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整缰绳要趋马上岸,这时才发现两匹马在水中嬉戏,这会儿正亲密的靠在一起,马头交互,有耳鬓厮磨的样子了。
我都忘了,这个季节也是马儿繁衍的季节。
霍明钦是又想繁衍了是吗?
我抿了下唇角,握紧了缰绳,驱着白马往岸边走,那匹棕色马也自然而然的跟着。
他在我身后虽没有说什么,但视线一直绕在我背后,跟那匹陷进了繁衍季求偶的公马一样,如影随形。
上了岸,霍明钦先下马牵住了我的马:“让他们在这里吃会儿草。它们这样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我下马的时候被霍明钦扶了一把,我正要跟他说不用的,身体就腾空了。
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我又不是五月喜欢被人抱着转圈,这种凌空的转圈我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挣扎着要下来的时候,霍明钦把我放在了旁边的草地里,朝我压下来的片刻,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霍明钦!
!“
声音有没有尖利我不知道,我只是本能的反抗他,拳打脚踢,我都跟他离婚了,他竟然还想这么对我!
忍了四年终于忍不了是吗?之前的那些温文尔雅都是假的是吧?
霍明钦抓着我手腕停在了咫尺之间。
“你还怕我吗?是吗?”
他低沉的问,我僵了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试探我。他知道了我对那天晚上恐惧他的事了。
“起来!”
我只是对那一晚条件反射而已,如果他好好的别做这种暴徒似的动作我凭什么怕他!
都七年之痒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第一次出离愤怒了,怎么都控制不了我的怒气,霍明钦起身想要扶我,我把他拍开了。
霍明钦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做他妻子的时候,他不是把我当泄欲的工具就是当繁衍子嗣的工具,他借着那一晚对我肆意欺压,现在真相大白了,他还这么对我!还要拿来做测试!
“你凭什么测试我!看到我害怕你,在你身下颤抖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满足你大男子主义了是吧!?”
“霍明钦,你怎么不对着你心爱的人做!她值得你尊重敬爱,我就是你随意折辱、呼来喝去的人是吗?”
“这7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可笑?霍明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瞒着我一年又一年,做人不能这么过分吧?!”
我原本只是想骂他一两句,却没有想到一出口便忍不住了。
我原来憋了这么多话。
原来那些年我的修养能那么好。
霍明钦一直等着我骂完,轻声说:“对不起,是我故意刺激你,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平静,知书达理,做霍太太挑不出任何问题。你把一切都困在心里,连跟我离婚都没有任何怨言。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那些年我没有让你足够信任我,让你跟我发火都不会,连抱怨都没有。”
“秦伊,我看到你今天骂我,很高兴,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你可以抱怨,可以发泄的人,可以依靠的人,我是你的老公,我想让你可以做你自己。在我面前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牵了下嘴角,原来这些年我做的那些还不如不做呢?
霍明钦更喜欢泼妇呢。
早知这样我就早骂他了!
霍明钦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你说的那些我一点点儿给你解释。”
“我娶你不是因为你所想的那样迫不得已,我跟余念的感情早就结束了,我决定跟你结婚是我同意的。
如两家父母想的那样,我们两家是世交,联姻于我们两家都很好,更何况你确实是一个知书达理、聪慧大度的女孩,你做我妻子,做霍太太当得起。
所以那天我去参加你的升学宴了。我想等你国外留学回来就跟你结婚,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告诉双方父母是想着让你无后顾之忧的把学上完。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后面会出事。”
他声音转到这里时艰涩了些,也知道难以开口了吗?
“可你给我下药,让我气笑了的同时,又想掐死你,于是干脆做实了。反正我都要娶你了,早一天晚一天而已。你早晚都是我的妻子。既是我的妻子,我就能抱你,对吧?”
