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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铖一看情况不对,他赶紧往车旁冲,想要从头解释。
他只来得及说一句:“胤爷,我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的………………”
随车来的有马仔,一个膘肥体壮的年轻人,一把拎起梁铖,像拎小鸡般将他拎到了一边,但他总还是要解释的,他说:“我以为您是觉得我成绩好才资助我的。”
梁铖是真的比窦娥还冤。
在香江,尤其是九龙,因为生活的都是底层人,整体教育质量特别差劲,但凡好一点的私校价格都极其昂贵,普通人月薪顶多两千,一节英语课就要二百块。
他从小学开始一周固定五节英语课,一月花费就要四千块,但罗慧娴可从来没说过那些钱是季胤资助苏娇的,只说大佬是因为他学习好才资助他的。
知道家贫就该多努力,梁铖在学习方面一直很刻苦,考取的也是加拿大最好的学校,回来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答季胤的扶持之情。
也是直到那时,罗慧娴才跟他坦白所有,并鼓动他去追苏娇的。
他分明清清白白,努力向上,还马上就将乘着股市的东风而暴富,可现在老妈悄悄搞妖蛾子不说,他从小到大花了不知多少心血追求,并爱过的女孩子还要置他于死地,叫他该怎么办?
这是光明街的巷口,因为要去青年中心,股交所等地方都要从这儿穿过,向来是个人来人往的地儿,但这会儿街上安安静静,没人经过。
但巷子里几家店面的老板伙计们探头探脑的,全在看。
丧辉也才刚刚接到消息,带着他的小弟们风风火火跑了来,边跑,他还在用小梳子整理他半秃的脑袋,远远看到车就已在点头哈腰。
当然,哪怕梁铖自己,也处在半懵圈中。
季胤也依然没有下车,帘子被微风轻拂,苏娇也只看到一双苍劲的大手,左手拇指上戴着一只印章戒指,而在他跟季建耳语了几句后,季建走向梁铖,笑着说:“梁铖少爷,可能有误会,咱们胤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也上趟家里吧,有事咱们
摆上酒和菜,饭桌上好好谈好好聊,说开就好了,大家也还是朋友。”
他其实他要一点,骂几句,梁还没那么怕。
道上人的做事风格,要当街骂你几句踹你两脚,再或者打折两条腿,事儿也就过去了,但要真摆要酒席慢慢聊,聊到一半估计就被抓下去点天灯了。
梁钺是真的冤枉,还是被他最信任的两个女人背刺的,这可怎么办?
好在他智商和情商双高,大脑飞速运转,给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路,躬腰哈前,他对着车窗搓手:“胤爷,当初布朗爵士之死,我阿爸可是拼了命保了您的,我阿妈做些什么我是真不知道,但我跟我阿爸,不论生死,都是一条心。”
他这是要全面撇清老妈,抱上老爹大腿,以求一线生机了。
胤爷身边那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一挥手,丧辉会意,带着小弟们一拥而上,先反剪,再抬腿的抬腿,架胳膊的架胳膊,把人给架走了。
随着梁铖被架走,大家以为大佬会就此离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建叔又走向苏娇,又在说着什么。
苏娇听完,抬手指了指远处。
苏旺应女儿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副被挂在楼顶上的,糖水厂的广告画,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正在吃糖水罐头。
广告牌当然是喷绘,但那两个娃娃是乔淑贞照着苏娇和罗耀祖画的。
不过苏娇好端端的,指那个干嘛?
接着不知道她是说了什么,建叔脖子前倾,还愣着,苏娇已然转身往回折了。
建叔跑到车前,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他于是又跑回来拦苏娇。
苏娇略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往回走了。
苏旺当然最担心女儿,而且虽说身在九龙,但这些年街坊们面对的大佬只有丧辉,他也是个客气人,虽然也收保护费,但从不跟大家红脸,但凡有人上门吃霸王餐,只需一个电话,他三钟内必到,就搞的苏旺也没有应对大佬的经验。
眼看女儿回来了,但宝马车停在巷口依然不走,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那就是胤爷吧,什么事情,怕不是天明招了事?”他问。
周进财也赶来了,袖洞里还揶着一把剔骨刀,也问:“大小姐,没事吧?”
