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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之香其实并没有一个特别的衡量标准。
在很多地方都有一些外地人无法接受的独特美食。
就比如云贵的折耳根,老北京的豆汁儿,因纽特人的腌海雀。
还有独属于季胤的,只能用生铁鏊子烙的干煎虾饼。
他在追踪那股味道的来源,直到忠爷连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我在听。”
忠爷说:“坦白说,我一直觉得自己能力不够,配不上与季先生您同伍,更不敢与您合作共事,但利氏出自南洋又来势汹汹,想要逼退我们这帮大陆仔独霸九龙,它将直接影响几十万在九龙的,大陆人的利益,既然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能为了同
胞铤而走险,利氏的事,我便斗胆伸手,还忘您不弃。”
忠爷一手把持九龙的赛马博彩业。
经他运作,赌球业不但合法,甚至还上市了,他又能是什么善茬?
说他能力不够不配与季胤为伍,简直笑话。
他个老东西,精明的跟鬼似的,其实一直是在等。
他想等季胤被利氏做掉之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他说得很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能为了同胞而站出来,又何况他俩?
所以合作势在必行。
但钟天明和苏娇分明握着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会更好,又为什么要给忠爷?
难道是季红革交待的,也就是说,她非但活着不会原谅他,死了也不会。
季胤并没有疑惑太久,应该说他一挂掉电话,马上就解惑了。
丧辉那种小喽当然没资格进门,饭盒是建叔带进来的,话也由他捎。
他在季胤耳边说:“大小姐说,知道某些人胆小,她就把东西送给胆子大的人了。”
季胤是63年渡的港,那会儿也是大陆管控最严的时候,一旦有人偷渡,发现即被射杀,到九龙后,一串二妈生的小弟弟全是被他弄死的,苏娇却说他胆小?
他他生生被气笑,伸手就抓饭盒。
季建以为他要砸饭盒,却见他只是猛的抓起又轻轻放下。
终于,他也只说:“想成大事光有胆量可不够,更重要的是智慧,忠叔那边可比我更加难搞,去盯着大小姐,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举起一枚烤烙出来的,弥漫着焦香的虾饼,轻咬一口,他猛得打了个寒颤,对几个心腹手下说:“去找忠爷谈利润分配,再准备一下,咱们要跟利叔正面刚。”
又说:“我得歇会儿,剩下的事一会儿再聊。”
转过屏风坐到侧角的罗汉床上,他没有吃那块饼,只是,整个人在不停的发颤。
说来何其讽刺,他只喜欢乔红革的美和善良,但又烦她无节制的善良和救世胸怀,但讽刺的是,如果不是她的救世胸怀,他已经死过两回了。
这天连带第二天,钟sir晚上都没回来,但给苏娇打过电话,说是苏丰的老大,双刀堂那位郭堂主被保释后重新出山,准备要绑个大肥羊,他得自己去蹲点。
苏娇由衷觉得嫁个阿sir蛮好,丈夫天天不归家,还能听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转眼周一,她也不能免俗,早早烤好面包再收拾一下,匆匆出门,要去见证九龙巴士飙涨的奇观,但她才出门,季凯捧着只大菠萝包也追了出来:“等等我!”
食物是元气,这家伙几天吃得够好,虽依旧瘦,但眼眶下的青眼圈已经消失了。
不等苏娇拒绝,他立刻说:“别遮掩了,我昨天翻过你的抽屉,知道你梭.哈了九龙巴士,想看就去看吧,它今天能涨到18块,直接涨停。
苏娇略一思索:“那么高的涨停是需要人来拉的,莫非是…………”
季胤手中有一笔庞大的流动资金,高利贷又无法上市,他作为庄家,在背后拉高股价再撤掉资金,运气好的话股价还能维持,运气不好就将一泄千里。
梁铖将来也能做庄家,但现在他和苏娇都只是小散户。
梁铖追逐涨跌,其实就是在猜季胤那种大庄家的路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既季凯这样说,苏娇就不去股市了。
拦了辆的士,她说:“去火车站。
季凯跟着她上了车,但也免不了个疑惑,那就是,他爹现在已经算是跟全香江最大的毒贩团伙利氏为敌了,光明巷地方偏僻倒没啥,可火车站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苏娇竟然敢带着他去,她就不怕招来毒贩子,他死没所谓,她万一吃亏呢?
