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
洛安县码头,秦二刀打扮作卖鱼贩子模样,目光一直留意着靠近码头的外地粮船。
“老大!”
他数的正出神,背后一道洪亮男声吓得他一激灵。
“叫什么?”秦二刀皱不悦的皱起眉头,脸上的刀疤显得分外狰狞。
“对不起,老大。”来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我说了多少次,现在咱们是替林大人办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秦二刀低声呵斥道。
“不,不知道啊…”来人是秦二刀小弟,被秦二刀训斥的有些懵。
“笨死了!”秦二刀握起拳头在他头上重重一敲,“这代表我们现在是在替皇上办事,叫什么老大,叫秦大人!”
“哦哦,秦大人!”小弟嘿嘿一笑,顺势蹲在秦二刀身边,“西码头今天来了二十艘粮船,南码头十三艘。”
“二十加十三加五十七…”秦二刀数着手指,“快一百艘了,林大人吩咐过,今天外地粮船数到一百艘,要告诉他,你快去!”
小弟得令,拔腿就跑,跑出一段距离后,又折返回来,红着脸问秦二刀:
“秦大人,我不知道林大人在哪儿啊…”
秦二刀眼珠子一瞪,“笨死你算了,替我看着,我去找林大人。”
…
此时,林七安站在黄河堤坝上,负手而立,遥望黄河水如万马奔腾般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黄色的波浪层层叠叠,相互追逐着,一浪高过一浪。
河水中夹杂着大量的泥沙,使得河水变得浑浊而深沉,黄河沿路多发洪水,也正是这个原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林七安心神激荡,一不小心念出来。
花倾城带着仲为在后,两人同时停住脚步,似乎被林七安不经意流露的才华给震惊到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林七安念到这里时,仲为不由拍手叫绝。
“好诗,好诗啊!”
林七安回头看去,淡淡一笑,“仲县令,在县衙闭关这么久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仲为笑容一滞,轻咳两声说道:“我是看在花公子这两日辛苦奔走在各个粮铺的份上,才答应他出来和你聊一聊…”
“仲县令,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忙的事,其实也是林大人交代的。”
花倾城淡然一笑,在浩瀚黄河的背景下,竟像个绝世出尘的仙子,林七安和仲为不由看呆了。
“林大人,林大人…”
不远处,秦二刀疾步跑来。
“今天码头来的船,已经到一百艘了,小的按你的吩咐…”
林七安和仲为这才缓过神来,仲为认出来人后,脸色一变。
“你,你不是洛安县有名的侠盗,秦二刀吗?”
林七安上前一步道:“他现在是我的线人。”
秦二刀点点头道:“那天在县衙,林大人放了我,还吩咐小的叫上山上的兄弟,这几天遵循林大人的指使,我们一直在注意外地来的粮船。”
仲为听后,眼珠子瞪得更圆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林七安道:
“林御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有和那四大粮商勾结,以公谋私?”
林七安笑了笑,没有回答,花倾城却看不下去,冷笑一声道:
“仲县令,你看走眼了,我家林七安,才不是为几斗米折腰的无能鼠辈。”
话刚出口,花倾城顿时反应过来…
呀!我在说什么啊…
什么我家林七安…
要死要死要死…
我怎么能把心里话这样宣之于众…
她低头悄悄看向林七安,好啊,那小子,果然在偷笑。
花倾城红着脸转过身去,有些负气的故意不搭理林七安。
林七安心情大好,准备晚上回县衙好好表扬一下花倾城,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仲县令听令!”林七安从怀中拿出金灿灿的圣旨。
“下官在!”
仲为心怀激荡,虽然不明白林七安即将要做的,具体是什么事,但他心中有种直觉,洛安县的天,要因为林七安变了!
“现在你回县衙,颁布两条铁令,第一件,关闭所有码头,不准城内任何一艘商船出港,违令者,斩!”
“原来林大人对洛安城粮价一事,早有筹谋!”
仲为激动到浑身颤抖,同时也在期待林七安的第二条命令。
“第二,即刻起立刻关闭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一粒米都不准离开洛安县。”
林七安嘴角勾着冷笑道:“憋了这么多天,终于到关门打狗的时候!”
…
仲为回洛安县,衙门口已经张贴出告示。
【粮价高涨不下,洛安县衙特此放出官粮,市价,100文一斗】
告示刚张贴出,围观群众整个沸腾了!
“得救了,终于得救了,老天有眼,皇上圣明啊!”
有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眼眶溢满激动的泪水。
毕竟,今天粮铺的价格可是两百二十文一斗!
相比之下,县衙放出的官粮,简直就和白送的没区别。
虽然一百文一斗的价格,还是比洪水前翻了两倍不止,但对一直买不起粮食的洛安百姓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一个好消息。
不远处,今天早上刚刚抵达洛安县的粮商,眉头不由一皱。
“不可能吧,我可是听说洛安县粮价涨上天了,想赚钱才来的,难道我这么倒霉?来的第一天就遇上官府卖低价粮?”
他身边,同样来自外地的粮商冷笑一声,劝道:
“钟禄,亏你经商十多年,怎么胆子这么小,官府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胆吓破了?”
钟禄咽了口口水,强行为自己辩解道:
“你们少说我,大家都是外地来的,一路上,粮食运输是有损耗的,一船的伙计,住在洛安县,每天吃喝拉撒不要钱?现在粮价突然降下来了,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一点都不怕!”
其余粮商纷纷笑出声。
“钟老板啊,你想想看,一路上,咱们看到多少灾民,往洛安县赶,你说官府能有多少粮?够灾民们吃吗?”
“就是,告示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每天限量售卖的,这说明什么?官府根本没那么多粮,让他们先卖,卖完了,老百姓不还是得乖乖买我们的!”
“怕啥,横竖我们卖的比洛安县本地粮铺便宜,今年可是大灾年,老百姓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粮食!”
钟禄听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
“看来洛安县这一趟还是能赚到钱的,先按兵不动,能二百文卖粮,多几天开支算什么?”
钟禄心中下定决心,可隐隐的,还是有种不安萦绕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