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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内监大档头这才面色一正,双手抱拳朝皇宫方向举了举,高声宣布道:“汤府小郎君汤硕听旨。”
汤硕虽然瞧见了面前太监微妙的眼神,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但他来不及细想,连忙双膝跪下额头抵着地砖,美滋滋的想着,该不会是父亲给自己求了个好差事吧。
而崔翔和周围一众汤府仆役也纷纷跪倒在地,听候皇帝口谕。
不等跪地的汤硕继续做着春秋大梦,就听蒋春的声音传来。
“圣上口谕,有青田汤氏硕某者,阴蓄死士,指使贼寇抢劫杀人,残害忠良……着皇城司指挥使将此獠收押至天牢,待三堂会审后另行处置,钦此。”
本来满心欢喜的汤硕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抬头盯着蒋春看去。
而从后院匆匆赶来的汤府主母胡氏,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宫里内官嘴里说出的话。
她不敢置信的缓缓走上前,嘴唇颤抖着对内官问道:“这位内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家夫君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宰相。”
“最信任的宰相,”蒋春听到不远处汤府老太君的话,冷笑一声说道:“之前或许是,如今早就不是了。”
说着,他不等汤硕回过神,就看了眼身旁的一位紫袍官服的官员一眼,
见他对自己微微颔首,便扭头对身后的皇城司士卒们下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将此子拿下即刻送入皇城司大牢。”
而此时,呆愣当场的汤硕这才回过神,他猛的站起身,下意识的想要往母亲胡氏身边跑去。
可蒋春身边的皇城司亲事官们岂是吃干饭的,几人伸手拉住汤硕胳膊,手脚麻利的将其摁倒在地。
“一定是弄错了,”只听汤硕满头大汗的喊叫道:“阿娘,快去告诉父亲快来救我。”
不远处花圃旁的胡氏看到小儿子被抓,气急攻心双眼一黑,就觉得天旋地转瘫倒在地。
还好颜青黛猜到有这么一天,眼疾手快的扶住婆婆身躯。
身后几位妾室和婢女被吓得身躯瑟瑟发抖,呼啦啦的全都跪地痛哭一片。
颜青黛将胡氏靠在自己怀里,心中思量,这应该就是李公佐说的,汤府迎来的巨大变故。
她心中琢磨着下步谋划,面色淡漠的看着不远处所谓的丈夫涕泪横流的丑态,心中越发瞧不起他来。
而蒋春看到手下将汤硕抓住,下巴一扬,冷笑一声道:“将其押下去。”
皇城司众官吏扭着汤硕的胳膊,刚想将其带出汤府大门。
就听见大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骑马快速来到汤府门前。
正在汤府外站岗的皇城司亲事官,注意到骑着马飞奔而来的乃是相熟的小太监。
此人还是蒋春的干儿子,也算是自己人。
亲事官上前拉住骏马缰绳,将这位小太监扶下马,疑惑地问道:“小公公这是……”
小太监哪里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满头大汗的摇了摇头,着急的往里面跑去。
他是怕传口谕晚了,干爹蒋春干出什么欺辱人的事,到时候不光是皇帝怪罪,就算是大档头的蒋春也要倒霉。
只见这位小太监挤开人群,凑到蒋春身边,在其疑惑地目光下,附耳低声说道:“干爹,官家口谕,不要为难汤相公的幼子,还说您知道该怎么办。”
蒋春心中一惊,不由得回想到自己出宫前,汤相公还在垂拱殿里面圣。
一定是自己走后,皇帝又同汤思退达成了什么协议。
或许皇帝还想着今后还要用着汤思退,不想将事情做绝。
然后,这位内监大档头看了看昏迷过去的汤府老太君,以及周围跪在地上痛哭的女眷们。
蒋春清了清嗓子,大声呵道:“都给杂家闭嘴。”
汤府中家眷听到这声呵斥,都吓得立时噤声,而距离蒋春最近的崔管家更是吓的是瑟瑟发抖。
他已经猜到只怕是汤硕和自己勾结贼寇的事被捅了到皇帝那里,要不然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想到这,崔翔跪倒在地,俯首贴耳的浑身颤抖着,只希望面前如狼似虎的官吏们注意不到自己。
“杂家今日前来只是安旨捉拿元凶,与汤府其他人无关。”
蒋春将浮尘一甩,又轻声说道:“汤相公马上就能回府了,具体内情你们可以问他。”
说着,内监大档头挥手让人将汤硕押走,而汤家小郎君哭着嚎叫道:“不要,某家不去天牢。我爹乃是大宋宰相,你们岂敢抓某家。”
蒋春皱了皱眉头,示意身旁的士卒将他的嘴堵上,省的呱噪起来没完。
接着,他也不想在此地多待,转身就要上轿离开。
不想,却被身旁那位紫袍官员拦住,蒋春面带疑惑的看了看他,开口问道:“王寺卿还有什么事?”
原来蒋春身边的紫袍官员,就是现任大理寺卿王伯宁。
只见他冲准备离开的蒋春拱手说道:“蒋大档,这案子如今归本官审理,据那名叫雷小二的匪首交代,还有一位汤府的管家崔翔也涉及此案。”
只听王伯宁笑着说道:“不如将这崔翔交给本官带回审理,如何?”
蒋春眼珠子转了转,心想今上只是说将汤硕收押,待大理寺三司会审后再行论罪。
并没有说要什么汤府的管家,因此他倒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只见蒋春微笑着说道:“王寺卿自便,杂家只要汤硕一人就好。”
王伯宁闻言自然明白蒋春的示好,笑着拱手说道:“多谢蒋大珰,下官领情。”
蒋春说完就带着汤硕乘着轿子往皇城司衙门赶去。
看到蒋春离开,王伯宁立刻收起笑脸上前两步,面色严肃的看着跪倒在地的汤府仆役们。
只听他厉声呵问道:“谁是汤府管家崔翔?”
几位崔管家身边跪着的小厮听闻此话,扭头瞥了眼身旁跪着的崔翔,赶紧低头沉默不语。
而这一幕,恰好被王伯宁观察到,他将目光看向不远处跪地的锦服中年人。
只见此人身穿褐色织锦描金锦袍,头戴黑色无翅璞头,此时听到他的问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王伯宁微微一笑,迈步走到这位锦服中年人面前,示意手下士卒将此人押起来。
几位如狼似虎的大理寺官吏将崔翔拉起来,绞着他的胳膊,不让其有机会反抗。
王伯宁笑着问道:“你就是汤府管家崔翔?”
崔翔虽然胳膊被扭得生疼,但还是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老奴就是崔翔,这位大官人是不是弄错了,某家只是汤府下人,和什么谋害忠良一事没有关系啊。”
可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哪会相信这个案犯的话,只是背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官吏们将此人押走,他要亲自审问。
还不等崔翔继续挣扎,大理寺官吏将他双手反剪堵住口鼻带走。
身穿紫袍的王博宁回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汤府众人,
感叹着伴君如伴虎,这汤家人之前有多么嚣张跋扈,现在就有多么落魄。
接着,他摇了摇头不在感慨,转身也出了汤府大门,带着大理寺一众官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