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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只有周进财一个人,正在默默擦案板。
钟天明瞬间放轻了脚步,声低:“阿财,大小姐已经睡了?”
周进财的背在微?,但跟个木头人似的,并不回头。
钟天明觉得不对,进厨房一把掰过他,就见他鼻青眼肿,脸颊上几个大巴掌印。
谁把他给打了一脸巴掌印子,他个大小伙子竟然在哭,他为什么要哭?
说回早些时候。
郭方把只首饰盒拍到案板上,指那盆浓香扑鼻的酱:“原来是它的香味!”
却原来满街飘的香味源自那样小小一盆肉酱。
苏鸣和周进财在练习拉面,正愁没人试吃,就说:“方哥,尝我们一碗面吧。”
郭方今年28岁,是个有十五年经验的老厨,一看他们和的面就觉得不行。
香江人惯常吃的竹升面,和面不加一滴水,以鸭蛋和面,而且面很硬,要以竹杆反复碾压并形成筋道爽滑水浸不烂的口感,那种口感软塌塌的拉面可替代不了。
但不好打击俩师弟的积极性,他说:“拉吧拉吧。”
拉面也是个技术活,周进财年龄大,掌握的好一点,但面也拉的粗细不匀。
苏鸣年龄小,也紧张,试了两回,拉失败了两回。
郭方举起首饰盒本欲跟苏娇谈正事的,又回头安慰俩人:“别紧张,慢慢拉。”
又说:“软面就这样,想拉匀称可不容易。”
软面无筋,但面的主味就是筋,所以郭方很不看好拉面,再看周进财一把面拉的粗细不匀,七长八短的,要不是他还没吃饭,饿,都懒得吃它了。
转眼面浮于水,出锅,他自己捞面浇酱,再挑筷子,面已如暴风般被他吸入口中。
他停了停筷子,再挑一筷子:“嚯!”
周进财这碗面拉全然不匀称,口感肯定也很差,他已经等着挨批评了。
郭方嘴巴大,一碗面不过三口。
再吃完周进财的,看苏鸣的也已浮锅,连忙挑进碗中,再浇上酱,连菜码都不加,直接挑起一筷子来,一口咬掉半碗,这才抬头说:“好韧,好筋!”
香江经典面,竹升面的特点就是筋,但是脆爽弹牙式的筋道。
拉面不同,它也筋道,但是软糯柔韧式的筋。
这种软糯筋滑的口感无论意面还是乌冬面,亦或者米粉河粉统统没有。
面的粗细只是锦上添花,重要的是,软面的质地唆起来时,那种爽滑软溜的口感。
这竟然一种郭方有生来吃到过的,最特别的面。
吃完第二碗,见周进财又拉了一碗,他连忙挑了过来,又是三口唆光。
作为专业厨子,他也在吃完后恍然大悟:“炸酱面没有汤汁,所以面哪怕放置一段时间,也不会因为吸水而丧失筋弹,而这种软韧的口感,竹升面也做不到。”
放下碗,他打个饱嗝再抹嘴:“拉面和炸酱简直官配,绝妙!”
当初被大小姐强势夺走匾额,他心情很不爽的。
最近听他老娘说她婚后过得不好,他也蛮可怜她的。
抛开生活方面,他得说,这碗拉面是真不错。
他还没吃过苏娇拉的,也给不了他们点评,只说:“你们可以开卖了。”
做厨的当然都喜欢被夸,又正好最近酒楼得以改善,苏鸣笑:“咱有这么好的面,保准生意兴隆,而且阿姐买下了隔壁,我们马上搬过去住,要不你也回来?”
郭方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来的正经事。
他把首饰盒拍给苏娇:“大小姐,这是阿莲送你的。”
苏鸣笑了:“你俩是不是要结婚啦,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到喜糖。”
周进财却问:“她人她现在在哪,阿方,快带我去找她。”
周进莲借走了郭方的老婆本,应该是用那些钱整的容。
这段时间也不知到底在哪里,在干嘛。
但显然她虽然一直不回家,却跟郭方有联络。
她又好端端的给苏娇送首饰,为啥?
郭方笑的神秘兮兮,拍周进财的背:“跟我来,有事咱们私下说。”
又对苏娇说:“阿莲说师父一手养大她,大小姐又送她那么多衣服,她都记着恩呢,以后也会报答的,你肯定会喜欢这首饰,以后有好的东西,她也还会送你。
苏娇本想拒收的,但周进财听妹妹话说的这样懂事,帮她收了:“算她有心。”
不论是谁,用哪种法子过日子,过好了就行。
周进财心中的块垒消了不少,跟着郭方一起出门去了。
苏鸣打开首饰盒一看:“哇,好漂亮!”
