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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溢到喉间的声音，在最后一刻压了下去，变成拒绝的后退。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谎言一旦做开始，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他不想一步错步步错。
骨镜绿光大盛，阴森诡异之气让人发寒。
屠幽被气得不轻，她明明感觉到对方快答应了。
居然在最后一步让她功亏一篑。
偏偏商陆是唯一能带她离开的妖，不能杀，不能杀……
“告辞。”
商陆转身离开，却在秘境中见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
“师尊……”
那双眼睛看过来的瞬间，他就能确定不是幻境，也不是分神，或者其他秘术，是雪枝的本体。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脑海中全是雪枝方才冷漠厌恶的样子，不由得脸色发白，一时不敢上前。
雪枝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上，让他慌乱不安。
“茵茵没跟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似乎还透着一丝烦躁。
但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没有让他害怕恐惧的厌恶之色。
商陆看向合拢的地面，自责道：“进入秘境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外圈。”
“师叔觉得无趣，在我调息的时候离开，中了唐昭的幻术，意外掉到秘境的地裂里……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拉住师叔。”
“弟子失察辜负师尊信任，请师尊责罚。”说着，商陆直直地跪下去，脊背笔挺，态度谦卑。
“你先起来，找到茵茵再说。”
雪枝没有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蹙眉看着地面，问道：“你们是如何掉下去的，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手上被灵剑划破的伤口，有一丝细微的痛感。
他大概知道进入地宫的办法，却不敢透露半分。
商陆拧眉思索片刻，垂下眼睫，语气万分无奈自责：“弟子愚钝……不知道为何会遇到这等怪事。”
“你好好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雪枝看着他。
商陆站在她对面，仍旧是自责思索的神情，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他的全身，视线对上的瞬间，那双漆黑的眼眸低垂。
他的身影似乎过于僵直。
在紧张？
商陆摩挲着指腹的白玉，半晌才鼓起勇气看她，“我不确定缘由，但可以再试一次，或许能打开那道裂缝。”
他拒绝不了雪枝的要求。
只能模仿打开结界的方法，同时在掌心的伤口溢出新的血液，血滴和灵力同时打在地面，裂缝在脚下飞速蔓延。
无尽的黑暗将他们吞没。
雪枝运转灵力想稳住身形，柔软的力道环在腰间，轻易地拉住她的身体，是漂亮的青绿藤蔓。
这种小事，她并不需要帮助。
抬头对上商陆明亮的眼眸，嘴唇张合又闭上了。
他们离得不近，却因为缠绕的藤蔓连接在一起。
落地不是熟悉的地宫，商陆绷紧的指节松开，不找痕迹引导雪枝远离地宫方向。
即使有心头血的感应，她还是找了两天才找到昏迷的郁青茵。
她修为不够，应该是掉下来就没醒过，幸好这里是妖王的地宫，秘境内的妖物不敢靠近。
这次梵音秘境商陆是空手出来的，连里面的灵力都没蹭到。
星辰山的弟子知道郁青茵的事，看他的目光纷纷带上了同情。
那位小祖宗每次受伤，倒霉的都是同行的人。
郁青茵醒过来的当天，商陆就被雪枝叫过去了。
林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你自求多福吧。”
商陆本人倒是不在意，甚至还能笑出来。
他不怕受罚，比起所谓的惩罚，他更怕师尊生气，怕师尊不理他，怕不能继续留在青玉峰。
雪枝站在断崖边，俯视着脚下已经关闭的梵音秘境。
商陆规规矩矩的行礼，跪在地上仰视着熟悉的背影。
指尖一丝熟悉的灵力缠绕住他，毫无阻碍地进入他的身体，轻易压住他的灵力，商陆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下意识地看向手上的戒指。
雪枝转过身，低头看他。
逆着光，他看不清雪枝的表情。
“请师尊责罚。”
“责罚？”
雪枝看他的目光纯粹，打量着即将到手的灵根，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商陆极少看到她笑。
抬眸望着光下的人，呆呆地回不过神。
雪枝抬起手，冰锥暴力地扎进他的身体，鲜艳的血染红衣袍，缓慢地滴落在地面。
取灵根的方式有很多。
硬挖是最直接、最血腥、最痛的一种办法。
商陆压不住喉间的腥甜，眼底一片痛苦茫然，“师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妖族余孽。”她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身上，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窟。
灵根从身体里一点点被挖出来，撕裂的痛楚，压不住心底的绝望。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却依然无法接受被抛弃的事实。
郁青茵在灵根即将被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惊惶地喊：“住手。”
“你快停手！”
雪枝对她的呼喊置之不理。
郁青茵拼命挤出一丝灵力，想阻止她的行为。
可那一丝微薄的灵力，对雪枝来说，没有丝毫作用，她甚至仍由郁青茵发疯阻拦。
“师尊……”
商陆微弱的声音响起，像在提醒什么。
下一秒尖厉的发簪刺进心口。
雪枝终于转头看她，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一个外人，想杀我。”
即使知道剧情发展，但郁青茵用她送的法器伤她这一刻，她还是替自己两百年的付出不值。
林锦安慢吞吞来劝，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冲过去，一时间拉谁都不对，两只手僵在半空，不明所以地劝道：“郁师姐，师妹我们有话好好说，大家刚平安从秘境出来，别这样……”
没人理会他。
雪枝盯着郁青茵，一字一顿道：“他是妖。”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此刻格外冰冷。
轻易地抹去商陆的十年，抹去他在青玉峰的一切，把他划到被屠戮的位置。
郁青茵红着眼，手上的力道更重。
她看向商陆又恢复成一片柔情，深情道：“不管他是人是妖，我都爱他。”
说着，落下一滴凄美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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