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五条悟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从北野天满宫一路回去五条本家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各种客套寒暄,一大清早出发,再次踏上回程的路时就已经到了中午。
离开的时候被五条悟拉着,答应了之后会一起去咒术院校上学的事情。
虽然咒术师的评级对神职人员来说没有意义。
但是为了超赞的白毛蓝瞳!
结束了一上午游戏历程的是枝千绘安详靠在车窗边,把玩着系在编发发尾的铃铛,目光放空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
目标,当然还是她的误解系格局打开行为。
为此她强行拉终极大反派羂索入伙,虽然态度强硬得好似她才是那个反派……这个不重要!
是枝千绘坚持认定这是她的最佳工具人。
短期目标是扰乱御三家这种高层垄断体制对咒术界的控制力度,最好的效果正如她对羂索所说的那样,撕开御三家的合纵局势,她想做的事情才能更顺遂。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
只能勤勤恳恳爆肝了!
“天满宫大人。”
温润又虚假的声音从车的前排传来,此次陪同宫司一同出行的白衣祢宜温和地禀报,一面递过来一份表:“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请您过目。”
是枝千绘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噢,你安排吧。”是枝千绘随意地应声,继续研究该从哪个方向开始下手。
车内的氛围安静了下来。
轿车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市郊之间,从五条本家出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窗外的城市街道景色不断向后。
是枝千绘放空的目光忽然聚焦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交叉路口上。
道路很空旷,没什么人。
安静得过分。
不用看游戏提示的突发事件就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是枝千绘看向前排主动陪同她这次出行的神官,苍青色的瞳孔闪过一丝了然。
下一秒,急促的刹车声刺响耳膜。
…
禅院甚尔赶到现场的时候,首先就入目的就是撞毁轿车上燃烧的熊熊烈火,浓烟不断腾起,马路上,刺目的鲜血淌了一地。
路边倒着的,大概是诅咒师的尸体。
急促的脚步还没因惊惶停下,就有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喊着禅院甚尔:“喔,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更快一点嘛。”
碧沉的瞳孔瞬间追逐声音看过去,目光接触到柔软的樱色瞬间,禅院甚尔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心里高高悬起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女孩站在人行道边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背着双手,闲着没事沿着马路边沿一步一步走边。
她看起来没有受伤。
和服的衣摆只沾染了些许灰尘,没有血迹,也没有破损,就像路过这里偶然看见一起车祸一样,眼角带着笑意,明快得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戏剧。
——如果记忆里她坐的不是这辆车的话。
禅院甚尔扫了一眼撞毁的轿车,心里一沉,大步走过去,一撑一跳跨过马路中间的护栏,两三步就到了是枝千绘身边。
这么近的距离,禅院甚尔瞳孔缩了缩,果然在女孩额头上看见了还没消退的腥红纹路,瞳孔也参与着兽类的竖纹。
放下的心忽地悬了起来。
上一次遗留在她身上的后遗症就还没修养好。
这一次又会造成什么……?
男人沉着声音,压着怒气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是枝千绘浑然不觉,回答道:“是赏金杀手。”
女孩苍青的瞳孔里带着些许血色,笑吟吟地望着车祸现场,眼里没有一丝对生命逝去的怜悯。
是枝千绘晃了晃编发发尾的铃铛,带起一阵铃响:“黑市上我的人头价格至少有十亿。前两天流动在非法地带的线人向天满宫传达过消息,有人接了我的悬赏。”
“大概就是这么一两天就会动手。唔,是今天也在意料之中,今天我身边的防守力量最疏散,五条家的六眼也送回去了,你也不在身边,安全性大大降低。是个适合暗杀的好日子。”
禅院甚尔神色一动,五指逐渐收紧。
忽地,攥紧的拳头被一只手指戳了戳。
一低头,是枝千绘冲他露出笑容:“当然啦,这件事你不用自责。”
她说:“悬赏是我自己下的。”
还没消下去的怒气瞬间又涨了起来。
禅院甚尔眉头紧锁,无声地火焰在女孩的话语下愈发膨胀。
“算时间他也该捋清楚我加诸在他身上的陷阱该如何解决了,早就听天元说过,他那位知己对咒术的了解程度远超一般人。仅仅是一名神官的意志,能困住一时,也困不住一世。”
“总要给他一个机会作为离开的契机呀。”女孩说,她勾起唇角,眉眼带笑,目光触及的轿车残骸处,禅院甚尔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看见神官制的白色斋服正在被大火灼烧,很快被火焰付之一炬。
禅院甚尔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天满宫神社的祢宜。
那个经常会出现在天满宫归蝶身边的白衣神官。
他在神社的评价非常好,被当代宫司天满宫归蝶从贫苦之地救出之后就一直在神社就任神官,前不久才升任祢宜的地位;据说比起神社供奉的天满大自在天神,这位神官更信奉年幼的宫司。
禅院甚尔见过几次他,印象里这是个很儒雅谦和的人。
按理说,天满宫归蝶这样精明到诡谲的人挑选的下属不应该会背叛她才对。
“他是来暗杀你的诅咒师?”