盒子里是一条珍珠choker项链,是杂牌,价格应该不高。
但款式很漂亮,而且苏娇天生脖颈修长,戴上这种贴颈项琏会很好看。
苏鸣喜欢这个:“阿姐,它好衬你的。”
不过就在这时才出门的周进财一声惊呼:“你要卖铺面,你疯啦!”
郭方拉人:“你想吵醒师父吗,小声点啦!”
苏旺向来睡的最早,也起的最早,被吵醒了当然不好。
但周进财才出门走了两步,又惊声:“卖铺炒股?我要告诉师父去。”
听巷子里闷砰砰的响,苏鸣窜出去看热闹了,过会儿回来了:“阿姐,去看看吧!”
苏娇抓起首饰盒出门,却见郭方一路把周进财拖进了巷口的公厕中。
因为是男厕,她没好进,但她猜得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郭方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周进财说:“阿方,梁铖炒股要真的那么牛,他妈有房有铺,甚至开着专门走私大陆的厂子,他为什么不卖房。”
又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阿莲是什么关系,你们再这样我要报警的。”
梁不论留学前还是留学归来后,虽然追的是苏娇,但约出去最多的却是周进莲。
不过大家默认他生得帅家世又好,看不上周进莲个丑小鸭。
郭方是个憨厨子,脑子反应也太慢。
否则他就该明白,如今整过容,陡然变漂亮的周进莲和梁铖俩人关系不一般。
他说:“梁铖是我们的股票经纪,我们拿钱给他,他从中抽取佣金。”
周进财还是那句话:“他要真能用股票赚钱,为什么不卖自家的房去炒?”
其实道理很简单,拿自己的钱炒股有风险。
所以梦里头梁铖才会对苏娇死缠烂打,并劝她卖掉酒楼。
那也是一种传统的穷男发迹方式,吃绝户。
郭方冷笑:“阿财,知道阿莲为什么不见你吗,就因为她瞧不起你的胆小老实样,我们已经赚钱了,而且是你想象不到的多,股市,投入越高回报就越高。”
周进财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因为他爹当初就是这样,本来他家在香江岛上,中环有房子,他出门人也要喊一声周少的,结果经历股灾欠下巨额债务,他爹把周进悄悄卖掉,换钱到澳城去赌,然后一笔输光,就此人间蒸发,周进财母子也就此沦落到了底层。
他觉得郭方已经魔怔了,就说:“我绝不允许你卖铺,快走,带我去找阿莲!”
“你他妈有病吧,我卖铺面关你屁事?”郭方说。
周进财扯他衣服:“一间铺面不易得,就算卖一百万,股市上分分钟输光光的!”
刺啦一声他扯破了郭方的衣服,对方直接还了一巴掌:“老子要你管。”
周进财还要充老大:“我虽年龄小,但是你的大舅哥,我就要管你。”
郭方一把猛操:“你他妈可真是有病!”
这是公路,路上随时有巡逻警察经过的。
他俩争执声音大,正好巡警经过,停车了:“谁在里面?”
周进财有点疯魔了,大喊:“警官,快帮我抓了这人,他要卖铺面!”
“我卖铺面关他什么事,阿sir,他打我。”郭方衣服是破的,当然更占理。
周进财还想闹,苏娇拦人了:“阿财哥,这事情我来处理。”
来巡逻的可sir中恰好有陈明警官,一看笑了:“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娇掰开周进财扯着郭方的手,让苏鸣把他带回家去,这才对郭方说:“方哥,阿财哥怕的是你们万一赔了钱,要向他,向我们酒楼索要损失,但我们小本经营,既不赞同你们炒股,也不可能给你们赔偿损失的。”
这几天股市风头正好,郭方的钱放进去一天有大几万的赚头。
而人在赚钱时,是很少会想赔的事情的。
所以他说:“那不可能。”
苏娇冷笑:“你赚钱的时候当然说不可能,但你要赔钱了,身无分文,还欠一屁股债,然后上门责怪我们当初没劝你,没拉着你呢,所以除非你写一份承诺书并签字画押,保证你以后绝不会找酒楼和阿财哥的麻烦,我才信你。
郭方正在赚钱的兴头上,当然说:“好哇,我这就写!”