他来苏记住,抱的是破罐子破摔,以死证明自己比老爹强。
而本来他无所谓苏记诸人的生死,但渐渐的,他觉得苏娇也蛮好的,不忍她吃亏,他就小声问:“苏小姐,火车站很可能多得是我的仇家,你不怕?”
苏娇拍拍他的腿,声柔:“不怕。
再抚抚他的卫衣兜帽,语气里带着戏谑:“因为虽然你不在乎,但我爱你呀。”
她这句分明是用来怼前两天,季凯所说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爱他的那句。
但这孩子表面聪明,其实有点缺心眼,所以他当真了,追问:“你爱我什么?”
苏娇没想到他会当真,却也坦言:“你敢帮警方做线人,超帅的。”
季凯愿意帮警方做线人,是因为钟天明答应帮他杀仇家,是因为私欲,却没想到能收获一个大美女的崇拜,他心里暗暗骄傲,翘起了二郎腿:“洒洒水啦。”
到了火车站,苏娇连带尝,先找茶叶。
从一个两只手黢黑,脏到季凯都嫌恶心的老太太手里花80块买了半斤茶叶,又从一个脏兮兮的瘸子手里买了一大块带着黑毛的猪肉,季凯心里觉得那老太太是宰了苏娇,至于肉,肯定会难吃,再看她居然买了几大瓶一瓶5毛钱的大陆酱油,养
尊处优的大少爷不但鄙视,还觉得恶心,他反正不会吃这些东西。
结果苏娇转头到公话厅,呼钟天明,并说:“麻烦留言,钟sir,请你帮我给忠爷去个电话,就说酒楼备了他最想吃的东西,今晚务必赏光。”
挂了电话,眼看十一点要上客了,她赶紧打的士往回赶。
季胤说儿子是小聪明,他还真是,上车就说:“你野心还蛮大的嘛,想抱忠爷的大腿,但其实我觉得哈,如果你想增加人气,不如抱他二儿子阮智信好啦。”
阮智信,忠爷的二儿子,也是东方巴士公司的主席。
那位确实很有号召力,在这个进代,在将来,他甚至能把香江岛上那种既有钱,还有社会地位的名人们都请到苏娇开的私房菜馆,经苏娇引荐,他跟梁铖的关系也会很不错,而现在,苏娇绕开了那一位,转而攻关他老爹了。
其原因是一则,苏记目前店面太小,档次不够,硬件还不够结交大人物,再则,当没有梁铖,目前的苏娇也不敢运作太大的资金,小打小闹就好,没必要。
的士司机也蛮八卦,而且大概刚从大陆来,操一口蹩脚的粤语:“有人说忠爷是南洋人,但也有人说是大陆人,他到底哪里人,少爷小姐,东九龙好混吗?”
其实身在底层,把谁的大腿,跟谁混都差不多。
这司机估计俩乘客是东九龙的人,想打听一下情况,看要不要提桶跑东九龙的。
但季胤已是恶鬼,忠爷跟他旗鼓相当,又能是什么好人?
