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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陈唐一语道破,连甜酝酿好的一番说辞一下子卡了壳。
她眼睛一眨,刚才的眼神攻势一下子就破了。
陈唐这下不是似笑非笑了,他真笑了起来,笑够了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说吧,我先听听。”说完还不忘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又是说疼不太终却又不能忽视的程度。
实在是不想让他去,连甜还是要试一试:“我说真的,那里的住宿条件太差,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该成危房了吧。我大哥倒是有房子,但他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也不方便。”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陈唐,他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连甜继续:“再者,我大哥胆小,上次我爸过世陈家派人过去,他都吓成那样。这次见着真神,他估计连觉都要睡不着了。”
连甜绞尽脑汁想到的,自觉颇有说服力的理由一下子都说了出来,然后她看着陈唐。
陈唐在她的盯视下缓缓点了下头:“说的是。”
连甜笑了笑:“所以,你好不容易有两三天的空闲,可以去做一些你喜欢的事啊。”
陈唐:“有道理。”
连甜拍了拍他,意思是既然他们已达成共识,就放开她,她要去冲洗一下。
但陈唐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相反他的手臂把她箍得越来越紧。
他们虽都是刚开荤的新手,但陈唐把他聪明好学的劲儿在这事上发挥到了极致,连甜败下阵来认他引领,从没准备进行下半场的状态到意乱情迷不过两分钟。
可他起了坏心,把人撩拨到目眩神迷,他却单方面终止,连甜咬唇呜咽两声以示催促与不满。
陈唐身体坐直一些,俯视着她道:“别急,会给的。但是连甜,这次我可以让你蒙混过去,再没有下次。
几乎是同时,他们沉到彼此的眸中,一同坠到炫彩深渊中。
连甜回老家那天给陈唐发了消息,因为从陈唐拿话点她那日开始,他对她越发的公事公办。
以前她进他办公室,四下无人时他总会与她调笑几句,甚至做些热恋小情侣之间的亲昵举动。
但这几日这些都没了,他们好像又回到交往前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他们没有吵架,他也同意了不跟她去,可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连甜没有太多恋爱经验,只觉这是冷战。
谈过几次恋爱的孙家欣与算不过来自己谈过多少次恋爱的尚佳,都曾告诉过她,感情里最怕的就是冷战。
所以,连甜在走之前主动给陈唐发消息写道:我明天一早就走了,我们县的特产挺好吃的,我给你带啊。”
石沉大海,没人理会。
他觉察出了她的保留,她划下的界线,因为这个生她气也能理解吧。
算了,回来再哄吧。连甜这样想着收了手机,准备早睡,明天还要起大早。
连甜乘了好几种交通工具,路上不由得想,怎么把这个理由忘了,这样的折腾大少爷哪受得了。
但后一想,陈唐怎么会被折腾呢,私人飞机,各式商务车型,怎么的都能把他舒服地送到地儿。
拿着祭品上山的时候,本该安静的后山有些嘈杂,连甜停下一看,是有几家不同意动祖坟,正与工作人员争吵呢。
连甜绕过去,从另一边爬上去。
连家村这个地方,就算是嫁过来的女子的墓,也都在外,。围,是以连甜奶奶与妈妈这里是清净的。
她本想着速战速决,能下午去县城把手续办好最好,但一见奶奶的墓,她一下子静了下来,真是好久不见了,她有好些话要与她老人家说。
一看大哥就收拾了,没有什么杂草,但连甜还是拿了准备好的工具开始仔细清理。
“以后咱们就不在这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您们打扫了。”
手上动作不停:“我这几年过得很好,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好人。您把我托负的人家是很好的一家人。我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也收获了......”
连甜停了下来,顿了顿还是说了:“也收获了以前不敢想,因为自卑而逃避过的人。”
这里很清净,只有各种大自静的声音,她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熟悉感让她觉得安全,一时有了倾诉的欲望。
连甜坐下来,她双手搭在膝上:“他是陈奶奶的孙子,大我一岁。我第一次见他就紧张了,他可真高、真帅啊。”
说着她笑了一下,看向墓碑:“您知道的,我小时候养的鸡都要是村里最好看的。”
“我喜欢他,但也知道自己与他一天一地,后来......后来就不肖想了。”
接着连甜的眼睛亮了:“可他说他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从那时候啊,谁能想到。”
“其实我后来大了,心智眼界都成熟了后,以为自卑早已远离我,但当我确定他一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面前一直是自卑的,从来没有消失过。”
“但也是那一刻,他治好了我。”
“奶奶,我想过了,就算以后我们分开了,我也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自卑了,无论对方站得有多高有多优秀。”
连甜抚着墓碑上刻的名字:“您也不要再自责了,放下吧。”
她的奶奶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席秋雁。
连甜一直都知道她奶奶的心病是什么,是她唯一的女儿的惨死。
连甜有一个姑姑,嫁了人,是奶奶精心挑选的人家,一开始好好的,谁能想到那男人家暴成性。
终于在她姑姑嫁过去两年后,把她姑虐死了。
那时,奶奶抱着还小的她道:“是我害了她,这个地方就是地狱,我该跟她走的。我为什么没走呢?我到底在怕什么?”
