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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霖仙宗的夜远比其他地方来的寂静,若不是山门之内仍有四人一鸟一鱼外,这片空间几乎可以称为死地。
白虎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甘范,心中却仍在回忆方才所谈。
什么是新鲜感,两个人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算计,师父又要与自己聊什么呢?
他都不知晓。
唯有这长夜与月光相伴两人,寂静无声。
“先前所说之事,大多可以归纳为技法,”甘范蓦然开口,停在山崖之旁依旧背对白虎:“便是让你在感情中多思考些,少犯些错,属于锦上添花之物,不善此道倒也无妨。”
白虎默然,思索良久后应道:“师父,何处可得心法?”
甘范正望向天上那轮明月,心中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开口,听到这句话后眸中一亮,转头看向白虎,“你小子,很是聪明啊。”
“师父特意提到技法,我虽不甚理解,但大体明白这是类似术法一类居于表象的东西,”白虎那对紫色长眸终是睁开一道口子,“想必师父是要传我心法了?”
“心法......倒也可以这么说,”甘范笑了笑,整个人转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虎:“既然这么开窍,刚刚为何犯傻?”
白虎愣了下,想了想回应道:“心中所想,便直截了当的问师姐了,确实是我欠缺考虑。”
甘范笑了笑,坐在崖边叹了口气,“多考虑下你师姐的感受,会让你好过很多。”
白虎走到甘范身旁,在他拍打之处坐下,“师父,你的意思是我欠缺考虑的根本,是我未从师姐那方面考虑吗?”
甘范没有搭话,而是静静地抬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半晌之后,待白虎也忍不住仰望星空之时,甘范终于开口:
“你知道吗,我最近其实一直在看星星。”
“星星这种东西,一片片一球球地挂在天上,闪闪亮亮的,过去我很喜欢。”
白虎听到“过去”这个词,微微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可是最近,我愈发讨厌星星了,”甘范笑了笑,略带自嘲道:“因为我想见一个人,可那人却远在天边,我求而不得,只得每天看那星星,久而久之,我便怨恨上了这片星空。”
“就好像是这片星空的存在,让我始终见不到她。”
“师父,这话......莫要让师母听到,”白虎斟酌后开口道:“而且我也认为,滥情不好。”
甘范一愣,旋即放声大笑,白虎便坐在他身旁,那眼神充满疑惑,不知师父为何忽然失态。
“没事的,我想见之人便是你师母,料想你师母应当不会吃自己的醋。”甘范解释道:“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很远,远到即便是立圣境修士也无法时常往来,所以我这几年一直在找来见你师母的办法。”
“连立圣境修士都无法时常往来......”白虎略一沉吟,那双紫色长眸张开了一道缝隙,“师父与师母......并非本界中人?”
“我不喜欢说谎,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甘范模棱两可地说道:“我想说的是,我原本很喜欢星星,但是我想见你师母,这片星河,或者说别的东西阻止了我,久而久之,我便觉得这一切都不喜欢了。”
“再然后,我见到了你师母,可我已经不喜欢星星了,”甘范轻声说着,“可我之前是喜欢的,我不能向她解释我为何忽然不喜欢了,如果我如实告知她,她心中是否会觉得因为自己导致我失去一部分爱好,或是心中产生愧疚?”
白虎想了想,觉得有些听不懂,甚至觉得自己师父提的这件事有些牛唇不对马嘴。
“她大概不会的,可我不想去赌这点,我在她面前,或者在她能够感知到的地方,我都会装作依旧那般喜欢星星,”甘范笑了笑,“我这算骗你师母吗?”
“算。”白虎点了点头。
“我还答应与你师母白水鉴心,互相不会有所欺瞒,那么我违背我的承诺了吗?”甘范又问,目光也终于看向坐在一旁的白虎,“你说说看?”
白虎原本准备马上回答“算”,可他这次在对上甘范的眼神后犹豫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仿佛那个欺骗之人是自己一般。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算。”
“是了,”甘范笑了出来,“无论如何都是算的。”
这次轮到白虎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他有些不明白,师父为何告知自己这点。
“可是我依旧不准备与可儿说这点,”甘范轻声开口,那对剑眉下的璀璨星眸半阖起来,“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我舍不得她因此内疚。”
“所以,师父认为适当的欺骗......隐瞒,有些时候是必要的?”白虎自崖边摘下一朵洁白小花,放在掌心观察着。
“这么说怕就是有些不对了,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学我,去骗铃儿什么,”甘范拍了拍白虎的肩膀,“你想想,现在让你再回到那一刻,你会直截了当的问铃儿当时听到多少了吗?”
白虎一愣,下意识的点头,而后又愣在那里,似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白虎开口道:“谢师父指点,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师父所说之意,”白虎看向甘范,“若我是师姐,被人直接拆穿自己装晕,应当是十分惊慌的,而后......心中应当是愁苦的吧?”
“不然呢,若是她心中有你,现在自是在考虑如何答复,”甘范叹了口气,“可若是她心中没你,你二人日后的关系......”
白虎闻言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唐突了。”
“尊重,包容,体谅,无非是做好这三点罢了。”甘范自他手中取来那朵小花,看向他,“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小说中常有的桥段,主角会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扯着花瓣。”
说罢,甘范撤下一朵白色花瓣,“她喜欢你。”
而后在白虎目瞪口呆地表情之下又扯下一片花瓣,“她不喜欢你。”
而后甘范将白花还给白虎,示意他上手试试,于是白虎便开始一片片地输了起来。
甘范便在那边看着,他一早就看过,这朵花花瓣是双数的,也就是说,在所有花瓣被摘光时,必然会落在“不喜欢”上。
他想看看白虎最后会选择什么。
在花瓣仅剩两片之时,白虎停了下来,“师父,再来两次就是不喜欢了,你们家乡的卜卦如此轻佻,当真可信吗?”