当然,凡事要看站在什么角度看。
季凯毕竟大佬的儿子,知道的秘辛也更多,他说:“季胤是真小人,你敢惹他他就要揭你的皮,忠爷是伪君子,你要惹了他,他灭你全家,要眼谁,你自己选咯。”
司机疑惑:“我听有些人说忠爷是大善人,但也听有些人说他忘恩负义,搞不懂。”
季凯还蛮喜欢侃大山的,说:“他本是大陆仔,入赘南洋阮氏,本来活得可憋屈,据说连老丈人的衣服都要他亲手洗,后来他大儿子结交到一帮大陆仔,正好政府发放博.彩证,抢它要的不是钱,是命,大陆仔们用命帮他抢到了博.彩证,博彩业
也该归他大儿子吧,但后来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咯,他大儿子全家被灭咯。”
只要涉及高利贷和博彩,谁想抢它,拼的不是钱,而是火拼时死的人。
忠爷非但不是善茬,而且别看他表面慈祥,手段极为狠辣。
那是六十年代,香江政府要在九龙发放博彩业牌照,本来是忠爷所入赘的阮氏一族想拿,当时人家也才是东九龙的实控者,但是忠爷联合大儿子,带着一帮大陆仔,悄悄把博.彩牌抢到了自己名下,他也从赘婿一跃而起变成真正的大佬了。
但南洋阮氏当然不甘心,要报复。
于是后来他的大儿子一家被人跟踪,团灭于外海了。
这种事新来的人不知道,但九龙老人们当然人尽皆知。
季凯给司机科普了一番,车也到目的地了,司机收钱又感叹:“我就一个儿子,我偷渡香江就是为了给他攒钱娶媳妇,如果他死了,我活不了的。”
“所以你做不了大佬,做吗喽嘛,哪里都一样啦。”季凯说。
他一下车,立刻有人笑嘻嘻的拦人:“凯少,今天心情不错,过得也不错吧?”
季凯反唇就是一呸:“乐色,走开啦!”
来的是丧辉。
其实一开始季胤把儿子扔过来的时候都没跟他打招呼。
但前两天苏娇差他去给胤爷送点心,然后过了大概几个小时,就从堂口来了几个平常高高在上的,胤爷的亲信马仔,直接蹲点金花姐的发廊,盯上苏记酒楼了。
丧辉又不是大佬亲信,甚至都不知道胤爷准备跟毒贩子开干的事。
他一琢磨,就觉得那帮马仔是来保护季凯的。
而他虽然年龄大,也还有点攀龙附凤巴结人的心,当然就要献殷勤。
拍马少爷拍不上没关系,还有光明巷第一大小姐小阿娇呢,她是丧辉看着长大的,是熟人,好搭话,他说:“阿娇,你尽可放心,咱们这条巷子现在非常安全。”
苏娇又没瞎,早就看到金花姐那儿进陌生人了。
她当然也知道,肯定是季胤派过来蹲点的,客气嘛,她说:“有劳辉叔了,辛苦!”
丧辉又说:“叼喔,梁铖买的股票一开市就涨停,小金花都要骂死我了。”
苏娇得忙午市,晚上还要给忠爷做一顿私餐,来不及听他的抑就进门去了。
苏记的炸酱面确实好吃,也总有人夸,季凯在这儿,也早晚会被人找到,而虽然胤爷的马仔一直在盯梢,但如果有人想下手,针对的可不是他们,而是酒楼诸人。
不止苏娇,酒楼别的人也得警醒着点儿。
今天下午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恰好能让苏娇给大家现场上一课。
她今晚要做叉烧,用的肉恰就是今天她从火车站买的那种黑毛猪肉。
它其实是野猪肉,而因为野猪不是一年就杀的饲料猪,才能真正做到五花三层,所以先加酱料再加红薯淀粉,她要做的,是最适于野猪肉的酥皮叉烧。
刚腌上肉,她就听到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面唆一口,回味无穷!”
又说:“老板,这肉肯定不是市场上来的,绝对是乡下散养的土猪。”
有人夸他的饭好吃,苏旺当然高兴,以为碰到了知已,他说:“老板挺懂吃的。”
女人一笑说:“我家常备的采购就有三个,他们全世界帮我找好食材,我可是吃惯了好东西的,差一点的东西我可瞧不上,为了找好食材,我也是愿意多花钱的。
因为她这口气太大,苏旺骤然起敬:“看来您竟是位阔太。”
女人再一笑:“如果你告诉我这肉的货源,价钱方面,咱们好商量。”
“爸,进来帮忙!”
苏娇突然一声叫,苏旺笑着说:“太太稍等,我马上回来。”
急匆匆进了厨房,他还没开口,苏娇连俩伙计也招了过来,指外面那个女人的鞋子:“看到她的鞋子了吗,只是蔻驰而已,而且还是三年前的老款,我都不穿。”
看人先看鞋,一双好鞋子都买不起能是有钱人?