再嘿嘿一笑:“但我们要赚了钱,大小姐你也别眼红。”
陈明陈sir忍不住拍郭方的肩膀,说:“这位先生,炒股确实有大把人能赚钱,但是我们警队平均一个月要在交易大厅楼下收12具尸体,那可都是赔钱的。”
郭方刚刚涉足股市,不懂江湖险恶,摊手来了句:“对,我就是去跳楼,也绝不会找阿财和酒楼的麻烦,大小姐,这样总该行了吧。
这不巧了嘛,苏娇转身看陈明和另两位阿sir:“警官,麻烦你们帮我做个见证,以后如果这位先生上我们酒楼闹事,也希望你们能及时出警。”
就不说陈明了,别的俩警官也见多了股疯子,当然也点头:“好。”
苏娇把首饰盒拍给郭方:“把这个还给阿莲,再替我谢谢她。
郭方收下首饰盒,又说:“大小姐,虽然你一直瞧不起阿莲,但其实她很爱你的。”
苏娇其实并没有瞧不起周进莲。
但平心而论,她对对方确实不太好。
因为虽然是表妹,但周进更像她的贴身小丫环。
她唯一发的善心也不过在看到周进喜欢自己的衣服时会脱下来送她。
或者是在她帮忙跑完腿之后打赏几个小费。
但是事情不能只站周进莲的角度。
站在苏娇的角度看,别的酒楼每晚九点准时收工,但苏旺为了给周进攒学费,每天雷打不动营业到凌晨两点,第二天五点又准时起床,苏娇难道不心疼他?
就为这个,周进莲要罢学,苏娇非但没所谓,还很开心。
关于同嫁一个男人,她既不气,也不吃对方的醋。
因为在苏娇梦里,梁铖收集了香江港姐史上大部分的美人儿。
她们也充分向她展示了物种的多样性。
甚至还有因为等不及上位,三更半夜打连环绝命call催她赶紧离婚的。
相比之下苏娇反而要赞周进的忍功。
百忍成钢,她是靠忍上位的。
而且女人最懂女人,周进给她挑的项琏确实很美,很衬她。
但都已经重生了,苏娇不想欠对方的人情债,更不会要她的首饰。
而如果周进莲愿意来趟酒楼,或者说见她一面,她还愿意告诉对方,炒股就是赌博,股市甚至比赌市更加残酷,梁写在自传里写的,或者讲给外人听的发家史也都是经过美化加工的,他也不是一出道就是股神,反而在炒股初期踩过很多坑。
那一回回能留下火种并东山在起,全是苏娇这个拼命三娘在后撑着。
但当危机度过,梁铖只会记得自己的英勇和神勇,却全不记得苏娇给投资者陪的笑脸和挨的臭骂,反而觉得她面目可憎惹人烦,要悄悄去外面找寻温暖。
就现在,苏娇把老爹的家底全投进股市,也只小玩一把,会见好就收的。
因为影响股市的因素太多,神话也很难被复制。
至于在没有她这个‘香江第一刻薄大婆‘的吵嚷后梁铖还能不能复制他的股市神话,苏娇也不知道,不过作为亲历者,她持否定态度。
但当然,她力所能及,也只能把周进财和酒楼从中摘出去,周进莲她是不会管的。
让郭方写承诺书,也是为了一旦他背负上债务,不找酒楼的麻烦。
正好阿sir们带着纸和笔,郭方就在警车的引擎盖上写承诺书。
写完,他抬笔:“OK了。”
苏娇刚回头要问陈明要印泥,他已经打开印泥盒了。
郭方也爽快,指涂印泥压到了承诺书上:“这下大小姐满意了吧?
苏娇把承诺书交给苏鸣,让带回去给周进财,再看郭方:“从此不要再来酒楼了!”
郭方一听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再说:“以后赚了钱我还要孝敬师父呢,但你这搞的好像要跟我们断亲似的。
苏娇一笑:“就算是断亲吧,现在酒楼我做主,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郭方被她惹躁了,冷笑:“行,我听大小姐的,以后绝不踏足酒楼。”
街面离巷子还有点远,苏娇正往回走着,陈明警官追了上来,说:“路上不安全,我护送你吧。”
苏娇说:“不过几百米,浪费你们巡逻的警力,我心里不安。”
“保护市民是我们皇家警察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嘛。”陈明说。
苏娇噗嗤一笑:“那边还有几位女士,阿sir你可要负责全部送回家喔。‘
此刻还在街面上游荡的大多是流莺,叫陈明如何护送?
她穿着白T,粉色灯笼裤,跟头回见面时那条热情洋溢又女人味十足的百褶纱裙如出一辙,满满的女人味,而且她不但漂亮,还很会调侃人,好玩!
