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流看今朝

经过月奴和苏隐的一番介绍，梁达对整个事情有了一个大致完整的认识，他立即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就直接在族中和族老们交换吧，不换钱财，只换牛羊和食物，此地马贱，牛羊也一样贱，数量上我们并不吃亏。至于日用品、粮食和调料品之类的，我在离开寺庙时还藏了一些，用完之后我们再去取回来，这个不用花钱！”

苏隐觉得族老们不一定肯换！梁达对此却十分笃定：“他们拿了我们的东西再卖到营州去，轻松倒手便能挣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月奴觉得他这样有些过于乐观了，梁达便解释道：“很简单，但凡是集市，想要生意兴隆，一定要有人肯去做买卖才行。若没了人，没了买卖，便不会有集市，集市都没了，任他安禄山再如何的权势滔天，都不能再从上面捞到一文钱。所以，安禄山费了偌大功夫，才成功垄断营州的互市，他又岂能任其荒废下去呢？所以，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客商们的安全，想法子吸引大家前去做买卖。”

九娘忍不住驳斥道：“小郎君说得简单，安禄山鸩杀两番的酋长和客商，草原上已没人愿去买卖了。”梁达笑道：“首先，如果互市彻底被关停了，毡房里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其次，对于各部的酋长、族老们来说，安禄山大开杀戒，普通人因畏惧而不敢去做买卖，敢去之人实际上垄断了本族的对外贸易之权。安禄山的盘剥再重，他们大可将其转移给普通牧民承担，然后加价从中大赚一笔。他们和安禄山其实是利益共同体，如此一来，岂能不去呢？”

苏隐嘴角一扬，讥笑道：“小郎君把安禄山杀良冒功看成了一场生意了。”梁达笑道：“本就这样，朝廷鼓励边将杀敌，边将用敌方头颅换取功名，这和买卖有什么区别？杀良冒功的成本最低，边将们不干才怪！大家都这么干，他安禄山一个胡人，凭什么步步高升？是他杀的人更多？还是他攻破了突厥汗庭，立下了不世之功，又或是让契丹、奚人举族归降？”

“他哪有这个本事！”九娘道：“他不过是善于贿赂重臣罢了！”梁达反问道：“既然如此，他安禄山能贿赂朝臣，其他人就不能贿赂朝臣吗？”看到众人都不说话了，梁达这才说道：“贿赂朝臣这种事，其他人肯定也没少干，大家都干的话，势必要分出个高下来。朝臣们又不是乡下财主，不可能用一些土产或者村姑胡女就能买通的，送给他们的钱一定非常多才行，这么多年下来，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花的。所以，安禄山想要靠贿赂大臣步步高升，就一定要有一个持续生财的办法才行。你们想，放羊和种地的出息如此之地，想要来钱，不靠做生意靠什么？而且，还要是那种持续长久的生意才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也支撑不了太久的！”

正所谓见好就收，梁达立即调转话头道：“当然了，这都是我个人所见，反正眼下我身上有伤，去不了营州，无论如何都只能在族中交易了。”

看来，这安禄山不简单啊，梁达暗自思忖道，因为，垄断的利润的确很高，但过度垄断必定导致百业凋零，到了那时，单是维持垄断局面所需支付的固定成本就会让他破产，所以，这个度并不好把握。

此人是个商业奇才，梁达内心感叹道，不，还应该是个管理奇才。因为，在这期间，这片草原在他面前噤若寒蝉，说明他手下的军队实力并不差，而军队从来都是吞金兽，没有强大的财力，根本就养不出如此强大的军队。日后一定要尽量避开他的势力范围，梁达暗下决心道，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

一番商议商议之后，几人便分头行事，月奴和九娘骑着马先走了。苏隐则按梁达的请求，先给他借来斧、凿等木工工具再行离开，好在奚人擅造大车，族中木匠很多，这些工具十分的齐全。

众人走后，梁达便取过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准备将其强行打开。箱子上的坑点和划痕是寺庙里那伙人留下的，他们没有成功，便将其扔在角落了，这才是使梁达能失而复得。

箱子上有背带，背部有些起伏，背在身上极为贴身。箱子中间有一条细线，表明其是上下开合的，上面没有发现锁孔，也看不到其他开启之处。梁达没有采用砍、砸等暴力手段，而是将凿子慢慢敲入箱子中间的缝隙，然后沿着细线移动到卡扣的位置，再将卡扣强行凿断。

打开一看，箱子内壁竟镶嵌着一块镜子，镜中的少年，十八九岁出头，相貌普通，这让梁达很是沮丧，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而言，这张脸太过于年轻了一些，难怪几个妇人非要称他为“小郎君”。

箱子里主要是一些食品、药品，此外还有一把匕首、一套手术器械和一些杂物。看着自己身上已然有些腥臭的自制包扎带，梁达觉得，应该重新清洗和缝合一下伤口了，好在具体的方法早已融入他的肌肉记忆之中，对着镜子的话，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如此一来，痊愈的时间一定能大为缩短。

箱子中间一块隔板，翻开之后，有一身衣服，一本书、一把武器、一个空白的记事本和一支笔以及一张弓和十只箭。弓被拆成握把、弓臂等部件后捆扎在一起，十分紧凑，箭是伸缩式的，拉开后长度超过两尺。

当他将弓箭拿到手中之后，耳边随即响起了一个女孩的笑声：“弓箭！？大叔，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带着这样的古董！？”

“越简单的东西越可靠！万一……”

“按照这个逻辑，1225，你该带一把原始人的石斧！那玩意更简单！”一个小伙子嘲讽道：“如果连我们手中的武器都应付不了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机会使用这玩意！”

这帮小家伙们，一点都没有尊老爱幼之心。哎！往事如烟！如今连他们到底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

和先前的预想一样，这口靠着本能带在身边的箱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关于梁达来历的资料，全是一些野外生存的东西，很显然，他没想到自己会失忆，或者说，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在失忆后继续活着。不过，现在的确是到了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