苏旺原来一直在后堂,没经验,倒是苏鸣说:“?婆,充有钱的骗子而已。”
但事情很可能比这更加严重,苏娇又说:“就不说咱们生意太红火要遭人眼红,凯少还在咱们这儿呢,别的食材还好说,肉万一出问题,咱的店可就完了。”
那女人故意吹?自己是有钱人,还想花钱找肉源,就算不是想搞季凯的,也是同行来打听货源的,要是苏旺上当,要那女人别有用心,在肉的源头上做手脚,浅显得还好,要万一是厨子们发现不了的高明手段呢?
周进财举刀:“我这就赶她离开。”
苏娇摆手:“不至于,以后大家都留个心眼,不乱说话,也不透露咱的商业秘密。”
苏旺深深点头,笑的宠溺:“看来这生意还真要指望阿娇。”
周进财说:“大小姐是会做生意的,可惜师父你一直不许。”
但他突然收笑,又说:“不好,万一有人找我妈打听这事儿呢,咋办?”
因为客人们都爱吃加肉版的炸酱面,还有很多人直接打包买卤肉,李伯一天要送一头猪,青虾村的人也都知道肉是送到苏记了,万一有竞争对手找到苏琴,再给点钱,她肯定会特别爽快的把苏记给卖掉,这可怎么办?
苏旺只有一个办法:“不怕,我让村公们给她打个招呼就好。”
但苏娇立刻否决:“阿爹,不要。”
大家还在听她说话,她却突然一笑,来了句:“对啊,我听人说大佬剁了他还不解恨,准备做成人肉叉烧呢,哼,这可真是够解气的!”
苏旺和周进财还在发懵,苏鸣指外面:“阿姐,那女的被你吓跑了。
苏娇一直瞄着呢,那个女人悄悄摸摸跑到传菜口来,想听点壁角的,但一听到她说人肉叉烧几个字,顿时吓的转身就跑,出门的时候连鞋子都跑飞了。
明摆着,那女人来路不正,心里有鬼,才会被吓跑的。
完了苏娇又转悠到理发店,故意对金花且说,季胤那边话了话,他儿子在苏记酒楼期间一旦出了事,找到元凶,将直接烤成叉烧。
金花姐跟周进莲和苏琴有往来,而这种谣言,她作为丧辉的女人,说起来比苏娇说的更可信,而且这样一传,就不说苏琴母女,巷子里的街坊们也就不敢乱说了。
做完这些回到厨房,苏娇继续收拾菜。
她今天是要烧一桌就米饭的菜,除了要炸酥皮叉烧,还得用肉沫炖一个下饭的茄子,用菌菇和虾烧一碗鲜到极致的三鲜汤,而等她小火慢煎,把叉烧炸出来,在壁炉里加上荔枝木,还没开烤呢,季凯就馋的着不住了:“先给本少爷切一块吧。”
苏大小姐睚眦必报,还记着他嫌弃肉的事:“今天的肉是请忠爷的,没你的份。”
不论多大的人物,也管不了别人背后嚼舌根。
季凯为了口吃的,开启了丧心病狂的攻击模式:“你知道吗,季胤说忠爷不但是阮氏的白眼狼,还是我们大陆人中的耻辱,你居然把他的大腿,小心吃亏喔!”
这家伙确实有智慧,但不多,苏娇也有收拾他的办法。
她说:“你以为我跟忠爷交好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啊,你个傻瓜。”
季凯一愣,但立刻说:“不要说爱我,我怕我会吐。”
苏娇非不,还偏要说:“爱你爱你。”
引燃了荔枝木,将叉烧挂上去熏烤,她又说:“你爸一个人可对付不了毒贩,钟sir一个人也不行,但要再加上忠爷,这事儿是不是就有把握了?”
季凯依然觉得可笑:“忠爷不会因为你的一顿饭而改变生意方面的心意。”
苏娇要抱忠爷的大腿是因为恶心季胤的为人,在给自己找后台,但她不能把这种话讲给季凯听,又觉得他傻乎乎的好玩,她就故意逼他:“试试嘛,万一能呢?”