其实是这样的。
罗慧娴为了不被点天灯,就说自己有能证明苏娇身世的证据,还说那是曾经乔淑贞意图销毁,但是被她偷出来并藏起来的,之所以原来没有声张,也是觉得胤爷的孩子们不是被暗杀就是被绑架,怕说出来要对苏娇不利。
她当然还说了种种梁铖从小到大对苏娇的好,想要扳回这一局。
但毕竟她年龄大了,又不读书,没有接受过新事物,所以她是真不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只需要抽一管血,就能证明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亲属关系。
再则,乔淑贞死了已经有两年了,她又什么都没跟苏娇说过,罗慧娴以为过去的事情不可能被翻出来,而且四方典当行那么有钱,苏娇一旦听说自己将能从那么庞大一笔资产中分得一杯羹,冲动狂喜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纠结往事?
可偏偏苏娇只跟季胤讲了两件事,都是能要了她命的。
一件是,苏娇指着广告牌说:“看到那副插画了吗,在九龙,但凡同系列的,都是我阿妈画的,是不值钱,从版画到广告语全盘创作,一副才二百块。”
再一件是,她举起怀表说:“我阿爸当初要买铺面,我阿妈连这块表都当掉了,当了整整二十年,直到她死的时候当期都还没到,我也才刚刚收到它。”
乔淑贞一生勤奋自律,积极向上,虽然不但街坊邻居,包租婆也总说她是运气好嫁了个本地人才能过好日子的,但苏娇知道,阿娘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且不说曾经只当随手做慈善,一直在资助前女友,并在听说自己很可能好比中了七星彩,还有一个健康的,漂亮的大闺女并兴冲冲而来,却又蓦然发现前女友的人生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时,季胤会做何想。
他是大佬,而且是为了逃到香江,能把一船男人全部弄死的狠人,他作事当然很讲效率,所以在听完建叔的反馈后,他直接亮了底牌。
他要求苏娇去一趟指定的医院,抽一份血。
只要她答应这件事情,不论结果,四方典当行都会直接划账一千万。
这不巧了,苏娇准备把两套铺面全部抵出去,加上现有存款全部扔进股市,一笔梭哈,也是想赚一千万,但是只需要抽个血就能拿到一千万,她要不要?
答案当然是否
且不说罗慧娴大概率是为了苟命而在胡说八道。
苏娇为了一千万跑去测DNA,结果也肯定会是否,而且乔淑贞一辈子没有低过的头,如果叫她低了,她九泉之下得多难过?
所以苏娇非但拒绝,而且委婉转告季胤,如果他再持续骚扰自己,以后季凯来吃饭,她是不可能再专门花心思,开小灶的。
毕竟道上大把人也想季胤死,估计这事儿他自己也不会乱声张,眼看老爹急的不行,苏娇给他辩了个善意的谎言:“胤爷想我去他家做厨,我拒绝了。”
苏旺一想,说:“是那凯少的意思吧,觉得你做的饭可口,就想请回家去?”
苏鸣也在,跟在苏娇身后问:“阿姐你怎么想的,要不要去?”
不等苏娇回答,苏旺摆手:“不去。”
又说:“咱们怎么说也是商人,去了别人家,就成佣人了,工资再高也不能去。”
且不说那个季胤嚣张又霸道,蛮横不讲理,苏娇天然讨厌。
就苏旺的豁达和明事理,苏娇都觉得,自己只会是他女儿,没有第二种可能。
也不知道在梁铖被抓走后,周进莲和苏琴母女又该怎么办,这天晚上钟天明依旧加班,没有回来,苏娇当然也打听不到任何信息。
第二天一早,吴律师赶在9:30开门,准备时等刚刚热腾腾出炉的菠萝包,并且拿来了全套的委托抵押合同,苏娇不想让老爹操心,所以专门把吴律师带到隔壁,签了全套的合同,再把两间铺面的地契交给他,照他的说法,明天钱就能批下
来。
抵押房屋去炒股,其实也就比借高利贷炒股稍微好那么一丢丢。
吴律师跟钟天明关系不错,当然也要跟苏娇提前讲明:“如果钟sir问起,我会如实相告的,至于钟sir会不会跟钟太你就这事儿吵架……………”
“这都是我的钱,他也没什么好跟我吵的。”苏娇笑着说。
俩人正在聊天,突然隔壁传出苏旺的呵斥声来:“你给我跪下!”
