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张林都吓了一跳。
上次谢安在唐清云面前力举七百斤的时候,还显得有点吃力。如今却从容了很多。这般神力,已让张林望而却步,敬畏交加。
想着以后得好好与这位神秘老头交好才是。
至于在场的其他子弟,他们原先跟随张标,闲散桀骜惯了。并不把这位新上任的老头执事放在眼里。如今见识了老头施展此等神力,个个咋舌悚然。
七百斤的石锁啊!
放眼整个黑市,也只有大执事林云和韦香主才能单臂举起。张标是万万做不到的。
再看到谢安满脸冷辣凶狠的眼神,更是觉得这老头是个不好相处的。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只有梁志眯起眼,不知在想什么。
王祥低下了头,咬着牙,暗想上面安排的新任执事果然不好惹。
谢安继续故作狠辣:“我不管你们之前跟着张标是怎么做事的。以后跟了我,便要勤恳做事,踏实做人。我眼里最是见不得脏东西。若是有人不认可老夫理念的,现在就可以走人,另谋高就。老夫绝不阻拦。”
谢安知道,乱世之下,人心都好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虎狼门这个江湖门派。
光是虎狼二字,就可见这门派的作风了。
如狼似虎啊。
若不来点强硬的手段,怎么镇得住手下?
果不其然,谢安的这番手段,极大的震慑了一干手下。
然而,让谢安感到诧异的是……竟然没人站出来表态。
直到梁志当先开口,“属下梁志,愿为执事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才纷纷跟着开口。
“属下王祥,愿为执事鞍前马后。”
“属下小六,原为执事效犬马之劳。”
“俺也一样……”
谢安松了口气,目光在梁志身上多滞留了片刻,“都下去忙吧。梁志,你留一下。”
谢安看出来了,梁志才是这帮人的头,在手下之中的威信很重。自己若要指使好手下,梁志是关键。
那么私下留他谈话,就很有必要了。
谢安可不想刚来此地,就因为管教不好手下导致黑市的生意出问题。否则,让韦香主和大执事知道了,只会觉得自己无能。
谢安这把年纪,早已不是急性子了。但也知道,该雷厉风行的时候,绝不能含糊。
上任首日的举措和态度,显得尤为重要。
众子弟纷纷抱拳退去。
张林眼看谢安这个执事震慑手下初见成效,便也找个了借口带着周兴退去了,只说晚点来叫谢安吃午饭。
刚走出院子,周兴就忍不住道:“头儿,这个新任执事……果然有两把刷子。”
张林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平时看着彬彬有礼的,但是该露出爪牙的时候,丝毫不含糊。是个狠辣的角色。加上有唐清云长老的重视,只怕他很快就会站稳脚跟,甚至把我的风头都盖过去。”
周兴有些不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要不要……”
啪!
张林狠狠敲他头,“你脑子进水了啊。他是我保举进来的,咱们关系处的不错。他以后发达了,我也跟着有好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你Y学着点。”
周兴耷拉下脑袋:“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
……
会客厅。
谢安坐在首席位置,而梁志则毕恭毕敬的站在前方。
谢安一直在打量梁志,却并未看见这老头对自己有什么惧怕之色,反而很平静。
这般心态,谢安觉得他是有点东西的。
若是对方直接怕了自己,那反而好拿捏了。直接来硬的就行。如今这般,却需要多花费一番功夫了。
沉默许久,谢安才开口,“你跟了张标几年?”
“五个年头了。”
“嗯,之前黑市的账目都由你掌握的?”
“是。”
“去拿账簿来给我看。”
终于,素来淡定的梁志,目光里罕见的闪过一抹慌乱。却不敢反驳什么。道了声是便走了,过不多时搬着一堆账本走了进来。
十几本账簿,两尺来高。
梁志本以为眼前这老头执事只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不想这老头竟然真的一本一本仔细翻看起来。
滴答。
梁志的额头直接就流汗了。
便是大寒天,也禁不住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流。
他当任黑市的账房先生五年,怎么可能没捞点钱?