季凯当真了,侧首吸鼻子:“不要对我太好,以后你会失望的。”
说话间苏旺大叫:“哟,您老,还是要吃面?”
苏娇回头,笑着说:“阿爸,人是我请的,您看看面还有多少,差不多就打烊吧。
应该是怕遇到认识的人,又或者习惯晚吃,这会儿都快八点了忠爷才到,他腿脚不好,当然不愿意上楼,就坐在一楼大厅里,但老爷子今天心情似乎一般。
不过闻到一股茶香味,他立刻说:“好香的茶!”
苏娇今天在火车站八十块钱半斤,买的是近段时间她找到的,最好的乌龙茶,银花香,它又叫鸭屎香,而之所以苏娇知道他喜欢吃腐乳饼,就是因为两次碰到他,她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银花香,而银花香茶与腐乳饼恰是绝配。
忠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点头:“回味有肉桂香,难得的好茶。”
又说:“我闻到了叉烧味,肉应该也很不错。”
不但他觉得不错,隔壁金老板闻到叉烧的香味,因为好几天没吃过苏记的炸酱面了,想过来看看还营业着没,才走了两步,一个穿黑衫的过来拦人了。
好吧,他明白了,是有很香的叉烧,但也有大人物在里面,他不好进去的。
忠爷家肯定有好厨子,也有好采购,但他们可不会去火车站那种地方,也不可能会用走私过来的,几毛钱的酱油,但偏偏恰恰是那些食材,才能烧出独一无二的叉烧,趁热改刀,端上桌时还在滋滋冒油,配一口白米饭,简直不要太油润香甜。
不过似乎忠爷跟钟天明之间,关系有点不同寻常。
上好了菜,苏娇准备回厨房,忠爷陡然问:“苏小姐,怕不是天明告诉你的,说我爱喝鸭屎香,佐茶时,还喜欢来块腐乳饼?”
他这意思怕不是,钟天明早就知道他饮食方面的喜好?
刻意去揣摩别人的喜好,一般人不会喜欢的,所以苏娇点头:“算是。”
忠爷挑了一筷子炖到软烂,酱汁均匀的茄子,笑了笑:“难为他,到如今还记得?”
苏鸣一边抹灶台,一边弯腰看传菜口,在看客人吃饭,觉得身后一寒,回头一看:“姐夫?”
回来的是钟天明,听起来他跟外面的忠爷认识,应该打个招呼吧,但并没有,他摆摆手,只对苏鸣说:“出去告诉你阿姐,就说我在楼上等她。
他说完,出了厨房门就撕T恤,上楼去了。
同一时间,离此不远的光明巷口,白天外出做工的租户们此时也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去,人人手里一盒饭,必然是街上买的,最廉价的快餐。
经过苏记酒楼,闻到那股油润甜香的叉烧味儿,人人都免不了一口口水。
胤爷亲自开车,此刻就在巷口,见有人到车前,打下窗户:“讲。”
来人猛吸口水,说:“不但有刚刚烤出来的脆叉烧,还有忠爷喜欢喝的?屎香,就眨眼的功夫,忠爷下了半碗饭。”
季胤声寒:“擦擦你的口水吧,都掉我车上了。”
手下抹嘴:“嘿嘿。”
又蠢兮兮的说:“苏小姐烧的饭菜简直一绝,爷,要不您也赏个光?”
季胤寒声说:“滚!”
他是这样想的。
季凯在这儿可不是秘密,利叔的人也早晚会盯上,钟天明不可能天天蹲酒楼守着,忠爷和他之间也还需要先跟利叔友好谈判,当然谈不成,但之后才会约架。
而在这段时间内,苏娇一旦遇到麻烦,将会是由季胤的人出面帮忙才对。
他已经不要求验DNA了,因为他确定她就是他的女儿。
他也只想拿回那块怀表,看看虽然一直在他回忆里,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眉眼的,那个十七八岁时的的,乔红革的脸庞,尤其是在听说,电话簿一事也是她救的他之后。
但是,一开始听说苏娇的身世,听说自己还有个女儿,他可谓欣喜若狂,觉得半生沉浮后,有一个性格像他的孩子是他的幸甚,现在才发现他大错特错。
她隔三岔五就请忠爷上门,且不说一旦利叔的人误伤了忠爷,东九龙的人立刻就能跟利叔开干,因为是在西九龙的地盘上,季胤非但被逼上马,也不得不也跟着干,而且等利叔死,要分赃的时候,东九龙要分大头,他却只能分到小头。
而这一切,都有赖于,季胤有个聪明机智的好女儿。
她这一手玩的,就好比亲手给季胤绑上一枚定时炸弹,他却只能被气到发笑。
季建坐在后面,见胤爷一声声笑的干巴巴,觉得不对:“老爷,您是不是生气啦?”
