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总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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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天亮得晚，树上寥寥几片仍在坚守岗位的枯叶，不知是被冻在了树上还是无法放弃那一丝执念。

姜妍菱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生怕打扰还在熟睡的甘霖。

甘霖这人她是知道的，睡觉很轻，每天都睡得很晚，些许声响就能让他惊醒。

或许是有些认床，甘霖昨晚睡的并不算早，而是拉着姜妍菱聊了许久。二人从甘范小时候聊到现在，话语间皆是留恋与怀念。

当年那个跟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团子，现在竟然也要成家了……

虽然甘霖还是对芮可儿来历有些疑问，不过姜妍菱倒是看的很开，孩子人不错，儿子又喜欢，就由他们去吧。

稍微洗漱了下，姜妍菱蹑手蹑脚打开了门，按开走廊的廊灯后轻轻将门阖上。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六点出头，自己应该是醒的最早的，索性去做个早餐，省得爷俩昨天还那么看自己。

如果不是冰箱里没自己爱吃的菜，她才不会只做那一道半炒菜呢。

只不过姜妍菱的想法没有维持多久，走到楼下后她便发现走廊尽头的厨房灯光大亮。

到底是自己这儿子，也随自己睡觉少。姜妍菱微微皱眉，自己这儿子也不去自家产业锻炼锻炼，虽说家里不缺他那三瓜俩枣，可将来企业总是要有人继承的。

不行还是请职业经理人吧。

姜妍菱在心中暗叹一声，走进了厨房，却发觉站在灶前的并不是甘范那宽大的背影，反倒是身着毛衣的芮可儿正拿着筷子不知在做什么。

“小芮，醒的够早啊。”姜妍菱冷不丁伸出了脑袋，看向锅里，“在做煎蛋吗，你也爱吃这个？”

芮可儿被突然冒出来的姜妍菱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好歹没飞出去，她迅速平稳了心神，看向姜妍菱应道：“妈……你吓死可儿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睡够了已经，刚刚是妈不好，突然冒头。”

姜妍菱倒也痛快，刚刚自己突然冒头确实不大对，就算是自己儿子怕是也得吓一跳。

“不是，可儿不是那个意思。”芮可儿赶忙调小火，将筷子搭在锅沿上，转身走向一旁向早已准备好的杯中倒上七分热水。

她捏着杯壁，左手轻托杯底走到姜妍菱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茶递了上去，“妈，请您喝茶。”

姜妍菱一愣，原本想问大早晨的喝什么茶，却猛然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接过芮可儿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敬茶的意思？”姜妍菱将茶杯放到一旁，笑意盈盈地看向芮可儿，“所以在你心里，昨天我让你开始叫我妈，就算你和他结婚了？”

芮可儿脸上红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这是什么意思？”姜妍菱一愣，旋即追问。

“对可儿而言，把自己交给他的那天晚上，可儿就已经是他的人了，”芮可儿轻声答道：“在可儿那儿，新媳妇是要给二老敬茶的，在这边虽然没这个规矩，不过可儿还是想做一下，权当有始有终。”

姜妍菱恍惚了下，她从刚刚这段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但她的大脑有些拒绝理解。

犹豫许久，她终于开口，“小芮，你不会是……古人吧？”

姜妍菱觉得自己一定是老了，脑子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可她下一瞬觉得自己可能不仅仅是老了，她竟然看到芮可儿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

算了，这个世界太难以理解了，自己儿媳妇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想去探究了。

“你们年轻人总是有许多自己的秘密，当然了，我和你爸也是，人终归是要有些秘密的，”姜妍菱摇了摇头，转身向冰箱走去，“算了，不说这个，你也不多睡会儿？”

“往日都是可儿赖床的，今日订了个闹铃，早起了些。”芮可儿上前帮着姜妍菱取出冰箱中的牛奶，略带羞赧道：“一般都是他先起来做饭的，可儿……还是有些贪睡。”

