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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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睁开眼，茫茫然望着四周流转的灰蓝光影。

是游戏空间。

阔别已久的系统电子男音随即响起：“亲爱的玩家MarySu，恭喜你成功过关，获得六张?游戏CG。请问，你是否要现在查看？”

你垂着头，望向右手掌心，五根手指真真实实存在着。

你左手食指挨个碰过右手五个指尖，它们没再当着你的面虚化成扬尘的数据碎片。

游戏它……

结束了。

可你的大脑为什么还在不停播放原野望着你离开，笑得很好看的模样……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了让你毫无挂碍离开，笑得很幸福；

又像什么都不知道，笑得像个单纯的傻子。

你鼻子堵堵的，眼睛有些想哭，理智又说你取得了游戏的胜利。

是的，刚刚系统好像说你成功过关了。

“亲爱的玩家MarySu，请问你是否要现在查看本关获得的六张?游戏CG？”

“不看。”你冷声拒绝。

空间内响起一道空白的电流音，仿佛系统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它的意外。

隔了十几秒，系统才回：“好的。”

系统：“亲爱的玩家MarySu，恭喜你成功过关，请问你现在是否要查询本关获得的游戏积分。”

你还是拒绝：“不。”

系统再一次静默。

你：“我上一关欠的游戏积分还上了吗？”

系统：“经查询，玩家上一关结束后，游戏积分为-62分，本关获得的游戏积分是……”

你抬手打断它：“还上了吗？”

系统：“……还上了。”

你：“那可以送我出去了吧？”

系统：“可以……”

***

你回到现实世界。

寝室里还拉着遮光窗帘，你拿着手机站在自己的书桌前。

书桌上，你的笔记本电脑敞开放着，屏幕上Pages文稿开着，上面是你敲到一半的小论文。

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5点38分。

你没退出的微信上，还显示着进入游戏前给简骁泽发的微信：

「电脑成功启动，写到一半的论文也在，你简直是个天才！」

「谢谢谢谢谢谢^^」

你的视线在末尾当时随手敲下的笑眼表情上转了两圈，只觉物是人非……

你望了眼身后还在酣睡的室友们，决定加入她们。

你轻手轻脚爬上上铺，放下手机，拉上夏凉被，闭上了眼。

以后，再不用为“又是没完成任务的一天”emo了。

你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室友们担心你再睡下去会饿死，强制摇醒了你。

你起床看了眼手机，简骁泽回了你两条微信。

7点15一条，「谢谢夸奖。」

8点30一条，「怎么谢我？」

怎么谢他，你有些意外他这样问。

简骁泽帮你修了电脑，只是口头上的感谢确实不够有诚意，你进入游戏前打算……

你想起来了，你本打算在简骁泽回你以后，提出请他吃顿饭。但以他高冷的性格，你料定他不会答应和你吃饭，他表示拒绝，你顺势退一步问他寝室的地址，给他们寝室点一份披萨外卖。

这样他不用勉强自己和你吃饭，你的谢意也表达到位了；请他们寝室四人吃披萨，又不会显得你别有用心。

你的完备设想就这样被一句“怎么谢我？”打乱了。

你打打删删，在手机键盘上字斟句酌好一会儿，回他：「等你有空，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地方你随意挑。」

简骁泽：「好。」

你盯着微信对话框等了会儿，上方一直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你才确定，你们的对话结束了。

你不懂请男生吃饭正常是怎样的流程，短暂疑惑了会儿，猜他可能过几天有空会主动联系你，要你请他吃饭。

你预想中简骁泽的主动联系却迟迟未到。

出游戏当天，在床上几乎瘫了一天的你本以为游戏带给你的emo会像恼人的梅雨季。

绵绵不绝，无孔不入。

现实却是，你刚写完期末论文交上去，恐怖的期末考试复习周就到了。

每学期的大考前，一大早，图书馆的门前便排起了长龙。门一开，学生们一窝蜂地冲进去，开始了不见硝烟的抢地盘之争。

不过，这一切头一次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的复习是在学校附近那家小资的咖啡馆度过的。

是的，天鹅拉花拿铁要32块、全天播放着氛围感十足的爵士乐的那家咖啡店。

一开始，室友们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你说不去，她们还很惊讶。毕竟，你一向是学校图书馆的vvip，更别提这种重大考试前了。

你回她们说想去个氛围好点儿的地方复习。她们问你去哪里，你报了那家咖啡店的名字，顺便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她们立马婉拒了。

你非常能理解她们的婉拒，毕竟学一天，上午一杯咖啡，下午一杯，一天下来不算吃饭都要六十多。

说来也巧，复习的日子里，你在那家咖啡店遇见了好多次简骁泽。

不过，倒再没见过上次朝他泼咖啡、最后殃及你的美女。

你猜，这家咖啡店成了那位美女的伤心地。

简骁泽和你不同，看着倒不像来复习的。

你每次见他，他都坐在窗边的同一个位置。

面前摆着敞开的笔记本电脑，手边是咖啡店多巴胺彩绘的马克杯，从日头高升到日影西斜，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而推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银边双梁飞行镜框。

