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顾潮平的昆仑长剑出鞘,冲向那人,一剑从上至下,直劈到底!
嚓!
那人顿时裂成两半,中间竟然是空的,像是植物果?实?的断面?一般,乳白色的汁液飞溅。
黎应晨:“……”
出招太快了?,黎应晨和吊树影完全没反应过来?。唯有谭星面?无表情,黑袍一卷,替黎应晨挡下了?飞溅的植物汁液。
“不能弄脏衣服。”谭星认真地对黎应晨说。
旁边被溅了?一身的吊树影:“……”
嗨?您好?
“都要杀人…都会?死…”空气中传来?一声扭曲的哀鸣。
那声音听着像哭,又像是已经哭了?太久,根本哭不出来?了?。像是泥沼一样,极度消沉崩溃,听着就让人心中沉甸甸的向下坠,几乎要整个人陷进去。
“都要去杀人,都会?死…谁也没法?活下来?……”
树在摇晃。大地在震动。无数人形的果?实?从四面?八方的丛林中钻出来?,向这里逼近。他们?有的像是之前的林前辈一样,带着温润的笑脸;有的却面?容模糊,看上去像是融化了?的人一般,看上去说不出的离奇诡异,应当是尚未成熟。
“不是,搞哪出呢?”黎应晨扒开谭星的胳膊,怒道,“我刚还投入了?一秒感情呢!”
“这就是盘踞于昆仑玄药峰上的邪祟,林之恒师叔。”顾潮平祭起藤蔓,无奈道,“这些人形都是前辈的果?实?。拟态成当年林师叔的样子,诱骗昆仑弟子与百兽放松警惕,猎杀取食。”
“林师叔是师尊的师弟,是上一任玄药峰峰主,也是我师娘的亲兄长。他秉性温和,菩萨心肠,从不愿意杀生害命,也不出昆仑,一直生活在玄药峰上。”
顾潮平顿了?顿。
“直到三生修罗池将要耗尽之时,整个昆仑倾巢而?出,人人竭尽全力,除魔卫道,换取填在三生修罗池的耗材。”
“当晚,林师叔在玄药峰中坐化。余下的念头化作邪祟,在此地生长出这棵大
?
树。”
“林师叔一生与人为善,毫无架子,在炼药养丹一道颇有造诣,每一个昆仑弟子都受过他的荫蔽。”顾潮平低声说。“其实?,就算他不出去除魔,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师尊更不会逼他。”
黎应晨活动一下筋骨,知道来?活儿了?。
她说:“问题不在这里。”
顾潮平一愣。
“都会?死…都会?杀……”
“所有的人都会死…都会死的……没有人能逃得过去……”
絮语越来?越密集。周围的果?实?已然逼近了?。顾潮平的藤蔓扬起来?,正要处理,谭星已经上前了?一步。
祂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一瞬之间,所有的果?实?都顿在了?原地。
顾潮平骇然。
似乎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根本看不清祂是什么时候出招的!
仔细看去,果?实?上面?已然覆起了?一层五彩的流光,像是一层极薄的油膜一般。每一颗果?实?都在细微的颤动着,似乎是在竭力挣扎,但是完全不能撼动薄膜一点。
黎应晨一下按住了?谭星的手。
谭星微微偏头。
黎应晨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好啦,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暴力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放开它。让我来?。”
“听见了?吗?”黎应晨说,“他在说…”
都要死。
所有人都要死。
要么杀人害命,要么直面?灭亡。这个世界没有给良善的人们?一条生路。林之恒无法?认同师兄的铁腕手段,又没有别的方法?拯救世人。他提前认识到了?三生修罗池最?后必定破灭的结局。就这样在绝望中坐化。
黎应晨说:“打倒他的不是负罪感,而?是绝望本身。”
【SSR级天赋-辰星之脑】
如?是所见,如?是所闻,如?是通晓。
你的絮语仍在他们?耳边回响。
之前,黎应晨一直不清楚这个天赋到底为什么是SSR级,只把它当一个夜间视野用。
直到见到谭星本体,她才发现自己和星辰的本质区别在哪里。也就明白了?,【辰星之脑】的真正意义。
这个世界,不止眼前所见,耳边所闻。
人类脆弱,朝生暮死,困于眼前的喜怒哀愁,而?星辰不同。星辰俯瞰人间,看得见每个人埋藏在血肉下的灵魂与执念。
你我易道殊途,此生并无交集。但我们?皮囊之下,有着共鸣的灵魂所向。
星辰知晓,星辰了?解,星辰能够将它传递给你。
顾潮平与吊树影不解。对视一眼。谭星却微微点头。
下一秒,五彩色薄膜消失。无数果?实?从四面?八方飞扑而?上。
黎应晨闭上眼睛,打开辰星之脑。
在全知的视角中,她感受到树干的中央,有一个濒临破碎的灵魂。他紊乱的精神和灵气在空气中沉底了?,宛如?泥沼一样。黎应晨的精神浸入其中,几乎立刻开始下陷,就要被吞噬了?。
她有一个机会?,向林之恒传递一个画面?。
黎应晨毫不犹豫,在脑海中展开了?黑凤村的画卷。
泥沼之中,铺开了?金黄色的麦浪。
半山腰上,如?山似海的麦穗沉甸甸地压下来?。麦田的边缘,有鬼火在巡逻。已经收好的土地里,耘娘机在劳作。妇人们?挎着藤编小篮,手里握着耘娘机的操作柄,彼此交谈着,踏在金黄麦浪里。有还在秋收的农夫,健壮的脊背绷起来?,镰刀割过饱满的麦穗,脸上带着红润的喜悦。
远处的村民回来?了?,高声叫嚷着,让肿胀的浮尸背好渔网,笑着向大家打招呼。他的身后,鱼群在跳动。活体城墙为他而?打开一扇门,小孩们?攥着一把铜钱,嬉闹蹦跳着,跑出城来?,为家中的晚餐选鱼。
城墙上,身裹藤蔓的兵士向下看着,遥遥应和一声招呼,放下一根藤蔓,任由自家孩子将挑好的鱼嘴挂上来?。
看见了?吗?黎应晨想。陈掌门等到了?,我们?来?了?。这天下如?今是这番光景。邪祟与人共存于世,生者?逝者?都能各得其位。我们?再也不用杀人了?,谁也不会?死。你要不要来?看看?
短短几个瞬间,黎应晨的头比之前在修罗池中还要痛。她赶紧关闭了?星辰之脑,差点一个踉跄软在地上。
她摔进了?一片柔软的触须里。
因为实?在太舒服了?,所以黎应晨心安理得地翻了?个身。这个柔软的移动床铺温柔地将她承托起来?,变成一个斜靠着的姿势。
远处,真正的林之恒的身影慢慢浮现。这里本无布料,他的一袭青衣上脉络纵横,都由植物枝叶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