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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伙听到我提起老婆子的事，就说在门口谈话不方便，把我带到了写字楼的楼顶，”
藤森先生冷笑了一声，
“在天台上，他不仅承认自己是骗子，还说我们的那一千万円已经被他挥霍一空了，想要拿回那些钱，我就必须和他合作。”
“合作？”玲子愣了愣，“他都承认自己是骗子了，还合作什么”
“应该是合作骗人吧，”林秀一猜测道，“他应该是希望藤森先生给他介绍更多好骗的乡下老人。”
“没错，就像你说得这样，”藤森先生嗤笑道，“那个混蛋，他不仅不还我和老婆子的养老钱，还想让我告诉他村子里其他老人的信息，好方便他行骗。”
“听到这，我再也忍耐不住，趁着他背过身的机会，从口袋里取出事先准备用来防身的小锤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那家伙一下就昏过去了，看到他后脑勺上的血迹，我当时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万一他醒来后报警，我一定会被抓进去的，到时候，老婆子那边谁来照顾？”
“于是，就像你说得那样，我用村里给猎物设置陷阱的办法，拿鱼线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机关。”
“只要他从天台上跌下去，十楼得高度，无论他得脑袋是否摔得稀烂，都不会再有人怀疑，他后脑勺上的伤是被我打得。”
“这样的话，虽然钱没拿回来，但我也算是为老婆子报了仇。”
“为什么不报警呢？”玲子忍不住询问，“警察一定能帮你追回那些钱的。”
“警察？哈哈……”藤森先生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大笑了起来，“孩子，你以为我家那个老婆子没报过警吗？”
“来东京之前，我在老婆子的包里，翻到了一张报警的回执，上面写的很清楚，证据不充分，警方不予立案。”
“为什么会这样？”玲子不可置信道，“那个人骗的明显不止是你们一家，警察只要稍微调查，肯定就会发现问题的……”
“藤森先生，你夫人给骗子的钱，一定都是现金吧？”林秀一问道。
“对，都是现钱，”老人点了点头，“是她来东京前去银行取出来的。”
“我想，现金应该是那个骗子专门让你夫人去取得，”林秀一沉声道，“现金不好追溯源头，只要不是被现场抓住，就很难定罪。”
“这种情况，即使警方抓捕了骗子，还在其住处搜出了那笔钱，却也无法证明那些钱之前的主人就是你们。”
“就算之后案件被送到检察院那边，也会被他们以证据不足发回重新调查的。”
“爸爸、妈妈才不会这样！”父母都是检察官的玲子立刻反驳，“他们绝不会放过坏人的，日本的刑事定罪率可是高达99.99%！”
“傻瓜，如果警察和检察院真的这么能干，警察又为何会被骂成是浪费人民税金的废物？这两者不是相互矛盾吗？”
林秀一摸了摸妹妹的头，
“想要当上检察官，必须得是名校出身，而它的通过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还要通过重重的考试。”
“可一旦起诉案件出错，检察官就会受到牵连，轻则鞠躬道歉，降职处分，重的话，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所以只有那些证据充足，证据链完美的案件，才会由检察官拿出来起诉定罪。”
“证据不足的，则会被检察院发回警署，让他们重新收集证据，这无疑又会加重警署的工作量。”
“于是一来二去，警署和检察院也就形成了默契，没有把握的案件，各地警署要么根本就不予立案，要么就是将案件烂在警署里。”
“谋杀找不到凶手，就按自杀算，若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就按失踪来算，对失踪呢，则换了个称呼，神隐。”
“这才是日本的刑事定罪率高达99.99%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
玲子红着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
女孩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如果是其他人说的这番话，她肯定是不信的，可偏偏现在说这话的，却是玲子从小就最信任的哥哥，
“欧尼酱，电视、报纸上说的都是假的吗？”
“有些事，不是简单分成真假就行的，”眼见女孩神情纠结，林秀一心疼地将妹妹搂在了怀里，“就像这个世界除了光明和黑暗外，也还会有昏暗的灰色地带。”
“林桑，你的年纪虽然不大，可这见识却比我们这些老人强多了，”藤森先生苦笑了一声，“我和老婆子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会被骗了。”
“你刚才应该是在给你夫人所在的医院打电话吧，那边的情况……”林秀一欲言又止。
“就在之前，我杀了那个骗子的同一时间，老婆子也去世了，”藤森先生怔怔地问道，“林桑，这就是报应吧？我刚杀了一个人，老婆子就死了，可这报应，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呢？”
果然是这样……
林秀一叹息了一声，刚才来到公共电话亭，看到老头六神无主，满脸呆滞，他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林桑，你做玉子烧的手艺，和我家老婆子很像，要是能再吃上一口……”
话说到这，藤森先生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用手捂住胸口，语气急促的哀求道，
“林桑，我死了之后，还请你帮我拜托警方，把我的骨灰送回家乡，我想和老婆子葬在一起，拜、拜托了……”
“我答应你，”林秀一保证道，“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看到他点头，老头那满是痛苦的脸上，愣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了，老、老婆子，我、我来找你了……”
话音落下，藤森先生也垂下了头，再无丝毫动静。
“欧尼酱，老爷爷他……”玲子咽了口唾沫，“他死了吗？”
林秀一上前摸了摸脉搏：“死了，死因应该是心脏病发作。”
现在这样，对藤森先生来说，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为妻子报了仇，自己也没有多少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真的有黄泉，这一对感情笃深的年迈夫妻，肯定也会在那里相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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