白,兔肉焦黄油亮,最诱人的,当数小碗内的辣条。
“哥,哪来的辣条啊?”
沈青将张泽来之后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办厂子!产袋装辣条!”
沈小花惊得睁大了眼睛。
“袋装辣条,好存放,买多点,想啥时候吃都行。不过,豆子哥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呐?”
“不会的。
豆子摊上的辣片,都是前一天或当天做的,滋味比别家强,尤其是烤辣片,香、脆、甜、辣,袋装的辣片可整不出这种味道。
许家寨小学旁,有两家小卖部,每家货架上都摆了好几种辣条,豆子的生意有受影响吗?
再者,卖同一类产品的,一定是互为竟争关系嘛,豆子存货不足,或天气炎热时,可以从辣片厂进货卖嘛。”
“嗯,确实。豆子哥做的辣片,要比小卖部卖的好吃,哪怕贵个几厘,大家也愿意去小摊上买。秘方...有思路了吗?”
“有一点。”
编篓子时,他一直在想秘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