陈明送她到转过街口,没话找话,想欲问饭馆何时开业,却看到侧面有个黑影。
他适时止步:“钟sir好。”
是钟天明,就在金记表行的门口,朝陈明点了点头,他就陪苏娇一起回家了。
周进财和苏鸣估计是已经回地下室睡觉了,酒楼的灯也全关了。
钟天明不说话,苏娇当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但进院开了灯,她仔细观察,就见他的脖颈上确实有隐隐的陈疤。
分明他是个人,小时候却被人用狗琏栓着,谁那么坏,又为什么要栓着他?
他一身汗馊,上楼梯就在撕T恤,还是一把抓,便是满身的肌肉狰狞。
苏娇挪开眼睛说:“有阿财哥给我包的,子苏仁桂花馅的汤圆,给你煮一碗?”
钟天明仿佛习惯性的:“不用。”
但他肚子在叫,而且是很响亮的咕咕叫。
苏娇进厨房煮汤圆了,煮好端上楼,恰好钟天明从洗手间出来。
她斜斜瞟他一眼,转身进门,鼻间一声轻嗤,那是嫌弃他扭捏,作假的。
钟天明端着碗跟进卧室:“刚才那边有警察,是有事发生?”
苏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斟酌片刻,她说:“郭方准备卖铺面,拿钱给梁和阿莲,让他们去炒股。”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他的外号是恶狼警长了,叼起只汤圆,他寒渗的目光扫在她脸上,沉而无波,面无表情,那么烫的汤圆,他肯定被烫到,但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且子苏仁加桂花,油润清甜的汤圆馅,那是周进财特意给她包的,特别香。
但给钟sir吃就好比对牛弹琴,他都不夸一句好吃。
他说:“阿莲的话,是那个龅牙妹吧,原来家在中环,还蛮有钱。”
苏娇笑问:“钟sir竟然认识她?“
钟天明点点头,一口吞掉最后一只汤圆又说:“梁铖是三岁的时候跟他爸从潮汕来的香江,他爸在社团还蛮有名。”
这个大家都知道,苏娇就没说话。
钟天明很敏锐的,他再问:“梁铖和周进莲俩炒股,郭方卖铺面,他们三个什么关系?”
据苏娇梦里所知,周进莲跟郭方结婚后,是遭家暴的。
现在她既然联合梁在炒股,应该就不会走弯路,会选择直接嫁给对方。
但她用了郭方的钱,还鼓动对方卖铺面,以后万一闹出事呢。
所以苏娇才要郭方签承诺书。
估计以后万一有事,应该也是刑事案件,还得钟sir来处理。
所以她坦言:“我怀疑是三角恋,但当然,我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钟天明也不知听懂了否,却问:“大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上趟医院?”
苏娇反问:“好端端的,我上医院干嘛?”
钟天明指窗台上,红色的双喜字下面,上层摆着红茶袋,中层是发圈,底层放着一挪卫生巾和便签簿的小篓子说:“你不是说被我......做到流血了?”
苏娇来大姨妈了,但那跟钟天明可没关系。
她觉得很可笑,凑近看他,细眉轻挑,笑问:“钟sir你该不会连女性生理进都不懂吧?”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他装什么纯情,简直可笑。
钟天明放下碗,清眉秀眼,眸光冷冷看太太:“正是呢。但据说大小姐你当街揉腰喊酸,还说是我......你来给我讲讲原因,我是怎么就做到......让你流血了的?”
苏大小姐在外从来既不输人也不输阵,也知道这种街道上,流言一旦发酵起来能有多离谱,一下子也就想明白了,应该是自己去买卫生巾时惹出来的误会。
她说:“外面的谣传吧,不可信的。”
钟天明双目灼灼,语声从容,但说的全虎狼之词:“有人说我把床板做塌了两张。”
“一听就是谣传。”苏娇连忙说。
钟天明眼光下瞟:“看来大小姐也没有当街揉腰……………”
这个是真的有,证人还蛮多,苏娇莫名给人泼脏水,也有点怕,虽然装了一脸的漫不经心,但还是忍不住脸红,转身就往门口跑,想要出门去。
可钟sir一转身,长腿自然横到了门上:“大小姐不是说我不行的吗,那还………………”
不行还做到她流血,怎么做的?
苏娇估了一下钟天明的腿,发现自己跨不出去,又不想钻过去。
为了不露怯,就收敛了笑,故作冷傲,目中无人的往后退,准备去睡觉。
岂知后面还有钟天明一条腿,她后退却被他绊倒,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他早有所料,双手已肘上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