老爹向来好脾气不吼人的,营业时间,怎么突然就开始吼人了?
苏娇连忙把各种合同和支票全装进文件袋,等吴律师出来又把门带上,过到隔壁来,见苏鸣在地上跪着,季凯正在用筷子捣一份香葱虾饼,遂问:“怎么了?”
苏记对外售卖的早餐只有菠萝包,那香葱虾饼是员工餐,也是苏鸣的早餐,它当然好吃,因为且不说苏娇和面用的是腰子粉,葱是苏旺早晨上市场,选的最鲜,且最有葱味的葱,虾也是才剥的新虾,而且苏娇用来蘸虾饼的长城牌酱油目前正规
市场上没有,是在火车站买的走私货,因为太便宜,正经餐厅也不用它。
那虾饼是苏鸣的早餐,季凯跑来买菠萝包,结果就看上它了。
尝了一口觉得好吃,他还想再吃,但苏鸣两大口,把剩下的半块虾饼全吃完了。
季凯于是发脾气要苏鸣下跪,他不肯,还举拳头,苏旺就压着他跪下了。
看苏娇进来,他说:“我剥虾,阿娇你和面,给凯少煎份虾饼。”
但季凯拒绝,并指苏鸣:“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想给我吃的,但我原谅你了。”
再看苏娇,又笑了:“苏小姐,你确定不去我家做厨吗?”
苏娇有点明白,为什么连罗慧娴都觉得季凯这孩子是可杀的了。
他老爹是有权有势,他也不算坏,但就是有钱惯的,脾气也太猖狂了点。
苏娇拉起苏鸣来,又进了厨房,这才对季凯说:“我昨天已经跟你爸讲明了,薪水再高也不给人当佣人,所以......”
季凯很聪明的,他打断了苏娇:“那钟sir的面子呢,你也不看?”
他是大佬家的孩子,之所以配合钟天明缉毒,是因为毒贩子伤害过他,但现在反过来,他用这个来要挟苏娇,想她去他家做佣人。
苏娇不想就这件事再废话,于是转了话题问:“我们街那位罗大妈呢,什么情况?”
季凯一声冷笑,说:“便宜她了,竟然拿鞋带上吊,但没死成。
罗慧娴居然自杀了,却又没死成?
苏鸣最是八卦的,也忘了刚才季凯的刁难,立刻问:“那她人呢?”
不论苏娇是不是季胤的女儿,在仅剩一个儿子,还是个瘾君子的情况下,季胤当然不敢声张血缘的事,之所以让季凯今天来一趟,是因为那天晚上要不是苏娇拉一把,这个小瘾君子就要命丧黄泉了,季胤是让他来感谢苏娇的。
但这孩子生来没有感谢过任何人,因为钟天明的关系,也觉得苏娇救他是应该的。
一脸无所谓,他说:“她没什么意思,倒是她儿子,忠爷会保。”
苏鸣最讨厌的就是梁铖了,忙问:“为啥?”