整个人和这家咖啡店的其他客人完全在两个图层里。

当然，你也在其他客人的范畴里。

你每次复习得抓耳挠腮，抬头望见斜对面从发丝到眉眼、到指尖都专注在自己世界里的简骁泽，总会不由想到青春小说里主席台上迎风而立的白衣少年，润物细无声在台下芸芸少女心中种下一颗人间理想的种子。

你望一望，萎顿的精神就像打了鸡血，再看起书来，思维又变得敏捷起来。

不过打鸡血的效果并不持久，一天下来，你少不得多看上几眼。

一开始，你还担心他发现你的暗中窥视，几次后你就放下心来，他忙起自己的事来，状态可以用“目下无尘”四个字来形容。

字面意思，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斜对角坐上一天，一般也只在你刚来的时候打个招呼，在你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说个“我去吃饭了，一会儿见”，晚上你先离开的时候说声“拜拜，我先走了。”

至于你们为什么能一直坐斜对角？

第一次只是偶然，当你发现他有醒脑提神的作用后，就特意选在那个位置坐了。

说来也巧，之后你每次来，他斜对角的位置都是闲着的。

除了提神醒脑，你又发现他还有监督学习的作用。

一次，你学累了刷会儿手机。

手机嘛，在复习期间就莫名格外好玩。

你对着某位新锐脱口秀演员的cut视频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一抬头，正对上简骁泽直直凝视的视线。

你脸上放肆的笑容嘎gá——然而止。

他沉静的眼眸不说话，放在键盘上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像极了你高中天天敲着手板趴在教室后门扫视众人的教导主任。

你一声不吱，默默放下手机，锁屏并扣了过去。

之后那一下午，你愣是一下手机都没敢再拿起来过。

学习效率……

那叫一个有目共睹的虎虎生风。

偶尔，你一早推开咖啡馆的大门，在叮铃铃的门后挂饰声中没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熟悉的身影，还会下意识叹口气。

又是不能保障学习效率的一天……

期末考试周在大家“害怕”又“算了，早死早超生”的拧巴情绪中终于来临。

你踏上考场。

大家和你差不多，人手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直到监考老师强制把资料都收起来、把书包放去讲台，大家才不情不愿收起各自的考试宝典，磨蹭着将书包送去讲台。

那些平时不怎么学习的，这一刻，更是人拎着书包都站到了讲台上，还要多看两眼笔记，只恨眼睛不能变成扫描仪，瞬间把笔记上的所有知识扫进大脑中枢。

最后一科考完，你比任何一次考试结束后都开心。

在游戏里那些让某人和你告白却屡屡不成的日子里，你的复习倒是卓有成效。

外加这些天，有个人形提神醒脑器外加学习督导员几乎全程陪伴了你的复习，你完美地超常发挥了。

出了考场，望见湛蓝的天空和明媚如花的阳光，你突然原谅了游戏。

也原谅了图书馆。

***

期末考试结束，没几天便要放假，你开始收拾寝室外加打包回家的行李。

收拾东西时，你翻到那方秋香绿的英伦格纹手帕，才想起手帕还没还给简骁泽。

你当初怎么和人说的来着？

说拿回去洗完，第二天就还给人家……

结果，你第二天就进了游戏，一场漫长的游戏下来，就把这件事彻彻底底抛诸脑后。

你现在都不敢想象简骁泽这些天天天见到把他手帕据为己有的你是怎么想的……

手帕上的咖啡渍早已干涸，外加你看到手帕上的法文标签，你狠了狠心，把手帕送去了干洗店。

把手帕从干洗店取回来的当天，你便给简骁泽发了微信，提出要把手帕还给他。

你整理东西时，还整理出几本从图书馆借走还未及归还的书，想着反正都要出门，就一道还了。

于是，你和简骁泽约在图书馆门前见面。

你到的时间比你们约定稍早些，你先进去还书。

还书在自习区最外面的自动借还书机上就能操作。

你把手中的书挨本扫过背后的条码，望着屏幕上一次次出现的归还成功，脑中不断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让你进到自习区看一看，看一看，看一看……

看什么呢？

你并不愿意去深想。

最后一本书归还成功，你的脚自动朝里面走去。

明明并不是同一个图书馆，这一刻脚下通往自习区的路却和游戏里重合。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不可能，却还是在抬眼望到那个熟悉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窗外斜照的阳光里，空气中的尘埃在毫无阻碍的靠背横梁间里外穿梭。

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用它的方式演绎着荒诞戏剧《等待戈多》。

“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1】

你的心好像生了脚，被坠得一点点沉低。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图书管理员推着整理书的推车迎面而来，顺口问你：

“同学，你要找什么？”

你摇摇头：“没谁。”

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经过进出口的闸机，余光瞄到有人停在进口闸机前翻书包找学生证，你抬了抬手臂，顺手替那人在他那侧准入的机器上刷了下学生证。

嘀一声，闸机成功打开，你刚要继续往前走，旁边传来一道男声：

“夏佑？”

你转过头仰起脸，看清来人的刹那，眼珠子差点儿当场掉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