我想把我的眼神淬炼成刀。
霍明钦看着我目含悲悯:“可第二天,“
他向我走了一步,看着我一字一句:“第二天早上看见你的神色,我就知道下药的事不是你做的了,有你的父母,也有我的母亲合谋,你是最无辜的。”
我手卡进了肉里,我想我眼眶一定是红的。原来他才是瞒的我最深的那个人。
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那七年确实像笑话。
霍明钦看着我,声音有了愧疚:“后来你无数次半夜惊醒,在我身下轻微颤抖、抵触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是真的怕我。”
我就冷冷的看着他。
他迎着我的视线自嘲的笑了下:“每当你晚上惊醒的时候,我都很挫败。我也想掐灭那天晚上被怒意霸占脑海的自己。”
“那天晚上伤害了你,很抱歉,我拉不下面子跟你道歉,我也还想着缓和这种情况。”
“我想过很多办法,你是我妻子,要跟我过一辈子,我不想让你一直这么怕我,所以便想让你脱敏训练。我想总有一日你不会怕我,总有一日你也有喜欢我的时候。”
脱敏训练?
呵呵,这是也能用在我身上吗?所以那些个日夜都是实验,都是我自己在自怨自艾的说我自己活该!
我说他在我身上泄欲还是委屈他了?!
霍明钦你不过是想要掌控一切,无法容忍有超出你预想的事情罢了。
你不过是想要一个里里外外都顺从你的人罢了。
我心口有说不出的堵,
让我嘴角颤抖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霍明钦想向我伸过手来,伸到一半他停下来了,牵了下嘴角,继续说:“我没有跟你商量脱敏训练的事,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的那些欲望不是你想的欺辱你,而是我爱你自然会想去抱你。
我只会对我的妻子做这样的事,
除了你,我谁都没有做过。
秦伊,我不是不尊重你,不敬重你,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霍明钦说到最后的时候像是有口难言,但我在恼怒中,看不见,也不会去想。
霍明钦说完那些难以齿口的,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因为这个,你后来对我也从未敞开心扉,所以离婚前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余念对我生出了隔阂,我没有跟你讲过余念的事情。”
“余念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但我们早就结束了,十五年前就结束了。”
霍明钦说到这些事,声音又稳定了,坦坦荡荡的样子:“
那一年我去分公司视察的时候,接到了她病重的消息,便伸手帮了她一把,给她办画展处理画作,以做药费。她执意回国,我便也帮她回了国,安排了医疗团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我的疏忽,是我没有想到你认识她。我以为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些。是我的问题。”
霍明钦干咽了下,检讨自己是不容易,他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问题。
我看着远处,听着他低沉的声音:“
“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陈淮安,跟我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怕你不爱我,我怕你始终没有爱上我。所以那段时间我也开不了口,没有早一日跟你解释,对不起。”
我闭了下眼,陈淮安啊,那像是一个遥远的梦,一年又一年,梦里的片段越来越模糊,我回想都在迟缓,霍明钦却还这么记着。
“还有五月,那时候我也没有告诉你,我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但......”
他说不下去了。终于说不下去了。
是惊还是喜已经不重要了,五月已经三岁整了。
她填满了我的生活,推动着日子,一步步向前走。
让我无法去回溯过去了。
我只是想笑,我们两个真的都挺可笑的。这就是不同的两个个体之间的矛盾,毫无默契,从不共情。
因为从不在一条理解线上。
从一开始就阴差阳错的婚姻结果是这样,我毫不意外。
我往后退了步,我们不合适,从来都不合适。
霍明钦大约是看我后退,忍不住跟我道:“秦伊,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爱你,在很早之前就爱你了。
我不是补偿你,对你愧疚,是真的离不开你,就跟五月无法离开你一样。我害怕你离开我,秦伊,我爱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我跟爸说‘我喜欢这里不是客套,是真话,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你在这里度过余生。
我喜欢看你骑在马背上马尾飞起,笑容无拘无束的样子,我喜欢看你跟五月、小瑾在这里幸福生活的场景。
这也是我这些年把公司重心一点点迁移在这里的原因,我不是在做长线钓大鱼,我要把家安在你喜欢的地方。让以后你不用顾虑秦家、霍家,只做你自己。
秦伊,我知道我过去独断专横,我改了,我这些年都在改了,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在你不允许的情况下,对你做任何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有脱敏训练这样的事了。”
“伊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滚蛋吧。
我明明把火气已经压下去了,听的只有可悲了的,但霍明钦很好,又提起这一茬了。
他这些年改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承认他改的很好了,对孩子亲切随和,对我克制礼貌,但现在随着他这句话全都没了。
霍明钦还记着脱敏训练,就跟他刚才抱着我测试一样。
他脑海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所以让他滚蛋吧。
我现在都想怀念那个淡漠理性的霍家继承人了,他还不如是这个样子呢!
他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