奶奶口中的那个“她”就是陈家奶奶陈占昭。
也是那时连甜才知道,她的奶奶本是出生在大城市里的姑娘,被人贩子拐到了连家村。
十六岁被拐来,十六岁开始生孩子,六年里她生了三个孩子,也是在这年,她见到了陈占昭。
同样大城市里的女孩,只不过陈占昭是大小姐,是当地赫赫有名陈大亨的女儿。
但又有什么用,到了这里都要被践踏,干不完的活生不完的孩子。
陈大小姐不肯屈服,强烈反抗,换来的是更多的毒打。
买陈占昭的是席秋雁夫家的亲戚,就住在旁边,她曾被派去劝一劝这刚烈的女子。
席秋雁没有,她自己当年想不开时甚至想过死,那是谁劝都没用的,直到有了孩子才好一些。
这是尊严的践踏,悲哀的妥协,她劝不出口。
她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个姑娘要被活活打死了。
陈占昭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她也是被拐卖来的,她们自然地亲近,她们在一起聊天,聊在各自城市的家庭,虽不是同一个城市,但相通的地方很多。
忽然有一天,陈占昭跟席秋雁说:“咱们跑吧。”
席秋雁先是一惊,但在听了她的计划后,只觉这姑娘真聪明,还敢想敢干。
她当即回去凭着记忆偷偷画了路线图出来,有一年她小儿子病了,曾去县城看过病,当时她虽然没有逃跑的心,但也特意记了路。
没想到这份用心最终用在了陈占昭身上。
拿了地图的陈占昭一下子兴奋了,这样她们能逃出去的概率更大了。
逃走当天,席秋雁给她打掩护,她来连家村六年了,生了三个孩子,所有人都不会防备她。
她们第一步成功了,然而席秋雁却不走了,她说:“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陈占昭问席秋雁为什么不一起走,她可以先跟着她回她的家,然后她再发动陈家帮她找家人。
席秋雁后退一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孩子,尤其我女儿那么小还没断奶,我若不护着她,在这吃人的地方她要如何活下去。”
陈占昭想了想:“我们回去,他们可能还没发现,明天带上孩子我们再走。”
席秋雁还是摇头:“我回不去了,我家人,我家人要是知道我被拐到了这里,还生了孩子,他们不会接纳我的。我已经,没有家了。”
席秋雁的父亲与母亲都是有些迂腐的保守派,女子失贞对于他们来说,不如死掉。
陈占昭还想再说,席秋雁却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催促着:“快走!你可想好了,你就这一次机会,要是不成功再想逃,比登天都难。”
陈占昭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最终她只留下“保重”两个字,朝着河的另一边跑去,慢慢消失在了河对岸。
陈占昭怀里揣着那份路线图,靠着一股信念与狠劲终于走了出去。
生为陈家的女儿她很幸运,陈家施了全力在找她,有人认出她,为了丰厚的赏钱把她平安地送回到陈家。
但因为这段经历,与他家门当户对的那些显贵大族,都没了与陈家联姻的想法。
而同姓的另一个陈家,因为儿子不争气撑不起家业,加上不争气的儿子被陈占昭的飒爽所震住,一眼看上了她。
陈占昭最终嫁进了别城的陈家,夫家还有别的继承人,她那些年斗得很艰苦。
虽偶尔还会想起席秋雁,但终是没有再回去那个地方。强龙难压地头蛇,连家村的水太深,地理位置又隐蔽,想从那里带出一个人几乎不可能。
再后来,陈占昭的生活被家人与事业占得满满的,时间的长河里,她记不起很多东西,她甚至忘记了席秋雁的名字。
但到了晚年,她退了下来,老伴也没了,她开始频繁地想起那个大她几岁的姐姐,现在该是老姐姐了吧。
终于,在连续两天梦到席秋雁之后,她想起了她的名字,她也下定决心,要再去一趟连家村。
好在赶得及,席秋雁还活着,只是当年牵住她脚跟的女儿没了,她自己也重病卧床,时日无多。
席秋雁还记得陈占昭,她庆幸陈占昭能顺利脱逃,也后悔着当初该听了她的话,带着孩子一起跑。
哪怕她父母不要她了,她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与孩子,那样她的女儿也不用死。
一切都已来不及,一切又都来得及。她的女儿没了机会,但她的孙女可以。
连甜的父亲,她的大儿子,正好要拿女儿去给儿子换彩礼。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占昭送了席秋雁最后一程,并带走了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