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杏儿

王武直直的看着赵牧，双眼早已变的通红。

赵牧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他向来能够分得清善恶，知道赵牧是为了他好。

噗通！

王武抱着小女儿，一下跪在地上。

赵牧愣了一下，但没有去扶。

他明白王武的意思。

“公子今日大恩大德，王武此生必当厚报！”

王武郑重其事的磕了一个响头，一脸严肃道：“恳求公子留下姓名，今生不论刀山火海，王武都不负公子！”

赵牧微微一笑，这才上前将王武扶起来。

“王大哥言重了。”

赵牧抓着王武的手，说道：“在下姓赵名牧，王大哥以后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便可，至于恩情亦当是我欠王大哥的才对，今日若非是你，我与黄婉姑娘可都要落到那些土匪手里了。”

王武摇摇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见地上还有两具土匪的尸体，便是我不来，公子定然也有其他办法虎口脱险。”

赵牧笑笑，“确实是有办法，但很难全身而退，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了，所以还是王大哥的恩情更大。”

王武还想再说什么，赵牧当即摆摆手道：“好了，我们现在就不要争论到底是谁帮谁更多了，如今天色已晚，便是有些炊烟其他人也未必能够看到，我再去弄些鱼汤。”

他之前虽然只打了两条大鱼，但也有几条零散的小鱼，用来做汤最为合适。

尤其是王武一家这种许久都没有吃过饱饭的，刚开始并不适合吃太多，应当先吃一些流食，等肠胃适应以后再吃其他食物。

看着赵牧的背影以及桌子上那碗鱼汤，王武暗暗地攥了攥拳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时，黄婉带着他的妻儿回来了。

“当家的，这位姑娘叫我们一起过来，说是如果我们不来，就不给杏儿鱼汤喝了。”

王武的妻子有些局促的看着王武，有些紧张的说道。

她跟王武成亲多年，十分了解自己这位丈夫的脾气。

而且，她其实跟王武也算是同一种人。

若非真活不下去，她也不愿去麻烦别人。

刚刚王武跟她商量，只带小女儿过来喝汤，她也是同意了的。

王武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赵公子和黄姑娘一片好心，我们莫要辜负了。”

赵牧刚刚介绍自己的名字，他又听赵牧喊过黄姑娘三个字，因此知道赵牧和黄婉的姓氏。

王武的妻子有些发懵，没想到王武竟然这么容易便同意了。

但她也没有多想，便是她和王武不吃饭，他们的儿子也要吃上几口。

总不能，他们只让自己的小女儿不被饿死，却让自己的儿子饿死。

赵牧在厨房里面用一根还未完全熄灭的木柴引燃了一把干草，听到外面的对话不禁笑了笑。

他没想到黄婉拿捏王武妻子的办法，竟然跟他拿捏王武的一样。

但这个办法却是最有效的，而且也是最能击中王武两口子软肋的。

他能看得出来，王武两口子都有他们自己的风骨。

但凡能够不麻烦别人，他们宁愿自己多辛苦一些，都不会去给别人添麻烦。

只是这种风骨在太平盛世或许还行，但在这种乱世中是万万行不通的。

可王武一家人的脾气性格便是如此，赵牧也不想去改变或者干预什么。

望着盆中的鱼汤，王武一家人都忍不住直舔嘴唇。

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先要喝上一口，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赵牧从厨房走了出来。

“王大哥，王大嫂，都别愣着了，赶紧先把鱼汤给孩子喝了吧。”

他不知道王武的妻子叫什么，只能先按照王武这边叫。

闻言，一旁的王虎明显有些心动。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了多少天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吃上一些树皮、草根，甚至是草籽。

可草籽吃多了拉不出屎，而且到了后面更是连草根都没得吃。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喝水充饥。

即便有了一两口吃的，也要先紧着他的妹妹。

对此，他并没有任何不满。

毕竟他的父母，吃的比他还少。

而且，他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同样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

每次看到妹妹喊饿的样子，他都忍不住想要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给妹妹吃。

可他连把菜刀都没有，便是割肉也做不到。

看着几人不动弹，赵牧眉头微微皱了皱。

“王大哥，莫非你又要让我把那些不好听的话再说一遍才肯吃饭？”

赵牧板着脸，又冲王虎说道：“虎子是吧？你先把这碗鱼汤喝了！若是不够，锅里还有！”

王虎下意识的看了眼王武，王武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吃吧。”

王虎当即迫不及待的来到桌旁，看着那碗香喷喷的鱼汤。

赵牧上一次给他们的那几条小鱼，他也跟着喝了几口鱼汤。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可他却依然觉得十分鲜香。

但鱼汤在前，他却没有自己喝，而是扭头看向王武道：“父亲，先给妹妹喝吧。”

“好！”

王武略带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去唤醒自己的小女儿。

这一路上，他的小女儿跟着他吃了许多苦，身体早就不怎么行了。

因此，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杏儿，杏儿……”

王武接连唤了好几声，王杏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爹，今日有东西可以吃了吗？”

王杏儿眨着眼睛，虚弱的询问一声。

闻言，王武的眼中马上掉下几颗豆大的泪水。

“爹爹不哭，爹爹不哭，杏儿不饿了……”

王杏儿急忙伸手去摸王武的脸，替他拭去眼泪。

“好！爹不哭！”

王武急忙点了点头，抓住王杏儿的小手。

王杏儿这才艰难的扯了扯，露出一抹天真的笑。

“杏儿乖，今天我们有鱼汤喝，你赶紧起来喝上一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了。”

王武笑着看着小女儿，他的妻子则是找了一个小碗，将大碗中的鱼汤舀了一些放到小碗中。

然后，将小碗鱼汤端到小女儿王杏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