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这位“卢先生”希望昆仑公开自?己不受影响的原因,广纳门徒,被掌门陈清歌拒绝。
第三:此刻的“五百年?后”,必有一场“乾坤皆灭”的大灾劫,而世界是无力应对。
……“卢先生”嘴里的大灾劫,大概率就是当下的邪祟爆发。
以卢先生为代表,很多修士都曾为这场灾劫奔走过。
而看似有能力对抗它的昆仑,无动于衷。
黎应晨只有苦笑?。
靠昆仑救世?你指望这个?
这场灾劫说不定都是昆仑引起的呢!
这些人恐怕想象不到,昆仑的力量竟是来源于榨取星辰。说不定他们纳的门徒越多,末日?来的就越早呢。
只是,那卢先生提到的“九霄星外舍身护苍生”……是什么意?思?
这位看上去冷漠又?自?私的昆仑掌门陈清歌,做过这种事吗?
想了这么多,继续侧耳听,师徒二人还在唠家常。已经进行到送礼物阶段了。
顾潮平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万壑松”。那是一把古琴法器,音色轻碎琳琅,又?与?顾潮平的表字相合,怪不得?顾潮平想要。琴后刻着一句诗:“不觉碧山暮,但闻万壑松”。
意?在天地广阔,山水自?然?,是一把避世好琴。
黎应晨懒得?听这父慈子孝,坐在船里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
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
前方的风又?疾起来。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变化。
而是水流明显湍急了起来。
小舟正在加速。
这是什么危机?黎应晨再一次握紧船桨。
顾潮平抱着万壑松,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开心的样子。犹豫一会儿,还是低落地叹了口气。
“嗯。”他闷闷地说,“只是,师尊……”
陈清歌说:“还惦记那些人吗?”
顾潮平点点头。
陈清歌没有打击他,却?说:“入道者不涉世俗之?事,这是天下修士一起定下的规矩。你可知为什么?”
“你要反对什么,总归是要了解它吧?”
顾潮平一时沉默。
小舟越来越快了。这根本不是
木船的速度,几乎要称得?上快艇。呜呜的破空声划过黎应晨耳畔。
前面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状况?黎应晨根本不能睁眼看,两眼一抹黑,迷茫地抓紧船壁。
……该不会有悬崖瀑布什么的吧?
这边,陈清歌不再等顾潮平回答。他又?问:“每次世间王权更?迭,总会有这么一堆惨案。姜氏族人只是碰巧幸运,遇到了你罢了。你觉得?你救得?了多少人?”
顾潮平小声说:“……黑凤山脉广博,山野丰富,能容很多人。没关系的。如若师傅同意?的话,几万人也使得?。”
陈清歌笑?起来。顾潮平苦笑?道:“我…我说多了吗?”
陈清歌却?道:“几万?牧松莫要妄自?菲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终结所有人的痛苦。百万万生灵都能得?救。”
顾潮平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稍微愣了一下。
陈清歌抚掌:“把难民带到黑凤山,这也太慢了,路上不知要死多少人。我教给你一个更?好的方法。”
“这场大战起源于南梁丰收。丰收使得?南梁国库充盈,南梁皇帝才敢为复国仇,攻入大宇,搅得?这一场兵祸四?起。等大军远征别国境内,开始后勤不济,便?采用?随走随掠,以战养战的策略,杀得?一路血流成河。又?加上诸多山贼逃兵离队起义,导致匪祸横行。”
“只要你将南梁军队赶出去,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大宇皇帝马上就能端掉横行的土匪,让整个国家恢复平安盛世。所有人都能回到家乡去。”
“如何,心动吗?”
顾潮平实在难以说不心动。
他抿着唇,迟疑着点点头。
陈清歌笑?了:“太好了。南梁虫谷的修士也是这么想的。”
“百年?之?前,大宇与?南梁之?间有过一场大战,大宇大胜南梁,逼南梁签订了极其严苛的条约,要求岁岁纳贡,且控制了重要的贸易路线。南梁为宇所困已有百年?之?久。他们缺铁缺盐,贫病交加,早等着这一场决战了。”
“虫谷的修士们,为子孙挣活路,想要北伐大宇,结束苦难,很正常吧?”
陈清歌轻声说:“凡人兵士,一刀只能砍死一个对手。杀敌十人即可封公赏爵。一旦你们下场,你能杀多少人?南梁虫谷的修士,又?能杀多少人?”
顾潮平:“……”
陈清歌叹:“莫要以为你是唯一心善的人。古往今来,多少前辈都试过了。正是这样的善造就了无数尸横遍野的血案,才有了现?在的规矩。”
黎应晨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在在高速的罡风中,她骂骂咧咧地把脸埋进衣领里,假装自?己是一只乌龟。
不是很想听这些世俗征伐。
古往今来,所有的国家争斗,能有几个捋得?清“是非对错”的?
每一场战争都会死很多人,但不是每一场战争都是错的。总有些不公,只有血与?战争才能洗清。而这些不公再往上溯源,又?不知多少国仇家恨,迫不得?已。
没什么对错,只是所有群体都在为争夺资源而努力罢了。
到最后邪祟爆发,都是一捧黄土,千里焦尸。
“你还太年?轻了。不能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而忽视天下大义。”
陈清歌轻叹一声。
“昆仑现?在已经被千夫所指,所有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经不起更?多枝节了。懂些事罢。你已不是小童了。”
顾潮平沉默半晌,讷讷说:“……师尊教训的是。”
“您说的对,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啊,但是。
黎应晨从龟壳状态伸出来两只手,握住木浆。
“这事不对。”她在猎猎风声中低声说,“我不认同。”
刺啦——
杂音再一次响起。
“你这是偷换概念。”黎应晨咬着后槽牙,“尊重世间运行规律,与?对世人心怀悲悯,这二者从来就不是矛盾的。”
噌。
小舟仍在飞速前行,但一阵汹涌狂风突然?而起,迎面刮来。这股罡风实在又?猛又?烈,黎应晨只坚持了半秒,便?抵抗不住,被吹得?咚一下倒在船内。
在她身前,嗡嗡的破空声接连而起,冰冷的气息迅速划过船体上方。
就好像是……极细的铁丝一样。
在如此之?快的行进速度里,若黎应晨没有躺下,坐在船里,一定会被切成许多碎块。
滴答。
一滴粘稠的不明液体,滴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冰凉。
黎应晨打了个寒战。
这风徐徐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