禅院甚尔问,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然后,你明知他是诅咒师却还是让他留在你身边?”
是枝千绘低唔一声,思考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算是吧。”
霎时间,脑海中名为理智的线发出了绷直到极致的颤动声。
禅院甚尔深呼吸。
他见过不要命的人,也见过利益至上的人。
但是,还没见过天满宫归蝶这样明知故犯到极致,几乎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的类型。
为什么这个小鬼总是这么渴望权利?
为什么她总喜欢把一切控制在手心,到了连自己都会计划进去的地步?
她没考虑过自己可能会死吗?
还是说,在她眼里连死亡都只是一步夺权的计谋?
禅院甚尔抑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天满宫归蝶的世界远超他所了解的,他尝试去融入过,但对着一环套一环的算计,禅院甚尔发现自己实在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他干脆放弃了,选择了自己擅长的事情,去剔除女孩身边的一切危险。
但这方面也没能做到。
因为危险也是天满宫归蝶手中的棋子,所以她总是会赌上自己。
是枝千绘愣了愣,似乎明白了禅院甚尔在想什么,弯下眉眼,眼底一片清亮:“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甚尔。”
她身边的一切风险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包括最开始的,由御三家联手对她发起的暗杀,也是她用来增长天满宫权威、拿捏咒术世家话柄的一场暗线。
不过,这些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是枝千绘向禅院甚尔承诺,试图安抚漂亮的纸片人:“如果你担心的话,以后我都会带上你。”
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下来。
禅院甚尔不自觉松开手,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发现,这个小鬼就像有读心术似的,总能在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承诺。
这个小鬼愿意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
数日后。
是枝千绘挑眉,打量着对面的人,忽地笑了起来,问道:“这幅模样再来和我谈判会更有气势吗?”
人来人往的餐厅里,靠窗的卡座上,樱发女孩对面坐着一个成年女性。
普通的黑色短发,面容成熟典雅,像是大城市里的职业女性,丢进早上七点上班的人潮里就再也找不出来。唯一令人注目的,就是她额头上那道长长的缝合线。
坐在稍远地方的禅院甚尔一愣,瞬间在记忆里找到了同样的东西。
原来从那个时候——
“如果不是你一定要用那种方式,我们本来可以更心平气和地讨论事情,天满宫。”
羂索眸色一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
他低声质问:“你带他来做什么?”
是枝千绘一点也不打算回答,直接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不可以吗?”
羂索被问得一窒。
他不想再和话术拉满的女孩扯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干脆直截了当地说起了正事:“这些随便你。我们的合作,天满宫,现在你该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了。”
羂索没有在摆脱神官的身体之后彻底和天满宫一刀两断的理由很简单——他认为,天满宫可以取代咒灵操术,成为下一个计划的关键节点。
“猎杀天元的理由吗?”是枝千绘笑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羂索。”
“我想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那女孩似笑非笑地说道。
“咒术的增长与消亡与人类本质脱不开关系,我调查过过去咒术最为繁荣昌盛的时代——传说中的平安盛世。”
羂索不动声色地一惊。
目光沉沉地再打量起面前的人类女孩,再多了一份审视。
“地质灾害频发导致民生混沌,摄政世家把持朝政迫使政治动荡,整个时代都在无与伦比的混乱与奢靡中度过,强烈的相差之下,尚且还有神迹的时代酝酿出了庞大的‘恶’,由此的循环往复中,咒力愈来愈昌盛。”
是枝千绘慢悠悠地说道。
她忽地伸出一根手指:“但一位咒术师的出现中断了咒灵的增长,抑制了‘恶’这一方的扩张。”
看着女孩巧笑嫣然的神色,羂索明白她在指谁:“……天元。”
“是的,天元大人,以及他的结界。”
是枝千绘双手合十,眸中绚烂的苍色盛如青空,却将声音压下,仅说给对面的人听。
“从此以后咒术随着神代消亡和时代不断进步而削弱,近代唯一的巅峰是江户时代,从此之后直到现在,也就是悟这样过于强势的咒术师出现,才导致平衡之下,咒灵也跟着增长。”
“……”
羂索似乎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关闭结界则会让咒灵无休止地增长……但一旦超过五条悟带来的阈值,那么反之,人类这边也会出现更多咒术师。”
那经过千帆阅历的诅咒师赫然惊觉:“你要续上被天元截断的秤杆,重新把人类与咒灵放上天平两端?”
是枝千绘笑着反问道:“不可以吗?”
“……”
羂索突然沉默了不少。
“但是,天满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件事。”
“咒力的兴起,必然会使这一代的人类,成为下一代的垫脚石。”
是枝千绘眉眼带笑,欣然认下对方指出的这一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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