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兵器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
起码等谢明六个人按照名册把兵器全部分发完毕,时间已经又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
等所有装备下发完毕。
林战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招呼花名册上的众人,跟随自己出发。
两千三百多号囚徒,犹如饿虎下山,呼啸着跟上林战脚步,雄赳赳走出陷阵营营盘。
只残留下数百林战不收的人渣以及近百太子右卫的守卫,大眼瞪小眼。
良久的沉默过后。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颤声道:
“现在怎么办?”
“胡将军死了,囚徒也没了,咱们怎么交差?”
“交差?发生这样的事,你觉得咱们还交得了差么?赶紧派人去东宫禀告太子殿下,他们这是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参与其中,就只能落个胡彪那种下场。”
“明白,我现在就去东宫……”
……
就在陷阵营的众多护卫再次忙碌起来时。
林战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陷阵营主力沿官道走出去老远。
两千多号人。
林战就是再没有斗争经验,也知道这么多人和家伙事儿,肯定不可能直接带回京城。
不然的话。
他前脚刚走到京城门口。
后脚就能被他那便宜老爹,派人领兵给剿灭喽。
好在。
京畿之地,驻军众多,从来就不缺空闲的营地。
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后,林战便带着这两千多号人直接来到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老营暂时落脚。
有句话说得好,且不论哪个世界都通用。
就说,能进监狱跟号子里面待着的,除了极个别穷凶极恶,无药可救之辈外,剩下的那绝大多数都是各行各业的人才。
最不济那也得是个人精。
那个最先投靠林战的谢明,无疑就是人精里的翘楚。
当其他囚徒面对林战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么一下时。
他已经敢小心翼翼地凑到林战身前:
“殿下,弟兄们都已经安顿下来了,下一步还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殿下吩咐。”
讲道理,有上进心,还有眼力见的下属,没有哪个领导会不喜欢。
便是两世为人的林战也不例外。
于是,稍作思忖后,林战看向形容枯槁,显然营养极度不良的一众囚徒,蹙眉从兜里掏出一枚玉牌,淡声道:
“你去这里面挑选几个精明点儿的弟兄,持此信物,去京城十王别府找我府上的韩叔支取白银五百两,然后在集市上购买些吃食和酒水回来。”
“瞅瞅他们都饿成什么样子了,本王可不想你们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到这里,林战皱皱鼻翼,再次补充道:
“你出发之前,再安排几个人手,让他们领着剩下的人,去营盘后面的金陵河洗个澡,身上脏成这样,不怕生病?”
“你们也洗完澡再出发,本王可不想哪天听见别人说,本王的麾下,一个个都臭不可闻。”
虽然不知道殿下说的身上脏跟生病有什么关系。
可这并不影响谢明照命令行事。
确认没有遗漏掉任何关键信息后,谢明便冲着林战微微躬身:
“殿下放心,您交代的这些事,属下马上去办。”
他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林战的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儿。
林战确实挺喜欢眼前这个办事干练,且处事沉稳的年轻人。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他今日出发前才将靖王府的人员构成清算了一遍。
这才发现,如今他的府上,不但仆从稀少,而且大都只能做做端茶递水,打扫府内卫生的粗活。
能替他办事儿的,更是只有韩叔一个。
至于杨琼,这小子虽然战力奇绝,但最多也只能充当他的打手,需要动脑子或者一个人处理的活,那是一件都干不了。
所以,这个年轻人,无疑是他急缺的人才。
想到这里。
林战看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谢明,朗声道:
“谢明,你过来。”
听到声音,跑出一大截的谢明立马颠颠儿折返回来:
“殿下还有何吩咐?”
林战摆了摆手:
“那些事,你找几个信得过,有把握的兄弟去做,你就不用去了。”
此言一出,谢明脸色骤变:
“殿下,您……”
不等他说完,林战已经继续道:
“放心,不让你去,没别的意思。”
“从现在起,你就暂且跟在本王身边儿,作为本王的贴身随从。”
“你把本王交代的事情分发下去,待会儿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短暂的愣神与惊愕过后。
谢明终于反应过来,没有任何迟疑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很清楚,自己有很大概率入了眼前这位王爷的眼了。
一想到自己效忠王爷,今后会有很大的可能洗刷掉身上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
谢明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鼻泗横流之余,还不忘以头拄地,颤声谢恩道:
“谢明谢殿下赏识之恩,从今往后,殿下便是让谢明赴汤蹈火,谢明也绝没有半句推辞!”
