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哪儿？

……

周遭漆黑一片，深邃无比，前、后、左、右和上、下各个方向，都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光点，没有闪烁，没有色彩，如同巨大黑布上的白点，黑则深邃无边，白则惨淡无光，黑白相间，格外的分明。

梁达仿佛漂浮在虚空之中。抬头仰望，头上没有天，映入眼帘的无数挂在黑幕上的光点；低头俯视，脚下没有地，看到的是无数光点挂在黑幕之上；向前看，向后看，向左看，向右看，全是光点和黑布，看到的景色都一模一样。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头朝上脚朝下，还是头朝下脚朝上，因为倒立身体后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样。

他分不清时间是否在流逝，因为此时此刻看到的景色，与上一时刻、下一时刻看到的景色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静止还是运动，因为不管向前走还是向后退，向左偏还是向右移，向上升还是向下沉，看到的景色也始终一模一样的。

“喂，有人吗？”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回应或回声。“这是什么地方？”没人回答，依旧死寂是一片，只有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声。

目力所及之处景色完全相同，方向无从辨认，动静无法确定，时间无从感知，最后则是自己身处何方？位于何时？是死还是活？都无法判断。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映入眼帘的情景始终不变，于是，连思维也静止了。

“哈哈哈！”有人用头猛烈地撞击墙壁。

又疯了一个！

……

癫狂的笑声让梁达从梦中惊醒，他精神恍惚，汗水浸透了衣物，夜风吹过，凉意传遍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他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他站起身来狠狠跺了一下脚，大地坚实如故，抬头仰望，星河璀璨如昔。自己到底身处何方？是死是活？这个问题从有记忆时起，便一直困扰着他。

梁达的记忆开始于十多天前，双眼睁开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茂盛的草原之上，全身上下到处散发着莫名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他整个脑袋一片混沌，不管他再如何回想，过去的一切始终空空如也，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至于此行的目的，未来的计划，也一概不知。完了之后要到哪里去？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所谓的“梁达”二字，也是多次回忆之后的类似读音，因为，‘梁’字有很大的可能是连、郎或者杨、羊、阳、仰字，而‘达’字的同音字、近音字则更多，这一切都无法确定。

于是，他整个人便浑浑噩噩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在这个荒原之上，除了动物之外，连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不久之后，他在一处远山上发现了袅袅升腾的炊烟，便寻思着去那儿问问路。好不容易找到上山之路，却在半道上被一个不知名的物体撞晕在地。醒来之后觉得危险，便调头就逃，没跑出几步，就被几个奇装异服的人抓住，并押回到了山上的一所庙宇之中。

进入庙宇一看，大殿上正在举办一场奇怪的法事，还没等他看个明白，便被人强行灌下了一大碗极其难闻的药水，然后整个人便飘飘欲仙起来了。

在半梦半醒之中，他看到了很多弯弯曲曲的身影，有的带着奇怪的面具，有的长着长长的的角，有的长得妖娆无比，它们不停的跳跃着，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口中发出呢喃的嗡嗡声，整个场景既无舞蹈的柔美，也无体操的矫健，至于惊悚或者恐怖，对经过大场面的梁达而言，也谈不上，总之，不伦不类的，嗯，像群魔乱舞。不到一会，似乎有人在癫狂的叫，也有人七窍流血倒地身亡。又过了一会，一个弯曲的身影大叫着类似“仙翁”、“延寿”之类的话，并试图用一件奇怪的器物强行勾住他，想把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拉走。这怎么可以呢？于是，梁达开始变得愤怒起来，他不停的嘲笑、谩骂对方，双方开始争吵，很快便动了手，梁达毫不客气的将对方一拳打倒在地，然后整个世界便清净了下来。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梁达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土坑旁边，几个人在边上一边刨土一边说话。梁达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那个大坑是给他准备的，于是，他悄悄挣脱了绳索，然后拾起地上的长刀将他们一一砍倒在地，在这个过程中，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帮了很大的忙，虽然他依然想不起它的名字。

梁达在寺庙中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它们实在太过简陋了一些，简陋到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当然，再简陋的东西也有其用处，特别是那些食物、衣物、被褥和各种日用品，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最值钱的则是三匹鞍具齐全的马。马是一种很好的代步工具而且价格不菲，说明他遇到的这伙歹人绝非泛泛之辈，这个判断让梁达对自己的处境平添了许多的担忧。

于是，他一面在养伤，一面筹集物资，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幸运的是，寺庙中的食物足够多，而周边的野兽也很多，而且不怎么怕人，从寺庙中找到的各种大刀长矛和弓箭等冷兵器，既是武器也是劳动工具，给他的狩猎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类似刚才这样的噩梦，这些天来，梁达已做了很多次，梦中一切历历在目，令人癫狂，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现在，他只能强忍着脱缰野马一般的思绪，向不远处的池塘走去，那里的冷水应该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璀璨的星空在池塘平静的水面上清晰无比，他抬头向上望了望，月亮已经落山，群星璀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他又低头看了看池塘，竟然分不出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是本体，谁是倒影了，又或许，这小小的池塘不过是两个互为倒影的星空在此交汇而已。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