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要命的问题

而诡异的是，赵高竟然对着李斯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可以解决丞相刚才说的问题。”

胡亥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赵高点了点头。

“陛下，”赵高正了正衣冠，弓着身子一脸轻松地说道，“刚刚丞相说骊山皇陵还没有完工，最后竣工还需要一些日子，臣认为此事儿不难。”

“哦？”胡亥显然来了兴趣，赶忙问道，“卿有何办法可以解决？”

赵高面不改色地说道，“陛下，微臣深思熟虑后认为，骊山皇陵尚未完工的，是因为匠人们的懈怠与民夫黔首们的不够勤勉。”

“对于这批服徭役的百姓，我们必须采取更为严厉的手段来督促他们。”

“善！朕也认为是这样！”胡亥龙颜大悦，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百姓们不就是牲口，甚至是连牲口都不如，死了一批大不了再征发一批就是了。

“陛下英明，臣认为对待这些贱民们就要用军法来管理他们，对那些不用心办差的匠人们就要用严刑酷法，对那些不尽力的民夫们就要杀。”

“要让他们知道，皇陵的建设事关国家兴衰，绝不容许有半点懈怠。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皇陵工程能够顺利竣工，以彰显陛下您的威仪与荣耀。”赵高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让胡亥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而听到赵高的话，在场的绝大数大臣们都是身体一颤！

说白了，这些征发的民夫就是消耗品、就是炮灰，和奴隶差不多。

尤其是不久前才被杀了一批的儒生们脸色铁青，想要站出来反驳赵高的话，但是那被腰斩弃市血淋淋的一幕打消了他们的勇气。

而李斯也是紧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觉得不妥，当然他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赵高见没人站出来反对自己，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缓缓地开口，“陛下，现在骊山皇陵已经有七十万的民夫在修建，臣以为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为了加快修建速度，臣斗胆建议再征发民夫二十万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人无不骇然变色。

二十万民夫，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庞大，让人难以想象。不仅征发的难度极大，而且长途跋涉，损耗必定严重。

别的且不说，仅是每日的口粮消耗，就已是一个天文数字，朝廷的财政压力必将骤增。

如果再从其它偏远郡县征发的话，那么这漫长的路途上，不知又会有多少民夫死在这路上。

然而，赵高和胡亥却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们的眼中只有皇陵的修建，只有权力的满足。

“陛下，二十万民夫征发是大事儿，如果从关东六国故地征发的话，他们也未必能够短时间内到达，说不定等他们到了之后，皇陵已经竣工了。”最终，李斯终究还是站了出来，说出了他的担忧。

凡国家无偿征调各阶层百姓所从事的劳务活动，皆称为徭役，包括力役和兵役两部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徭役比沉重的赋税还要残酷，它是国家强加在百姓身上的又一沉重负担。

李斯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事实上有些徭役说是一月，但是实际上有可能是一年甚至是更久。

尤其是距离远的，很有可能去服一次徭役之后就再也回不到故乡了，死无全尸、暴尸荒野。

“丞相，你这担忧也很容易解决。”赵高看着李斯笑着说道，显得胸有成竹。

赵高自然不会当场反驳李斯，表示赞同，“陛下，丞相之言，亦有其理。但是，考虑到从偏远郡县征调民夫，时间上恐难保证。”

“不如换个思路，就近征调民夫，就征发内史范围内的民夫服徭役，以解燃眉之急。”赵高似乎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此刻便从容不迫地提出了他的建议。

他此言一出，李斯顿时愣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冯劫终于无法再忍受赵高的那个荒谬提议。

他甚至等不及胡亥开口，愤然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陛下，臣不同意征发二十万民夫。”

也不等其他人开口，冯劫大声地说道，“大秦素来以耕战立国，本固邦宁。如今已是八月之际，农忙之期近在眼前。”

“民间流传‘一人徭役一家饿死’的说法。若此时征发二十万民夫，绝非一两个月便能了事，势必会耽搁百姓们种植宿麦，进而影响来年的收成。”冯劫那是坚决反对。

PS：宿麦指的是隔年成熟的麦子，也就是冬麦，秦朝时期的关中平原主要种植的是冬小麦，播种播种时间一般在九月十月之间。

老百姓是最具有忍耐力的，赋税沉重忍忍也就过去了，伴着树皮、野菜之类的也能熬过去一年，最起码还能活下来。

因为百姓们习惯了，毕竟上层统治者从来都没有把百姓当人看。

冯劫之所以如此反对，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农业生产在历朝历代都是最重要的大事儿，此时征发二十万民夫服徭役，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毕竟，那个时候的交通条件，路上一来一回搞不好就是一两个月，耽误了这一两个月，影响了农时，那意味着要饿肚子、要死人的。

也因为冯劫的提醒，其他的那些大臣们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一次开始议论纷纷，有些胆子大的也开始劝谏。

可惜的是，胡亥才不在乎这些！

百姓错过了最佳种植时间，种不了小麦，没有饭吃，关我胡亥屁事儿啊？

百姓再重要难道还能比自己早一点登基为帝重要？

孰轻孰重胡亥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当然是自己登基为帝最重要！

“冯大夫说的这个有道理，”胡亥看着冯劫慎重地说道，听到此话，就连冯劫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胡亥真的听进去了。

但是接着胡亥的话就差点让冯劫跳起来骂娘，“朕听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胡亥停顿了一下，看着冯劫，问出了一句杀机重重的话，“那么在大秦，到底是那些黔首重要还是皇帝重要？难道他们还没有先帝出殡下葬重要？冯御史，你告诉朕到底是黔首们重要还是先帝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