……
话说两端。
就在谢明向林战掏心掏肺地表达着自己忠心天地可鉴的同时。
京城,东宫。
一个五官精致,姿态玲珑,甚至就连妆容都美到极致的年轻女子,也摇曳着身子,不紧不慢地进了东宫正殿。
东宫里。
彼时的大乾太子正斜靠在透着光的窗前品着一杯清茗,斑驳光晕透过纸糊的窗户,映照在他颇有几分俊朗却又不乏阴翳的脸上。
年轻女子一直走到离太子不到五步的位置,方才施施然站定,然后淡然道:
“太子殿下,东宫右卫派人前来送信。”
“七皇子林战今天去了陷阵营,当众斩杀校尉胡彪后,带走了两千多名囚徒,除此之外,陷阵营的军械也被他们尽数带走,就连您放在那儿的六十多人的铠甲也一并被夺走。”
这么多劲爆消息,不论是放哪儿,那都得引起一场大的骚动。
甚至引得朝臣诸王群起攻之也有可能。
可端坐在窗前的太子殿下,竟好似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一般,沉寂好久,才轻叹口气,幽幽开口:
“没想到老七会有这般胆魄,竟跑去陷阵营挑选他的亲王卫率,倒是孤小看了他。”
女子再次躬身:
“太子殿下,七皇子这般行事,可谓嚣张跋扈。”
“咱们大可以借题发挥,去陛下身前,参他一本,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女子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太子摆手打断:
“老七前往陷阵营挑选亲卫,本就是奉了父皇的旨意,你觉得他会自己处理自己么?”
“更何况,刚刚宫内来信,说父皇因为老七在奉天殿以死明志的事,已经对我心生不满,这个时间节点儿,我们再不知趣地凑上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女子沉默不语。
空荡的东宫正殿再次静默了下来。
好半晌。
依旧是太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空间的沉默。
他轻声唤道:
“般若。”
听到这句。
女子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般摇曳着走向太子,然后驾轻就熟,像猫似的蜷缩在太子怀中。
太子肆无忌惮的鼻息与唇角在女子裸露的肌肤上肆意游离,最后干脆整个脑袋都埋进般若头顶的青丝。
贪婪的深吸一口从般若发梢传来的清香过后。
太子脸上的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暴戾。
下一秒,他狠狠掐住般若的脖颈,厉声低喝:
“你说,孤不过是想让老七去死,好跟他的母妃团聚,孤明明是在做好事,老七他为什么要反抗呢?”
回应他的只有般若窒息的咳嗽声。
听到声音,太子眼神再变,急忙松开掐住般若咽喉的双手,柔声道:
“对不起般若,孤弄疼你了。”
“咳咳……无妨。”
般若轻咳两声,稍稍缓了口气后,也就继续道:
“殿下何必动怒,七皇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
“陛下不是下旨让他去岭南就藩么,您就任由他去,反正京城人多眼杂,咱们很难拿捏住他,但出了京师可就不一样了,南方诸多地方官,都是您的人,到那个时候,您再想拿捏他,不就跟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么?”
太子揉搓着般若柔弱无骨的小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摇摇头道:
“之前孤针对老七之所以能一帆风顺,那是因为父皇他跟老人家压根就不喜欢老七,老七的死活,他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今非昔比了,有老七在御花园上搞的那一出死谏,父皇就是想不关心老七都不现实。”
“你要知道,孤这个大乾太子,说到底,也不过是父皇拿来制衡朝堂文武百官和其他藩王的棋子罢了,所以,若没有他的默许和授意,你觉得我该拿什么去清除一个藩王?”
般若含情脉脉地看向太子,沉思片刻后,才继续道:
“既然陛下突然换了态度,那太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太子兴致盎然地勾起般若的下巴,上下打量一番,接着冷然续道:
“孤既是大乾太子,言行举止自然要跟陛下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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