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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哥。”一挽着妇人发髻的清丽女子闻言从屋内缓缓走出,几步之后步伐渐快,最后几乎是跑到中庭。
“箐箐!”穆芜向前一步一把抱住秦箐箐,带着她转了两圈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受苦了。”
“她受了什么苦,我受苦了是真的,”甘范趁刚刚秦箐箐走到中庭的功夫把大门关上:“我说世子,你现在姑且是在我家抱我夫人,能不能收敛点?”
相拥在一起的二人面色一红,顿时陷入想要分开又不舍放手的困境。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你们先叙旧,正事一会儿再谈,”甘范看着面前的二人皱了皱眉头,抽出随身的鎏金龙纹短匕道:“我先去旁边练练刀。”
“不必,甘兄,我与箐箐叙旧之事暂缓,先谈正事。”穆芜松开抱着秦箐箐的手臂冲甘范抱拳施礼:“甘兄仁义,穆某在此谢过甘兄。”
“你们北胡人怎么比我们南季人还文绉绉的,”甘范不情不愿地施礼相还:“你是谢我替你养了两年老婆还是谢我救你性命?有这时间不如赶紧聊聊下一步怎么办。”
“甘兄果真是直爽之人,像我北胡男儿,”穆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在左脸那道疤痕的衬托下显得多少有些狰狞:“二者皆为大恩,我穆芜无以为报,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
甘范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镇南王世子,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让秦箐箐救他的时候有些干脆,不然等他被人毒成哑巴再救他也好……
一顿寒暄过后,秦箐箐招呼二人坐下,穆芜毫不客气地坐上主位,甘范也并未说什么,自然地在客位坐下开口道:“世子,三日之后南季北胡的天骄比斗,你可曾还记得我们的计划?”
“自是记得,但是我有一事不明,”穆芜轻敲桌角:“按甘兄计划,在天骄比斗时会安排箐箐在你身边陪同,那箐箐刺伤你后,我亮出身份掠劫走箐箐,秦家人岂会任我离开?”
“不必担心,”甘范双眼看向二人:“秦家新任家主出自支脉,老家主虽已退位,但秦渊侯之名刚由圣上继与新任家主,根基远不如老家主深厚。导致秦家现分为三派,除新老二位家主外还有秦家族老一派,三派都各怀鬼胎。”
“若是老家主长女秦箐箐刺杀夫君失败之后由北胡镇南王世子劫走,秦家未能及时制止,受冲击最大的是哪一派?”甘范渐渐抬起双眼盯向穆芜。
“自然是老家主,”穆芜喝了口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不,是新家主那一派!”
“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的秦箐箐对外代表的是秦家意志,而不是秦老家主一脉,”甘范拿起茶盏向穆芜远远一邀:“这也足以引起圣上对秦家的猜忌,虽有些对不住你老丈人,但也是权宜之计。”
“可这样,获益最多的应当是族老一派”秦箐箐担忧道:“爹爹处境怕是更为不利。”
“甘兄,你这所为皆是为了对付秦家,可对你甘家没有半分好处,”穆芜皱起了眉头,却也举起茶盏与甘范一应:“难道你与秦家老家主达成过默契?”
默契?甘范巴不得秦家甘家两家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并没有,我不过是求在这乱世中留得一条性命罢了。”甘范轻啜一口茶水道:“甘家有可靠消息,秦家有两名族老已于月前离世,目前秘不发丧,应当是为了在新旧家主交替时争取更多利益。”
“此事当真?”秦箐箐忍不住插话:“那爹爹知道吗?”
“老家主当然不知,而且我也不建议你们告诉他这件事,”甘范淡淡道:“我等三人目的是引得南季北胡朝野震动从而逃出生天,切莫因私情扰了计划。”
穆芜默默点头,秦箐箐也沉默不语。
甘范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光是我被箐箐刺伤,其实难以引得甘秦两家彻底对立,至多是向秦家讨要个说法,暗地里让渡一些利益。但现今有了世子的加入,情势则大不相同。”
“就是当初第一次写信时你要我配合你领兵南下?”穆芜的面色有些担忧:“奈何镇南王府出了奸细,我得你消息逃至天星城,却不知我父亲现今如何。”
“令尊并无大碍,请世子放心,”甘范把玩着茶杯揶揄道:“镇南王现今怕是正在火急火燎地寻找世子,可就苦了我成了他的眼中钉。”
“甘兄此乃何意?”穆芜眉头一挑问道:“先前甘兄不是令箐箐飞书与我告知镇南王府中有叛徒,部分计划已泄露,需我速速逃来南季?”