季凯觉得很可笑:“你可真是个白痴,当初要不是梁铖老爹烧了电话簿,九龙所有的大陆人,男人全会死,女人也要全部被抓起来,遣返大陆。”
苏鸣总算硬气了一回:“我是本地人,不需要被遣返,谢谢。”
人的口味总是多变的,只尝过一口的东西,也会比放量吃到饱的更美味。
所以今天季凯来,本来是想吃酸辣汤的,现在又记挂上了葱香虾饼,而且他想要的是苏娇去他家做厨,苏鸣和周进财又表面谦恭,但总是悄眯眯拿眼瞪他。
他本来想吃碗炸酱面的,也就赌气不吃了。
但吃不到面他心情不好,当然就又要撂狠话:“你家的饭也没那么好吃,我这就走,以后也不来了。”
其实就目前的客流来看,经常光顾苏记的基本都是九龙中等层次的商人们,因为陈明的带动,也有很多阿sir会过来吃,少季凯一个客人还真没啥大不了的。
所以苏鸣和周进财,就苏旺神色都明显一轻松:“少爷慢走!”
今天跟着季凯的是个两个生面孔,也没进苏记,他一出门,立刻跟上,走人了。
这会儿也要上客了,苏娇当然也一直在厨房里忙碌。
转眼下午两点,因为现在的股票交易都是由红马甲们根据客人的诉求现场开单买出买入,而且经常会发生交易员擅自帮客人买出买进的事,苏娇于是去了一趟股票交易大厅,要确定一下自己的钱还在不在账上,并买一支看好的股票。
就在大厅里她碰上周进莲,正在跟股票交易员聊着什么。
既然已经碰上了,苏娇也不介意打个招呼。
但周进莲却在看到表姐的刹那低下了头,苏娇当然也不会主动理她的。
转眼天黑,过了八点,面已卖的差不多,苏娇也就先一步上楼,洗澡休息了。
因为卧室里没有电视机,她也懒得下楼,索性就躺到了床上,欠腰摘下挂在床侧的钥匙,她打开床头柜,准备看看那块小怀表。
那里面有张照片,上面的乔淑贞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有婴儿肥,原来苏娇也只随便看了看就收起来了,她有很多乔淑贞的照片,都是彩照,相比之下,那张黑白色的,指肚大的小照片实在平平无奇,她也没啥兴趣看。
但这一翻,苏娇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再翻了几翻,她又转到窗户旁的书桌,以及墙角的木质衣柜,但是奇了怪了,表居然失踪,不亦而飞了。
它去哪了,总不会季胤派了人来,把它给偷走了吧?
正好这时楼下响起苏旺的声音:“阿明,我已经把行李搬到隔壁了,只剩下一些书和纸,你……...不想要的就清出来,我搬去隔壁。”
看来是钟天明回来了,而不论怀表,还是季胤那边的事,苏娇都不好跟老爹谈及,所以等钟天明上了楼,看他进了小卧室,她也跟了进去,说:“钟sir,进贼了!”
想想她还有点生气的,当初之所以招赘钟天明,就是为了免麻烦。
结果倒好,这位警长先生隔三岔五才回来一趟,而且贼能在明知是他家的情况下还偷东西,又置他于何地?
苏旺只是把铺盖搬走了,这间窄窄的卧室里,床还在,原本贴床有个一尺宽的小书架,用来摆苏娇的课本,包包和一些工艺品,但自打苏旺搬过来,就把书全打包起来,放回到床底下了。
见钟天明不理自己,弯腰在看床下面,苏娇索性坐到了床沿上:“我娘的表被偷啦。”
又说:“估计是季胤偷的,我得去找他一趟,这人太流氓了。
钟天明双手一肘,一挪,把苏娇挪到了床旁的桌子上,手再一闪,正是那枚怀表。
床底下全是书和一些插画的底版,那也全是乔淑贞的遗物。
钟sir有事当然不瞒太太,所以他先说:“为了梁,忠爷和季胤翻脸了。”
这个苏娇知道。
本来梁铖老爹昏了头,不小心失手杀了一个老爵士。
当时又正值偷渡狂潮,一旦对方有证据是大陆来的团伙作案,当时才偷渡过来的那些人就算不死,也得被遣返,但是梁铖老爹平常糊涂,那天却不知怎的,突然就变聪明了,把自己身上能证明自己是大陆人的,以及跟社团大家联络的通话簿,
甚至就连那间房子里,那个妓女跟大陆往来的书信,全部烧了。
等英军冲进去的时候火刚刚熄灭,但证据已经毁完了。
在这种情况下,梁铖又一口咬定不知道他老妈做的事,就不说点天灯了,季胤哪怕捉押了他,忠爷也有异议。
何况最近利叔来势汹汹,而且对方一直有意结交忠爷。
这时候季胤跟忠爷反目,于利叔来说,就是一个特别好的可趁之机。
苏娇虽然不混道,但总觉得那个利叔是从外海来的,而且是贩毒发的家,流氓里面比好坏,大概他还不如季胤,她于是没问钟天明为什么要表的事,只问:“所以呢,季胤是不是把梁铖放了?”
