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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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我便在此等候！”

江晟道：“待得韩大哥取回货物，再把你那班兄弟都叫来！”

“啊？”韩五愣了愣，“多谢恩公盛情，只是我兄弟众多……”

“韩大哥只管去，小弟在此恭候大驾！”江晟坚持道。

韩五摇头苦笑，一想到对方身怀巨款，莫说自己那班弟兄，就算一营将士他也负担得起。

他是爽利人，当下答应，便匆匆往东林赶去。

江晟趁着空闲，找来城门卫卒。

这段时间他来往东门，皆持皇宫令牌，城门卫兵早记下他的面容。

此时见他一身粗衣，神形落魄，连忙把他请到城门卫所休息。

江晟本想拿些银两让他代购一套新衣，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只是拿出皇子令，让他去把小李等人叫来。

江晟在城外酒肆等了半晌，酒温了三遍，韩五才率人前来。

一行四五十人，直把酒肆挤满，吓坏许多食客。

江晟连忙让店家把后院腾出来，找邻居借了桌凳，这才安置妥当。

与韩五一同前来的几十人全是军伍出身，个个精悍，对江晟的热情异常警惕。

韩五道：“各位兄弟莫要如此，此乃我的恩公，为人仗义豪迈，对我等绝无歹心！”

“不敢，韩大哥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江晟连忙摆手，举起酒道。

“我素来敬重军人，此一杯敬在座各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干！”

说完一饮而下。

众人见他这般豪爽，不由得好感剧增，纷纷举碗同饮。

有江晟的银票打底，酒肉管够，一众军汉甩开膀子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小李几人端着酒碗来到韩五面前。

“韩兄，今日若非有你，我家主人恐遭大难。此一碗敬你！”

“好！”

韩五举碗干杯。

小李又倒了一碗酒，“此一碗与你赔罪，前日我不识好人，对你言辞刻薄！”

“哈哈，小事一桩。”

韩五身手好，气量大，根本没放在心上。

小李等人愈发佩服。

“韩兄，你是有本事的人，那罪责的营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小李在江晟的示意下，主动邀请：“不若加入我们，总比整日东躲西藏的强。”

“多谢好意了。”韩五摇摇头，“一大班兄弟都指着我呢，我如何弃了他们独自富贵？”

“你也知我家主人城外有座庄园产业，如何容不得你的兄弟？”小李哂笑道。

“韩大哥，我那里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好好考虑。”江晟点头道：“我那庄里多有良田闲置，他们也不愁无处做事。”

韩五苦笑道：“恩公不知，我的兄弟远不止眼下这些。而且，大家早习惯了刀枪，如何还会农家事务？”

江晟想想也是。

这些精壮汉子若是愿意，可都是上乘的劳力，没有哪个田主不喜欢的。

韩五却带着他们走贩私盐，想必其中还有难言之隐。

“韩大哥，你我生死之交，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何困难直言便是！

小弟虽没有你这一身本领，却还算读过些书，说不定能为你谋些更好的出路。”

韩五考虑一阵，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吃饱喝足，我再领你去看看。”

“好！”江晟点头。

众人吃到天黑，直到撑着肚皮才作罢。

借着夜幕，韩五众人带着江晟来到城东外的一处小村坊。

村坊外竖着一百多个土包，阴森森的十分恐怖。

里面有四五十座破屋，早已残败不堪，隐隐人影攒动。

走进其中，江晟顿时被眼前所见震惊。

只见破屋里满是伤残军将。

伤势轻些的断手断脚，重些的满身药草，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除此之外，还有些妇女、娃娃在旁照顾。

她们见到江晟的生面孔，顿时一脸警惕，夹杂惊恐。

小李等人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速去把城中能请的郎中全请过来，再买些吃食，雇些牛、马车驾！”江晟从怀里抓出一把银票，也不看多少，全塞到小李手中。

“是！”小李二话不说，转身便跑。

“恩公，你这是……”

“这里脏乱，无法住人，更养不住伤员！”江晟扭头，紧紧握住韩五的手。

此时他已看明白，韩五这伙人之所以宁走黑道，也不跟自己过舒坦日子，全是为了这数百伤兵、家眷！

韩五虽然出身粗鄙，却识进退知礼节。

哪怕有求助之心，也始终不愿向江晟开口。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江晟深吸一口气。

“皆是国之依仗，民族英雄！朝廷不认你们，我认！夏皇不养你们，我养！”

“韩大哥，你若是信我，便带他们跟我走！”

江晟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为了活下去到处坑蒙拐骗，哪怕把人坑死也没有心理负担。

可是这一刻，他发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恩公……”

韩五感受到江晟情绪中的悲怆，虎目也不由得湿润，单膝重重跪地。

“恩公若是不嫌我等拖累，我等愿随恩公左右！”

身后数十名军汉被江晟言语感染，齐齐跪地请谢。

这几年的艰苦绝望，让他们彻底对朝廷失去希望。

江晟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居然有如此担待，如何不令人感动？

“叔叔，你行行好……”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来到江晟身边，怯生生的拉了拉他的裤脚，可怜巴巴道：“能不能放过爹爹，爹爹很乖的……”

她懵里懵懂，只看父亲给江晟下跪，还以为他和之前驱赶他们的那些夏朝兵士一般凶恶。

江晟回过神，见众人跪了一地，连忙叫他们起来，随后又抱起小丫头，心疼得直咧嘴。

“小草，快下来！莫脏了恩公的衣服！”一个军汉慌张提醒。

“无妨。”江晟摆摆手，抱着小丫头问道：“你叫小草？小草，叔叔给你们找了新家，跟叔叔走好不好？”

“新家？”小草歪着脑袋，好奇道：“能吃饱饭吗？”

“能，一定能！”

“那……娘亲，爹爹，韩大叔，张爷爷，他们都能去吗？”

“能，都能！”

“我去，我去！”小丫头惊喜点头，又狐疑道：“叔叔，你不许骗人哦，我们拉钩！”

“好，拉钩！叔叔若是骗人，天地不容，死无全尸！”

江晟眼角含泪，笑着与小丫头拉钩发誓。

“恩公不可！”

韩五等人听到江晟毒咒，纷纷大惊失色，可他的神色却无比坚定。

顿时，众人无不动容感恩，由衷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