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停留三息即算过关。
谢安却举着石锁停留了六息时间。待得腰肢儿和手臂渐感吃力,这才将石锁放下。
他下放石锁的速度已经放慢了很多,因为石锁太重,落地的瞬间仍旧引起“碰”的声响,地面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好!好!”
唐长老接连叫了两声“好”,足见心中的震惊和欢喜。
若是在县城,力举七百斤不算什么。但这可是乌桥镇啊。因为地处偏僻,虎狼门内的人才都不愿意来白羽堂。
这个堂口,一直缺人才。
张林见唐长老这般评价,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本他还担心唐长老会不认可谢安,导致自己受到牵连。
如今唐长老都这般发话了,即便接下来谢安在实战中出现了些许问题,想来唐长老也不至于说自己偏私了。
重新入座太师椅的唐长老,心情明显好转了很多,“你可练过兵器?”
谢安并未隐瞒,“只练过射术。”
唐长老神色黯然。
按理说,考校的第二项就是实战。让铜山和谢安对打,验证实战水平。
约摸是唐长老起了爱才之心,怜悯谢安年老,担心对打中被铜山误伤,便觉得测试这老头的射术也未尝不可。
若是射术足够,也等于实战了。
“你没练过兵器,让你和擅长刀法的铜山对打,并不公平。射术同样重要,你惯用多大的弓?”
谢安道:“二石最为稳妥。”
谢安单臂力举就达到了七百斤,而按照大乾国的计量,一石弓拉力两百斤。他当然可以拉开三石弓。
双臂发力,四石弓也能拉开。
但射技不是越重的弓就越好,如果开弓都吃力的话,容易引起全身肌肉的过度收缩,导致手脚不稳,心也不稳。瞄准起来就是个大问题了。
谢安估测,二石弓正适合自己,不会影响准度。
唐长老颔首,“铜山,去取一张二石重弓来。”
“是,长老。”
铜山进入房间,很快拿来一张重弓,还有一个装了五支箭矢的箭袋,一并递给谢安。
谢安道了声谢,接过手来。一手握住弓把,一手拉了拉弓弦。不太费力,正好。
唐长老指着院外的一棵杨树,“树梢有两只小麻雀,距离此地大概百米。你试试看。”
“是。”
谢安一口答应,随即站稳脚步,对着树梢的麻雀。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慢慢开弓至满月。
开弓不费力,手臂肌肉不需要太过收缩,不影响准头。
接下来就是瞄准了。
大乾朝的二石弓,拉力四百斤。可射二百米,但后半程威力大减,加上重力的作用,导致后半程抛物线的下垂得厉害,瞄准的难度很大。
但前一百米速度最快,抛物下垂不太明显,瞄准难度不大。
唐长老显然是知晓其中门道的,这才选了个百米射程作为考校。
百米射中麻雀这么小的目标,即便放在军中,也可称作神射手了。乡试武举的射术,也不过是考校一百二三十米的射程。
谢安心中有数,知道只要自己射中这小麻雀,实战一关也就过去了。到那时便可成为虎狼门的执事,从此人生踏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未来前程,成败与否……全看接下来这一箭。
压力着实很大。
谢安不得不重视起来,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顶着压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谢安知道,很多人平时颇有本事,可在面临压力的时候往往会发挥失常,就是因为心态不够好的缘故,顶不住压力。
譬如前世很多高三的学生,平时模拟考的时候明明名列前茅,一旦高考就名落孙山。
包括此世的科举,也是如此。
无他,就是因为压力太大了。考试的结果对自己的后续人生影响太大了,导致考生们容易缩手缩脚,优柔寡断。
就是一句话,想的太多了。
谢安告诫自己无需多想,发挥出实力即可。即便失败了,大不了混个副执事,或者再苟几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兵法云: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
难怪虎狼门要设立考功堂,现场考校管事实战。除了验证实力外,也存了考验心态的意思。
想到了失败后的结果都能够接受,谢安便再无任何犹疑优柔,心中的一切杂念都扫除了。眼睛里,心中,只有手中的箭,树梢的鸟儿。
很快,谢安就进入了一种近乎百分百投入的状态。
他在等,等两只小麻雀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射一只是射,射两只也是射。
既要射,何不射两只?
如此,必能让唐长老对自己的赏识加倍。
场上的三人见谢安一直不出箭,还以为是谢安的压力太大,对准头没把握。张林都不免为谢安捏了把冷汗。
谢安却不管他人的想法,只顾着耐心的等待机会的出现。
终于,两只小麻雀调整了个位置,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就是现在!
谢安陡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嗡!
随着弓弦回弹发出刺耳的嗡鸣声,箭矢破空而出,朝着院外的杨树树梢疾驰而去。原本叽叽喳喳的两只麻雀轰然停下了叫声,同时被一箭击穿。
箭矢贯穿两只小麻雀后并未停下,反而余威十足,继续往前狂奔,最后“夺”的一声插在了树梢的一根树枝上。
手腕粗的树枝轰然被击穿,震得杨树都剧烈摇晃起来,积雪纷纷飘落。
见此,谢安才收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顶住了压力,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
院里的另外三人都是入关武者,五感过人,视力非凡,自然看见了树梢的情况。
张林心惊,看谢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本以为这老头只是达到了媲美铜皮境的实力,入职后自己可以拿捏他,甚至做个老大哥。
现在有点心虚了。
铜山则冲谢安连连点头,露出认同之色。
“彩!”
唐长老再次起身叫好,“实战一关,就以这射术过关了。张林,你为我虎狼门举荐了个神射手啊。铜山,拿名册来。”
铜山拿出名册和笔。唐长老接过手,正要提笔在名册上写下谢安的名字,忽然想起什么,“是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安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张林,随即凑到唐长老跟前,用只有唐长老能听见的声音道:“在下谢安。”
唐长老也没过问谢安的年纪和出身,秉持着虎狼门招贤纳才不问出身和年纪的优良传统,即刻在名册上写下了谢安的名字。后面附带一行字:白羽堂执事。
然后,唐长老又让铜山拿出一盒印泥,“你在这名册上按下你的手印。从此你便是我虎狼门旗下的执事了。”
“是,唐长老。”
谢安拱手作揖,随即把右手大拇指按在印泥盒子里,沾染了红色的颜料,然后在名册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那一行字格外的醒目:谢安(白羽堂执事)。
谢安强忍着激动的情绪,把手指重重的按了下去。
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的人生已经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