钟sir一沓沓的往外搬着书,却问苏娇:“你记不记得金老板说过,有个白人老外愿意出20万,但是要直接买那块怀表,但是师娘她没有答应。”
纯金,而且是个金坨子,且用珐琅镶边,那块怀表具体有什么样的历史,因为乔淑贞有讲过,苏娇和钟天明都不知道,但就表本身来说,是OMEGA的,就很值钱。
老外是要买走,金老板却是当,两者性质当然不一样。
苏娇不是警察,查案不是她的专长,她当然也想不到,钟sir为什么要拿这块表,又要在她的床底下翻来翻去,但很快钟天明翻开一本《英汉大辞典》,并说:“看来还真是!”
从中翻出一本小小的,牛皮蒙背的小电话簿来翻开,他再说:“我查过卷宗,布朗先生是个文玩爱好者,来九龙也是为了收集文物,而他其实就下榻在天后街,天后庙的旁边,你记得糖水罐头厂吧,师娘一直在给那家记账的。
苏娇想了想,打开怀表说:“就是那个布朗先生想买我阿娘的表,而这电话簿………………”
钟天明说:“万一有紧急情况,身份纸,报纸和信纸容易烧,但电话簿可不好烧,而且我从来不觉得,梁他爹年纪轻轻就死,能是什么聪明人。”
其实想想也是。
就如今在九龙这种地方,白人都高人好几等,更何况曾经。
梁铖老爹是一个人,抱着木头生生游到香江的,据说身材高大,人也很帅气,就一直在风月场所当保镖吃软饭,但就那么一个人,将死的时候,却做了一件非常缜密,且关乎到从大陆来香江的,十几万偷渡者命运的大好事,他确定能?
钟天明表示怀疑,又翻了那位布朗先生的案子,确定对方是个文物贩子,又正好发现对方当时住的地方离乔淑贞工作的地方很近。
而现在,他找到那本电话簿了。
也就是曾经,大家都以为梁老爹烧掉了的电话簿。
事实证明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觉悟。
反而,是当时在罐头厂工作的乔淑贞发现不对,也知道在九龙死一个白人意味着什么,于是一把火把容易烧的纸烧掉了,把不容易烧掉的电话簿带回了家。
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就乔淑贞那种读过大学,明事理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她不是为了季胤,而是一大波跟她一样逃出大陆,又在九龙苦苦挣扎的普通人。
毕竟一旦英军有理由出动武装镇压,苦的只能是普通人。
苏娇拎起那只怀表,坦白说,阿娘死的那天,她都没有此刻难过。
乔淑贞偷度的时候还不满二十岁,烧东西,藏电话簿的时候就跟如今苏娇的年龄差不多,亲人皆死又背井离乡,她默默的揣着那么多事,却又那么的坚强,果敢。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她虽然外表温柔,但足够强大,苏娇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接过那本电话簿再翻开,上面是苏娇不大认识的简体字。
她坐在桌子上,钟天明就站在她面前。
翻了片刻再抬眸看丈夫,她问:“要把这东西拿出去,梁铖母子是不是必死无疑?”
同一时间,季府。
季胤从堂口回来,一进内院就听到季凯的大叫:“味道还是不对!”
“我要吃的不是这个味道,拿走,快拿走!”