“是也不是。”甘范应道:“王府内确有截取信件之人,但应是镇南王本人,至于截杀我之一事,当是镇南王手笔。”
“既是父王所为,那为何当日我麾下侍卫真欲取我性命?”穆芜惊道。
“难道是镇南王并不能完全约束麾下?”秦箐箐问道。
“不然呢?是你芜哥要去他国抢一有夫之妇很是光彩,还是身为镇南王世子与南季秦渊侯家长女私定终身倍儿涨面儿?”甘范敲敲桌面看向穆芜道:“世子麾下造反,应当是出于对镇南王的忠义所致。”
“忠义?”穆芜皱眉。
“没错,忠义,”甘范答道:“镇南王经营边疆多年,手下心腹众多,结果镇南王世子竟与南季人有所勾连,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我这始作俑者除掉,再借世子人头,最后箐箐在我死后尚未留有子嗣,按礼当送回秦家,半路他们再来个梅开二度。”
“那样,世上就没人再知道你这荒唐计划,镇南王威名也不会受损?”秦箐箐听出了甘范的弦外之音。低声道:“可芜哥是世子,他们怎会......”
“世子不过是嫡长子罢了,”甘范瞥了一眼穆芜问道:“难道世子之前未有早夭的兄长?”
“有的,”穆芜被甘范盯得后背发毛,应道:“父王母后于我之前育有二子,皆早夭而亡。”
“那不就得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年幼的胞弟,”甘范笑道:“你父王母妃固然对你宝贝的很,但对他们的手下来说,再换个世子,也没差。”
穆芜的冷汗有些下来了。
“所以,现在我们计划有变,”甘范继续道:“箐箐刺伤我后,你表露身份掳走箐箐,秦家族老一派必然暗中相助,他们要同时打压新老家主的势力,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同时,我甘家必然会以此为事由寻秦家要一说法,秦家为缓解压力,必然发疯般寻找箐箐。”
“于是我秦家族老派和父亲还有新家主三派就会互相掣肘,”秦箐箐喃喃道:“那为何要芜哥暴露世子身份呢?”
“是为了告诉镇南王,他家儿子还在南季,”甘范应道:“同时他麾下之人也应知晓世子尚在义水州之事,无论派来多少路人马,秦家已无余力防守边关,必将有几路人马寻至此地。”
“而后,要救我的和要杀我的人就会暗起争斗?”穆芜点头道:“那只要他们能相互掣肘,我和箐箐确实算不得危险。”
“不止,你们会很安全。”甘范将茶盏放置一边道:“这边闹得这么厉害,圣上那边岂会没有反应?与北胡交接的三州必然会成为加派兵力的重地。届时,北胡皇帝也必然于边境加兵。我说过,甘家在上川州是有一部分势力的。”
“那我二人北上之时绕开上川州即可。”秦箐箐说道。
“不,我们只能走上川州或义水州北上,对吗甘兄?”穆芜恍然开口道:“甘兄此时提及上川州,是想提醒我甘家在那里势力不仅于此?”
“那不更不能走那里了吗?”秦箐箐问道。
“非也,招募私兵在哪朝哪国都是谋逆大罪,大公子所为必定有所缘由。”穆芜看向甘范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怪不得甘兄宁可牺牲至此也要逃离这里。”
“可以了,”甘范食指轻轻贴上自己的嘴唇:“世子,有时候看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不如给彼此留点乐子。”
穆芜点头道:“一切便依甘兄所言,只是你还需教授箐箐如何刺伤你又不伤及性命,切莫失了分寸。”
“无妨,箐箐,就朝这里就行,”甘范指了指自己右侧下腹道:“就用我这柄匕首即可,我被你们刺伤后会对外宣称重伤,伺机找机会顺义水南下至夜阑州,然后离开南季。”
秦箐箐接过匕首,重重地点了下头。
是日,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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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转到芮可儿这边,时间接近八点,她已将多做的一份晚饭放入冰箱,在清洁好厨房后径直走向浴室。
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芮可儿看着浴缸眼中似乎有小星星闪动,但马上在内心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卫生不卫生,冲冲就好了,马上就结束了。”她这般想着,打开了淋浴头调整着水温。
不多久,冲得热气腾腾的芮可儿换好了睡衣,用吹风机细致地将头发吹干后回到了一层的卧室。
方一进门,芮可儿就看到如熟睡般的甘范,她装模作样地坐在床边拿起甘范的《资治通鉴》尝试阅读。
五分钟后,芮可儿脱掉拖鞋靠上床头。
十五分钟后,芮可儿趴在床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看着。
半个小时后,芮可儿已经头枕着书本睡了过去。
“唔,学习真的好难,”芮可儿清醒后看着手机上显示22:21的时间,又看了看身旁的甘范不禁盘算起来。
“他说自己会在零点整回来,那也就是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芮可儿掰着手指细细计算:“可儿可以先抱着他躺一个半小时,然后用五分钟帮他穿好上衣,用最后三四分钟装作睡着了。”
“可儿,或许是个天才!”芮可儿发现自己安排如此细致缜密兴奋地笑出了声。
灯光一闭,整个房间便陷入黑暗之中,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芮可儿褪去上衣后解开甘范的睡衣,轻轻地伏在他的胸口,甘范那火热的体温让她最终整个人贴了上去。
芮可儿听着甘范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