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入住的是总统套房,回强的手下把照片交给他后,是他亲自交到的陈唐手上。
回强是回永的弟弟,亲弟弟。上次制服许念凡的外国保镖兼司机,就是他的人。
回强与回永两兄弟,一个文一个武,从很早就跟在陈唐身边。两个人手上都不干净,回强一米九的身高,比187的陈唐还要猛一些。
有几年陈唐把他放在了国外,他除了格斗拳击散打这些,还能熟练使用枪支和弓箭。
他这次负责陈唐在L国的全部安保工作,以及陈唐交待给他的全部事情。
此刻,回强给完陈唐装着照片的档案袋,他退到书房与客厅之间的地方。因为陈唐没叫他走,他就得等着,看老板还有没有吩咐。
这两兄弟能一直跟在陈唐身边,除了一个精通法律与商业一个精通武力与武器外,人情世故上也都是人精。
回强双脚微分,直挺地站着,过分发达的胸肌撑得西服扣子都是崩紧的,他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身前,看着是一副如雕像般目不斜视的样子,但实则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老板。
陈唐面无表情地,十分安静地看完了所有照片,一张没漏。
他的手指骨节一下下地叩着这些照片,照片下的桌面与之发出碰撞的声音。
回强是一个经过抗压测试的人,血溅脸上都不会眨眼,但陈唐泄露出的一丝怒火与戾气,在有如催命地轻叩中慢慢地散发出来。
对危险十分敏感的回强,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两下。
就在他以为他的老板要开口时,陈唐又把这些照片拿起重新看了一遍。
终于,陈唐忽然对他道:“让你哥今晚看完,我明天要结果。”
回强听得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老板让他哥看什么,但跟着陈唐久了,他知道这事该去跟他哥沟通。陈唐身为老板,已传达完他的命令。
出去联系上他哥,回永简短道:“我收到了,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回永就把陈唐要的全部资料给他传了过来。
陈唐订了下午的飞机要飞邻市一趟,他这次过来一是为了安抚麻痹连甜,二是太想见她,一解相思之苦。最后还有一个目的,他接手集团后,看上的第一个项目就在L国,这次他要在这边呆上半个月。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他看上了新的项目,一个比他看上的项目更成熟且可以达到他某种目的的项目。
不过在飞去领市之前,他要再去见连甜一面。
这一夜陈唐几乎无眠,他站在酒店顶层、落地窗前,城市的繁华灯火映在他的眸中,随着他的思考一燃一跳。
他虽然对付了陆吴择,但他心里清楚,陆昊择是一厢情愿,连甜对那个男生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就是欣赏对方在数学与物理上的建树。
可就算那样,他都气到差一点用了极端的手法,打算毁掉陆昊择的人生。
现在看来,好在没有,她那日特意还提到了这个人,可见这事一直被她惦记在心里。若他真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他们之间的修复就更不容易了。
但,许念凡不一样。
从她盥洗室里的两个漱口杯,以及她对他拿着许念凡落下的帽子时的反应,陈唐隐隐生出了危机感。
而摊在桌子上的那些照片,都如实地记录着正在发生的事,她让他摸了她的手,他抱她时,她回抱了,而昨天他求的那一抱却没有。
虽然全程她没有后退,也没有主动推开他,而是等着他先松手的。但她全程僵硬,全身都在防备与抗拒。
他当时心里难受了,但他觉得她还能与他有这样的身体接触,就是一步良好的开端。
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他受不了这个。他从来没有爱上过谁,这是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嫉妒到发狂的滋味。
他在国内来之前,每天都在回味当初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恨,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再想却不知要等多久。
陈唐终于离开窗前,重新回到书房坐到桌前,他拿起那些照片,又拿出一把剪刀。
这座全球连锁的奢牌酒店,给总统套的住客提供的剪刀都是镶钻的。
通身金色小巧的一枚,用起来倒是锋利。
陈唐颇有耐心地,一张一张地把连甜与许念凡同框的所有照片,全部剪了。
他从中间剪开,这样两个人就“分开”了。
