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仿佛志怪一般的故事,让月奴大呼过瘾,她当即笑道:“夫子?你说的这些,精彩是精彩,可也太离谱了吧?”
“哈哈哈!”双古对此却不屑一顾:“李兄这故事,讲得比当年那些侍卫们差远了!”月奴一听,顿时觉得果然如此,又跟着笑了起来。
夫子却不以为意,他微微笑道:“没错,任何人听过之后,都会觉得我是在编故事!”双古随即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其实,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时,我也和你们一样,将其当成虚无缥缈的志怪而已!就如同三郎所言,这个故事在天子脚下其实早就广为流传,说的又都是皇家密辛,朝廷却一直听之任之,即便有人上书请严禁谣言,至尊也将其当成无稽之谈,一笑了之而已。你说,谁还会当真呢?”
听到此处,双古开始反应过来,他直接打断了老友的话头:“打住!你是说,此事是真的?”
“是!”夫子敛容道:“当年你走后不久,有三个年轻人自称是山人一脉,持太宗、高宗、则天诸位先皇信物进宫觐见天子,老夫随太子为其前驱,三人上殿之后却并不跪拜,我当时正觉得奇怪,高力士已然出言训斥,竟被对方重重打了几记耳光,吓得天子连忙起身致歉,方才平息其怒气!此后我才知道,太宗皇帝当年与山人约为兄弟,临终前留下旨意,后世子孙见山人如见太宗本人,须行三跪九叩之礼。时间长了,山人觉得这样太麻烦,便派弟子前来接洽,这样天子不用行大礼,而山人的弟子亦不跪拜皇帝,接洽的双方平辈论交!从那日起,老夫才知道,山人和太宗皇帝的约定,时至今日一直有效!”
“此事竟然是真的?”这下,连双古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如此密辛之事,为何弄得满城皆知?仿佛志怪一般?”
“老夫当年服侍山人一脉时,见他们对这些流言也是听之任之,毫不在意,便找了个机会向其请教。其中一人反问我道:‘一粒米藏在何处最安全?’我答不上来,另一人笑道:‘把这粒米扔到一仓米里就行了!’”
“敢问夫子,这是何意?”月奴不解的问道,在夫子几个学生中,他因言语乖巧而备受宠爱,随时发问早就习以为常。
夫子笑道:“据说这是山人的主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等上百年的约定,想要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主动对外释放出许许多多真假难辨的消息,让真相隐藏在流言之中,人们便不会去关心真相到底是什么。遇到事情便会以为这不过是另一个流言罢了!到了最后,即便我这个亲身经历之人,去坊间赌咒发誓说此事是真的,周边之人也一定会把我当成一个夸夸其谈的骗子而已,哪有人肯静下心来琢磨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呢?”
“果然高明!”双古不由的拍案叫绝道:“这心思太可怕了!李兄,要不是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你的人品,我现在就会把你当成骗子轰走的!”
“正是如此!”夫子叹道:“这便是山人当初的用意!”
“但这事与我等之事何干?”双古问道,话一出口,他就立即醒悟了过来:“李兄是说,这梁达系山人一脉?”
“正是!”夫子笑道:“三郎可还记得,月奴说梁达懂算学,有度支之能,还想把这本事也卖给月奴?”说罢,不待双古回答,他又对月奴说道:“月奴,你把当时梁达算数的情形再说一下!”
待月奴蘸着茶水在小几上再次演示一遍之后,夫子才慢慢说道:“梁达所用的算法,和山人一脉一样,据他们所说,这法子源于天竺,经大食人改造,用之比中土算学更为简便!”事后,我曾为此请教了太史监瞿昙撰,他却说此法虽与天竺算法相类,但并不相同,此后,我遍访名师,包括那些前来朝贡的大食人也问了一个遍,发现竟无人会用此法,直到今日下午,月奴说起时,我才想起,这梁达所用的算学,其实和山人一脉相同!”
夫子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月奴说过,那梁达击杀群狼时,不用刀剑,指尖光芒隐现,群狼便纷纷倒地!月奴说这话的时候,你们个个半信半疑,却不知道,当年山人一脉在禁苑中,曾以此法制服了一匹惊马,救下太子一命,我是在场之人,亲眼目睹,与月奴说的一模一样。”
事到如今,双古已然信了大半,他知道,若一处相同,尚可说是巧合,若处处相同,则必有原因,一番思索之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既是被当成祭品送出去了?又如何成了山人一脉?”
“此事老夫不敢妄言。老夫当年也曾想拜入山人门下,向他们询问之后,才知道山人一脉收徒,不看出身,全看慧根和机缘,普通人或可为仆役,但到期则赐金还乡,绝不多留,唯资质上佳者可成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修炼有成,选其惊才绝艳者入内门,入了内门再行修炼,有缘者可为亲传弟子,得授山人秘法,可代山人外出行走!至于如何入门,如何成为亲传弟子,全在山人一念之间!亲传弟子到底有多少人,他们自己亦不知,凡事全凭山人调度而已!”
说到这里,月奴已明白了夫子的意思,这梁达来历莫测,纵然不是山人一脉,其身份也非比寻常。若他真是山人一脉,以他们与天家互为兄弟的身份看,拉本族一把实乃小菜一碟!她当即说道:“阿耶,梁达那边就让我去吧!女儿定能将他的底细摸清楚!纵然他什么都不是,还可以抓回来当我奴仆!”
族长和双古听后,皆笑了起来,夫子却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你们还记得山人给则天皇帝的那封信吗?”
“是说选楚王为君,可保大唐一甲子繁华吗?”
“正是,如今离山人写那封信,也差不多一甲子了!这两日,我夜观天象,发现金木水火土五星聚于尾宿,按其轨迹,大约要向箕宿移动了,此乃大凶之兆,主人君失德,天子去国。这么多年来,山人所言,从无落空。如今上天已然示警,这大唐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这岂不是说,梁达这大腿岂不更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