他一止步,季建立刻跑了过来:“少爷今天想吃鲜葱虾饼,我让家里的厨子们烙了,还点了好几家外卖,但是......都不是他想吃的。”
季胤边走边问:“前几天又是面包又是花生汤,酸辣汤,今天怎么又变虾饼了?”
不等季建点头,他又说:“狗东西,他能活到今天属实是幸运,口腹之欲本是人欲望中最简单的一样,他都克服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季建赔着笑说:“老爷,凯少当年还读书的时候,门门功课全是优,他也不想的。”
原来的季凯很优秀的,只可惜染上了毒瘾,书也读不了了。
但虽然是因为老爸仇家太多才害孩子变成那样的。
但季胤可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就好像别的几个死掉的孩子,他也认为,他们死于自己的能力不够,季凯在他看来,活着也只是因为足够幸运。
他猜了一下:“又是苏记。它不是只卖炸酱面,又哪里来的什么葱饼?”
季建点头:“听少爷说是人家的工作餐,他也就尝了一口,念念不忘。
他一脸忐忑:“对了,还有......”
看到季胤狠沉沉的目光扫过来,他连忙低下了头。
季胤进了屋子,坐到八仙桌旁,拿起茶杯又轻轻搁到了桌子上。
他记忆里,当初还在大陆,农场里改造的时候,半夜悄悄捞了虾,有个女孩会从家里偷一把面粉,沿路再几根嫩葱,就在山洞里生火,铁锹上烙饼。
饼熟了,只需要蘸一点酱油,其味道就会无与伦比的鲜,但每当他那女孩手艺好,烙的饼够鲜的时候,女孩总会说:“傻了吧你,鲜的是酱油啦。”
确实,那个女人有的是骨气,不会接受他的资助的。
要说他会被罗慧娴的鬼话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罗慧娴总会跟他讲一讲那个女人的近况。
罗慧娴很体贴的,从不提起那女人那个,胖乎乎的厨子丈夫。
而且在罗慧娴的讲述中,那个女人虽然与他决裂,却依然对他怀着深深的情谊。
每当她讲起的时候,季胤就总会想起曾经他和那女孩窝在个小山洞里,用铁锹烹饪各种食物的场影。
在那个他经历了无与伦比的饥饿年代,那个女人是他所有怀忆中唯一的温暖和饱腹。
但其实回头想想,也是他自己太傻。
那个女人能在一片钢铁般的思潮下跟他这个地主狗崽子交往,帮他偷食物,她本就不是个平凡的女性。
所以在听苏娇讲第一句的时候,季胤不是发现自己被骗了,而是恍然大悟。
他当时就明了了,也知道那个女人从未接受过他的资助了。
但季胤想不通的是,乔红革的女儿怎么也会是跟她娘一样的性格?
其实苏娇出生纸上的生日是十一月,距离季胤跟乔红革分开恰好11个月。
按理来说她都不该是季胤的女儿。
罗慧娴以命相求,说自己有能说服他的证据。
但季胤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所以他选择直接跟那女孩比对DNA。
可是,只是做个DNA检测他就愿意给苏娇一千万,她为什么不愿意?
但当然,一千万不够就两千万,不够就三千万,如果还是不行,季胤也会想别的办法,让那女孩同意做DNA的。
当务之急还是梁铖母子。
要放了他们,季胤在西九龙的威信也就随之而散了。
但要不放人呢,他要怎么才能留下他们?
就在他沉吟间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顿时眉开眼笑:“天明?”
要说九龙大佬们喜欢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有范本的,就是钟天明。
在垃圾堆里都能苟活下来,还能考进少年警校,并一路杀到白人公务员的阶层。
那才是大佬们觉得,堪为人子的孩子。
但现在季胤也蛮头痛,因为如果苏娇不是他太太,他可能采取强硬手段,就压着对方去抽血了。
可因为钟天明,他就不得不迂回行事。
他待钟sir语气也格外的客气:“你打电话来,有事?”
“是的,关于二十年前,布朗爵士被杀案,我这边有些新的证据。”钟天明一句话让季胤坐正。
他说:“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