他听人说过,剪坏照片上的人不吉利,烧掉更不吉利。所以,他只烧了许念凡的那一半,他连剪碎都觉得不行,要烧成灰才能解万分之一的恨。
而连甜的那一半,他小心仔细地收了起来,生怕剪坏一点儿。
第二日,连甜这天下午没课,她没想到的是陈唐连这个都知道。
她之所以知道他知道,是因为当她接到他的电话谎称自己有课要上,不便见他时,被陈唐当场揭穿。
他语气温和,听上去还有一点无奈与受伤:“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午要坐飞机离开几日,难得现在有时间,打算跟你吃顿饭。我虽然认识一些你们学校的教授与老师,但你们学校的食堂我还没有吃过。让你请我吃顿饭不会就这么难吧。”
连甜本就被他揭穿了谎言,加上她听到他要走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连甜本想去就近的食堂,但陈唐显然已有想法,他坚持要去北区。
就在陈唐提出这个要求时,连甜忽然发现,请陈唐吃饭她竟然会心疼钱。昨天跟许念凡就没有这种感觉,她还特意多拿了些,就怕许念凡吃不好。
曾经她的心里有一柄天秤,在陈唐的表现下,一点点倾斜,直到倒塌他们分手。
现在又有一柄天秤,在连甜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许念凡已成为权重的一边。
走去北区食堂的时候,他们全程无话。陈唐走在她身后,有同学被他的皮囊吸引,路过的都会多看他两眼。
全世界人民的审美其实都是一样的,相貌身材气质出众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让连甜不觉加快了脚步,尽量拉大与陈唐的距离。
终于到了北区食堂,陈唐不让她去取餐,他自己去拿了。
连甜习惯了,不论是当初做他助理,还是恋人,她都以他为先,惯于听他的话。
现在她依然这样,但这样做的理由变了,是不想再在他身上多耗一分精力,跟他保持着社交上的不主动不拒绝,顺着他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
陈唐去拿吃的时,连甜在回想刚才他的举动。
他还如那晚一样,温和有礼,不给人压迫感。好像他就是她的一个远房哥哥,顺路来看她的。
这样想着,陈唐端着吃的回来了。
吃的过程他们没怎么说话,陈唐偶尔问她几句学业上的事,并在这种闲聊中透露出,原来陈家在这所大学有科研项目,每年还会捐款。
连甜在心里想,果然如此。在听到陈唐说认识一些教授与老师时,她就猜到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但她有些逃避这个现实,更不想打听,因为越让她知道陈家势力的强大,她越有种畏惧心理。
她会忍不住想,若叔叔安姨不原谅,若陈唐不放手,她会有多无助与绝望。跑到这里来都这样,换到别的国家别的学校又能怎样。
像陈家这样的百年大族,拥有众多产业与技术,在多个领域经营的国际化大集团,想要与一所学校建立关系真的是太简单了。
这些资本国家,这些老牌的上百年的名校,说到底也要靠资本与人脉,金钱与能量才能屹立不到。
连甜听着,只是轻声附和,谈兴不高。
不知是不是与陈唐呆在一起心绪不整,连甜吃得不多。
陈唐看着,几次想出声提醒她再吃一些,已经够瘦的了,但他都忍住了。怕她觉得他管得多,怕她反感。
他也没吃多少,撂下餐具,挽起袖子不让连甜上手,亲自收拾餐盘。
只是一个不小心,菜渍溅到了连甜的手上。
陈唐立时拿出湿纸巾,拉过连甜的手亲手给她擦。连甜一惊,一边说着我来吧,一边往回抽。
但陈唐抓得她死死的,目光专注,十分认真的样子:“我来。我都上手了,已经脏了。”
他头都没抬,就一直看着擦着,明明已经干净了,他还没有停手。
就在连甜快要忍无可忍时,他终于住手。
“好了,干净了,下次不要再弄脏了。”他说。脸上温和的样子有一瞬间不见了。
他这样子让连甜感到很不舒服,她起身:“我该回去了。”
转身欲走时,她又回头对陈唐道:“我学业很忙,陈唐哥你也很忙,不用总往我这边跑。我以为上次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
她在提点他,她想与他保持着能不见就不见的状态,陈唐想。
他把刚才给连甜擦手的纸巾扔掉,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连甜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她跟许念凡有说有笑倾心交谈,甚至连手都握了。到他这里,比起高中时对他的态度还要冷漠。
陈唐难受了,生气了。他难受了生气了,那就要开始找别人的麻烦了。
他没再耽搁,起身去了机场。飞机起飞的时候,有雪花降下来。
许念凡比他晚了一步,他是晚上的航班,他们目的地一致。只是许念凡所乘飞机起飞时,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