季胤突然一噎,因为他想起来,在那条船上,被放出来的季红革看到自己两个哥哥都不见了,她从哥哥手里夺来的枪却在季胤手中时,非但没哭,还一直在笑。
他知道她是被他气笑的,可他非但不同情,还觉得她未免太天真。
但现在他突然能懂季红革当时的心情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什么上天会给杀人无数,恶事作尽的,半百之年的他一个女儿了。
她是女儿,但也是他的克星,是他的报应。
且不说饥肠辘辘的季大佬,说回正在卖力抱忠爷大腿的苏娇,这顿饭,她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果然让忠爷吃的赞不绝口,走的心满意足。
当然了,想赚大钱就不急在一时,所以她也专门告知忠爷,这顿饭因为是她约的人,所以不必掏钱,由她来请就好。
忠爷自然乐的眉开眼笑,但出了酒楼之后,他却突然笑问:“苏小姐,你请我吃饭这件事,有没有经过钟sir的同意,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苏娇笑着说:“您老说笑了,这酒楼是我的,我要请您,别人管不着的。”
忠爷点头,但又说:“做人赘婿难免心理敏感,你凡事最好还是多征询他的意见。”
苏娇送这老爷子上车,看到他的侧颜,大概是因为他说起赘婿,她莫名觉得,他的眉眼跟钟天明生的好像,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们都是赘婿的缘故?
当然,可能只是错觉,那个可能性并不大。
书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苏娇上楼时钟sir已经洗完澡了,在他的小书房里。
他恰好是侧坐的,而苏娇这一看,愈发觉得疑惑了,因为刚刚送走忠爷嘛,她发现钟sir从眉弓的高度到鼻梁的线条,跟忠爷的几乎一模一样。
对了,忠爷还让她问一问,她请他来酒楼,钟天明会不会同意呢。
他又是什么意思?
就当开玩笑嘛,苏大小姐进了比过道宽不了多少的小书房,知问丈夫:“钟sir,最近我大概经常会请忠爷来酒楼吃饭,还没问问你的意思呢,你同意吗?”
钟天明虽在书桌上,但没有读书,而是在摆弄几支枪.管。
他说:“还好。但我不喜欢他,只要你不刻意喊我出门见他就好。”
苏娇想了想,又问:“既然你不喜欢他,前几天我让你送给他,你不也送了?”
钟天明手顿:“我只是交给门房而已。”
苏娇愈发觉得不对了,因为如果钟天明跟忠爷交往不深,一个警察上门送点心,又只是搁到门房,门房就不说收下,转达,扔了都有可能,所以他们交往必定很深,但如果交往很深,为什么忠爷从不提见钟天明,他也不想见忠爷。
这其中是不是有故事?
要有故事,苏娇当然想听,因为那将是一个,她梦里都没有的新故事。
在这儿当在不好问,门就朝着对面的窗户,她爹会听到的。
但钟sir拿着三截枪?管,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苏娇就跺脚:“我累了,咱们还是早点睡吧。”
事实证明,不论一头狼表现的再老实,也总会有忍不住露獠牙的时候。
钟天明依然在比划枪?管,声悠:“你前几在说,我要不在,你睡不着。”
苏娇热情邀请:“对啊,快点上床吧。”
钟天明突然抬头,暗示性极强:“所以大小姐......现在是愿意的吧?”
苏娇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但是,那种事情需要他这样直截了当,坦白的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