只不过他精通账目,做的隐秘。加上之前的张标是个粗鲁汉子,并未细查。他才得以蒙混过去。
不想如今新上任的这个执事……好像很不好应付的样子。
问题在于……谢安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力量震慑不住梁志,那就从账目下手。
经历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谢安,对人性有着远超这世道寻常人的认知。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但是,谢安并不懂账目……
足足一个时辰,谢安认真翻看了五本账目,也没看出个问题。这账目太繁杂了,可不是当铺那种小活儿能比的。
譬如账目上记录各种兵器药辅的卖价和抽成。谢安哪里知道这些没听过的兵器和药辅定价几何啊?而且时间不同,同样的兵器药辅,卖价也会有波动,极难考究。
真的看不出问题来啊……
但是震慑效果已经起到了。
谢安眼角的余光看见梁志满头大汗,就知道账目有问题,当下老神在在的诈起了梁志,“梁志,你在账本上做了不少的手脚啊。我若是交给香主和大执事的话,只怕……你小命难保啊。”
梁志顿时慌张不已,他哪里知道谢安根本看不懂账目?又哪里知道谢安在诈他?
心里有鬼的人,本就心虚了一般。
加上谢安先前展露过一手绝世武功,面目狰狞狠辣,此刻又细看了一个时辰的账簿,还说要举报,小命不保什么的……梁志直接就吓尿了。
啪嗒。
梁志一把跪在地上,和盘托出,“请执事高抬贵手。小人虽做了些小动作,却绝无大贪之举,更没有破坏黑市的规矩。只是家中老母亲病重,药钱贵重。小人这才起了些许贪念啊!!”
谢安心中松了口大气。
果然有用!
不过谢安并未表态,而是缓缓放下账本,冷漠的俯视跪地的梁志。
越是如此,越发让梁志感到惊慌。
砰砰砰。
梁志直接猛的磕头,“我错了。以后小人绝对不贪了。还请执事大人不要上报给香主和大执事。小人以后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谢安目光严厉,“你说家中老母病重一事,可是欺我?”
梁志并指朝天,“小人绝无半句虚言。若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安点头,态度终有所缓和:“念你一片孝心,本执事可以谅解。但为了后续杜绝此事,我需要你写一份保证书,言明自身之过,并且保证不再有下次。保证书由我保管,只需你后续踏实干事,我不会告诉他人。”
梁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他不是菜鸟了,何尝不知道谢安此举是为了彻底拿捏他。有了这份忏悔书,以后谢安让他做什么,他便不能反驳了。
可是,他没办法。
本以为新任执事再怎么难缠,自己也可继续周旋。不想此人手腕如此老辣。
上任第一天,就要把自己拿捏的死死。
最后,梁志颓然的写下保证书,在谢安的要求下还按了手印。
谢安收下保证书,赛进口袋,这才感到满意。
这倒不是谢安心狠,而是身在江湖,若无点子手腕,迟早被人给玩死。
乱世生存,人心险恶,可不是说说的。
诚然,谢安并不打算用此威胁梁志,只想自己上任之后能打理好黑市,好让自己站稳脚跟而已。
手中有剑不用,和没有剑……完全是两个性质。
所谓恩威并施。
威严已慑,那就要施恩了。
谢安起身离开座位,主动搀扶梁志起身,“虽然你在账本上做了诸多手脚,但账本整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你是个人才,可堪重用。奈何张标此人不辨是非,不识人才,倒是让你埋没了。接下来只要你做的好,他日未必不能提拔你做副执事。”
梁志豁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安,眼眶有点发烫。
之前在张标手下做事,张标动辄对他呵斥唾骂,从来没把他当人看。这位新任执事虽然严苛老辣,竟然知晓自己身怀大才。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梁志此刻虽然不止于此,但能被人赏识,还是很激动的。
顿时觉得这个新任执事有大格局,跟着他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