姜妍菱笑了笑，关上冰箱门转过身，“你啊，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两个人总会有一个先醒的，你看，你今天不是特意定了闹铃起来了吗？”

“其实是担心您二位先起来，”芮可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走到炒锅旁，给鸡蛋翻了个个，好在这次没做成不加糖的焦糖煎蛋，她也长舒一口气，“总不能儿媳妇在家还让您二位做早饭吧。”

“这有什么不能的，”姜妍菱笑了笑，伸头过来看了眼锅中的煎蛋，只见那蛋翻过来那面金黄焦脆，恰到好处，“你们年轻，多睡会儿对身体好，再说……”

姜妍菱忽然凑到芮可儿耳边小声道：“你俩起晚点，不也能早要孩子吗。”

“妈……你说什么呢，”芮可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儿昨晚可没……当然今早也没！”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姜妍菱笑了笑，在一旁捣鼓着豆浆机，“打个豆浆怎么样？”

“可以啊，正好他也不爱喝牛奶，”芮可儿觉得自己锅中的煎蛋做得差不多了，关掉火后走到姜妍菱身旁，一下子拿起她取出的那份牛奶，“妈，我去给你们热碗奶，是爸爱喝这个吗？”

“你这孩子，怎么猜出来的？”姜妍菱一愣，旋即一笑，“别跟我说是甘范跟你说的，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爸爱喝什么。”

“倒也不是，只是您明明知道他爱喝豆浆，还特意拿牛奶出来，肯定是您二位有人喜欢，”芮可儿将牛奶倒入小锅之中，小心地用筷子划动着，小火加热，“他和您口味那么像，所以可儿猜是爸喜欢喝牛奶的，也不知道猜没猜对。”

姜妍菱点了点头，设置好豆浆机的时间后走到餐台旁翻看着什么，一边说道：“猜对了哦，你这孩子还真是挺聪明的。”

芮可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你们两个现在气氛这么好，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甘范的声音忽然响起，芮可儿与姜妍菱闻声抬头，只见甘范身着宽大米色毛衣斜靠在餐厅门口，“还是我来的正是时候？”

姜妍菱还没开口，却见芮可儿一脸羞红，放下手中的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甘范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在他腰间一拧。

“你故意的是吧？特意穿这种衣服让妈看见，打击报复可儿是吧？”

芮可儿的小手推搡着甘范，一边低声道：“你去外面坐一会儿，过个十分钟左右上楼叫爸吃饭了。”

“我哪有打击报复你，”甘范听得一头雾水，但也顺从地被芮可儿推到了走廊之中。“你在说什么？”

芮可儿看着毫无自觉的这人，小脸涨得通红，拿出手机冲着甘范拍了一张照片，而后递给了他。

甘范颇为不解，接过手机后顿时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个，谁让你昨晚发疯的？”甘范轻轻揽住芮可儿，后者在他怀里挣扎两下发觉挣脱不出，低声埋怨道：“不要使坏，妈还在厨房呢。”

“谁跟你使坏了，芮仙子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废料？”甘范凑到芮可儿的耳旁，口中吐出的热气让她感到牙根一阵酸麻。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放过他。芮可儿心想。

“不理你了，可儿回去跟妈做饭。”芮可儿轻轻捶了下甘范的胸口，这人才把她放开。

“去吧，我上楼叫爸。”

芮可儿点点头，向厨房中走去，可刚迈出一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来，看向在原地盯着自己的甘范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我……”甘范刚要答话，却见芮可儿直接走到自己跟前，双脚一踮，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反正一会儿你肯定要使坏告可儿黑状，不如现在可儿先捞点好处，”芮可儿那对黛眉微微皱起，而后低声道：“快去叫爸吧，可儿回去了。”