甘范笑问道:“你觉得呢?”
白虎看着手中的那朵仅剩两瓣花朵的白花,又看了看自己长袍下摆上那十数片花瓣,终是笑了一下。
他渐次将两片花瓣摘下,而后在甘范面前又拿起一朵花,重新开始数了起来。
“还能这样?”甘范笑着躺了下去,看着天空上那硕大的圆月,“你是不到她喜欢你不罢休?”
“是的,不知若是师父的话会如何选?”白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手上却依旧在飞速地拔着花瓣,“依我所想,师父从一开始就发现这朵花花瓣是双数了吧?”
“是,所以我不会数的,”甘范笑了笑,将手臂枕在脑后,“我会一开始就将花扔掉,根本不去数这花瓣。”
“真羡慕师父,心境如此豁达。”白虎苦笑,这朵花仍旧是双数花瓣,他便又拾起一朵,准备继续。
“不用数了,这还是个双数,”甘范出声道:“望月菊,黄蕊青萼托白瓣,永远只会有二十片花瓣。”
白虎怔怔地看着手中白花,自语道:“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无妨,”甘范散发出漆黑如墨的灵气,顿时将地面的望月菊灼得一朵不剩,同时也灼掉了白虎手中那朵的一个花瓣,“现在可以数了。”
“师父,你这是舞弊吧?”白虎哭笑不得,“先前与我说了那般多大道理,现在却是这般由着自己性子,真是......太随性了。”
“你啊,对自己这般没信心?竟用这望月菊拖延时间,”甘范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你就算在这崖上数上一辈子,也数不出个单数来,难道你还想耽误铃儿一辈子?”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要顾虑到师姐心绪?”白虎一愣,这般直截了当的做法,真不似自己熟知的那个师父,虽然接触不多,但在他心中,师父是个算无遗策气吞天地之人,敢于将诸天因果一人担负的绝世圣尊,却未想到在教导一事上如此前后矛盾。
“铃儿是你心上人,自然是你该顾虑,我和你师母只是看着你俩这样子干着急罢了,”甘范笑了笑,“你师母肯定是更疼铃儿,可我......”
“师父更疼我?”白虎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没有,我跟你师母一样,更疼铃儿,”甘范淡淡道:“你师母疼谁,我便疼谁。”
白虎愕然,良久后才道:“师父......莫不是落得过有惧内雅号?”
“为师告你诽谤,好好数你的花去,”甘范没好气地说道,而后自地上起身,“你不用瞎想,铃儿那丫头心里是有你的,这我可以肯定。”
“师父......何以见得?”白虎一愣,再次为自己师父这远超常人的洞察力折服。
他心头一暖,想来定是自己拦截师父师母之时,师姐也奋不顾身地想要救自己吧?
甘范却用一句话打破了白虎的幻想,“你师母传音给我了,说铃儿应当是喜欢你的。”
白虎眼前一黑,看向自己的师父问道:“有没有其他缘由?”
“嗯?没有啊,可儿说了,我便信了。”甘范淡淡道:“你师母想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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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未落。
甘苗已在仙宗山门等待良久,自她接到老祖传音到达此处已有了半个时辰。
想到手中戒指中存有之物,她不禁吐出口浊气。
老祖所需生祭大典有关信息,与诸多世家中关于天道记载,她已派心腹专门誊抄,现在存于这一次性储物手镯之中。
至于先前所说万年前白家秘辛,便也又汇总了些。
想到近期整理来的材料,甘苗不禁浑身颤抖,若各大世家记载属实,那生祭大典此事,并非那般简单。
种种迹象表面,本界天道已生灵智,怕是要藉由生祭大典里血祭大阵汇聚的滔天血气凝聚肉身,从而达到天道意志降世的目的。
回想起三年前老祖自九天之上言出法随,半日之内几乎夷灭天下小半修仙家族,竟是为了阻止天道意志凝聚肉身,不禁对自家老祖更为钦佩。
要知道,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违逆天道斩断因果,而是完完全全要断了天道意志的凝身之路!
正在甘苗回忆自己亲手整理的若干秘辛之时,一道漆黑的口子自地面撕开,一白发素衣女子从那如同墨色的黑腔中跨出。
她一头靓丽白发如飞瀑般飘洒下来,弯俏的峨眉下有一双美眸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旁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嘴角微挑,那瓜子脸庞莹润如玉,如丝绒般柔滑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与众不同的是,这女子腰间未着腰封,而是由一件金红法袍系上,倒显得有那么几两分怪异。
甘苗愣愣地看向此人,自己方才突破的临仙境初阶修为虽算不上稳固,但也是实打实的临仙强者,面前这女子让自己感到如同凡妇,却不料其径自的穿过层层障壁,行至自己面前。
见那女子一双如渊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点点星光,甘苗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她一指点出,而后放出一股灵气令昏厥的甘苗不至于直勾勾地摔到地上。
女子看了眼昏厥过去的甘苗,将那古朴手环取至掌中,又看了眼疾驰而来的一对璧人莞尔一笑,朱唇轻启道:“甘公子、芮仙子,又见面了?”
甘范与芮可儿对视一眼,尽是从彼此眼中看出浓浓的疑惑。
“阁下何人,为何在我宗山门处装神弄鬼?”芮可儿率先开口,却不料这女子缓缓顺了下耳鬓的乱发,顿时那浓若实质的灵力冲天而起,在方圆五丈内肆虐起来。
至于五丈之外,则是皎洁月光与静谧深夜的融合,分外安详。
那雪肤女子皓腕轻甩,浅笑道:“你瞒着芮仙子查的东西在我手上,要不要打上一场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