芮可儿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厨房，留下甘范自己在走廊中凌乱。

怎么……在这妮子心里，亲自己属于捞回点好处是吧？

自己老婆不会是个女流氓吧？

“回来了，没事吧？”姜妍菱抬眼看向芮可儿，后者赶忙接过自己手中的筷子。

“妈，没事的，可儿就是让他去叫爸，再有十来分钟咱们也该吃饭了。”芮可儿继续用筷子搅拌着，这小锅中的牛奶已经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是吗，原来是这样，”姜妍菱脸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她看向芮可儿，眉眼间尽是玩味，“难道不是赶紧把他推出去，怕让妈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

芮可儿登时抬起了头，待到她看清楚姜妍菱脸上的笑意，她不禁哀叹一声，这娘俩在恶趣味这方面简直一模不两样，明明自己早就看清楚了还不点破，就等着自己露怯。

“不是您想的那样……算了，怎样都好了，”芮可儿仿佛放弃了抵抗，歪头看向姜妍菱，“妈，有没有人跟您说过，他和您简直太像了。”

“不然呢？”姜妍菱看着自己这个时而聪慧时而呆萌的儿媳妇，眉眼间尽是笑意，“儿子像妈，天经地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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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丽丽，这婚纱还不错吧？”

手机那头低沉的男声传来，十分平淡的询问着严丽丽对着刚送来的婚纱的看法。

“哥，好是挺好的，就是太……华丽了些？”严丽丽有些哭笑不得，冲着手机说道：“你想想，你妹妹马上三十五岁了，穿的跟个新媳妇一样，像什么样子。”

“说的什么话，你本身就是新媳妇！”李黎霁在一旁开口道，他托起严丽丽那长长的裙摆，摩挲着这滑腻的料子，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大哥，这婚纱真的好，在哪订的，将来饭饭他们结婚我也找这家给他们订。”

“你说甘范啊，他们要结婚了？”严柔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让一旁的薛青桔惊了一下，旋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着手头的文件。

“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李黎霁应道：“你想嘛，岁数也差不多了，再不结婚拖下去，三四十岁不结婚的男的能有什么好……”

李黎霁话说到这里，却见自己老婆那锐利的眼神如刀般直直地看向自己，便猛地反应过来，直接把后半段话咽到肚里，“我的意思是，他们也该结婚了，总拖着不好。”

“这样啊，我就说甘叔怎么忽然回国，我还真以为是为了这事。”严柔缓缓坐下，长舒一口气，“这婚纱是天严这边订做的，老合作关系了，将来你用得着的话跟我这说就好，我给你去联系。”

“会不会太麻烦大哥了，”李黎霁故作推脱，“要不还是算了，一看就很贵。”

“行了，你对丽丽好点就行，别跟我在这耍嘴皮子了，挂了啊，我还有事。”严柔颇为无奈，自己这个妹夫明明挺有才华，不知为何总是有这种怪精神头在身上，让一直正经的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好嘞大哥！谢谢大哥！再见大哥！”李黎霁见好就收，连声道谢后对着严丽丽比了个“OK”的手势，见后者也回了个“OK”，李黎霁便把手机挂上。

“都说女生外向，看来老祖宗真没说错。”李黎霁感叹，“这养了三十多年的妹妹，刚过门没多久就跟我一条心了。”

“臭美，谁跟你一条心了，我这是被迫的，”严丽丽白了李黎霁一眼，“再说了，就我哥跟甘叔叔的关系，于情于理也要给甘少的婚礼送点什么，现在就弄套婚纱，算是便宜他了。”

“是是是，老婆说的都对，”李黎霁摆了摆手，看向床上那两套伴娘服，“石亭心和嫂子这两套伴娘服……我今天给她们送过去吧，也省得饭饭来回跑，再给石亭心创造机会。”

“你这说的什么话，亭心不是那样的人。”严丽丽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套伴娘服收到原本的袋子中递给李黎霁，“她和甘少那段事早过去了。”

“早过去了也有个是非对错，”李黎霁拉开窗帘看向窗外轻声道：“事情可能过去了，但这事的影响总是有人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