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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堵门,温知禾以为还会听到更劲爆的消息,但那俩人补了妆就走,只留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
旁人的话不可信,进了圈子更是需要两耳清净,不听耳旁风,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温知禾坐在马桶上,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在隔间里待了一会儿,确认没人,温知禾才坐电梯离开。
回家以后,温知禾径直回卧室,躺在床上松懈筋骨,一天下来骑马晒太阳遛弯,分明累得不行,温知禾的大脑却格外活泛,根本没什么睡意。
秦姨烧好饭喊她下楼吃饭,温知禾没动换,翻身拿起另一个枕头,紧紧压箍在怀里。
她埋首深吸口气,嗅着刚干洗过的馨香,想到这枕头是贺徵朝躺过的,思绪有一瞬停顿。
可那已经是上上周的事了,刚洗过的枕套,怎么会有他的气息?温知禾慢慢松开双臂,觉得自己没头没脑的想法又好笑又怪异。
平躺在昏暗的卧室里,温知禾酝酿近半个钟头,依旧是清醒状态。
她放过自己,不打算吞褪黑素强制关机,拿起手机倚着枕头,刷了会儿消息。
工作群在置顶里列了五六个群,都冒着小红点,唯独有一栏是沉静的,上次聊天还在三天前。
温知禾一直把这当做一份工作,认清现实,也只认钱,但这段时间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逐渐发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没有深究,也不敢细剖,隐约靠近的答案,也许不该是答案。
回复完工作方面的事,温知禾看了眼朋友圈,第一列出现的就是贺宝恣参加国外某场party的九宫格照片。
她点了个赞,随意看眼照片,发现贺宝恣确实戴了那副珠宝项链,配上她精致张扬的妆容,确实撑得起这珠光宝气的配饰。
其实在贺徵朝承诺赠与她不回收的时候,温知禾就在想,自己真的有机会戴如此昂贵的珠宝吗?选择幕后工作是因为喜欢,现在想要出现在聚光灯前,难道是想要展示他所赠之物?
手机熄屏,温知禾中止这乱七八糟的想法。
下乡前,制片人和几个负责人已经打点好一切,就连机票车票之类的琐事,温知禾也有小助理代劳办妥,只需下午三点准时登机。
各部门并不是同时远赴拍摄地点,几个小演员早在签好合同就入住乡下,提前习惯村庄的生活。
温知禾本来打算随导演组一同前往,但陈笛提前工作结束回燕北了,为这来之不易的相会,温知禾还是留了下来,陪好友吃顿火锅为开机庆祝。
这顿饭,陈笛原本是打算请温知禾的,一看那人均七八百的价位,她顿时闭上自己的嘴,默默搓顿好的。
鸳鸯锅在排烟设备下热气腾腾,翻滚着红油、白汤,俩人刚拿完放料的碟子回来,满桌都是鲜红的牛羊肉,以及各类新鲜蔬菜。
陈笛坐下来搅拌调料,不禁感慨:“阔气啊温导,以前咱俩吃火锅,顶多人均一百出点头,现在都升级到这种程度了,跟着你我可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话音刚落,就有者过来请示帮忙剥蟹壳。
陈笛更震撼了,没再谈论小家子气的话题,挺直腰板,乘了杯啤酒喝,还不忘多放几块冰递给温知禾。
温知禾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骂:“够了啊,我可喝不了这么多,而且你是想痛风吗?又喝啤酒又吃海鲜。”
“这不是你点的?”陈笛指了指旁边冰镇的酒柜。
温知禾瞪眼她:“你看我像会喝啤酒的吗?我一会儿可要登机了。”
“是登机又不是登基更不是开飞机,你又不吃海鲜,喝点儿呗,大日子呢。”陈笛不依不饶,端起那杯啤酒碰她:“祝我们温导《霞光万道》通罗马,早日得奖一举成名!”
温知禾才不惯她,说不喝就不喝,拿橙汁和她对碰。
吃着由人伺候的火锅根本不叫火锅,等蟹虾剥完,温知禾就让侍者下去,没有外人,陈笛也舒坦些,那张嘴即便可劲儿往里塞肉,也没少叭叭。
温知禾属于那种和人吃饭就听人说话的类型,陈笛虽然有时候欠欠的,但一口一个“温导”,着实甜到她心坎里了。
饭后桌上摆了些水果点心,温知禾没有胃口接着胡吃海塞,陈笛倒是颇有吃回本的势头,她一边挖着提拉米苏,一边感慨:“其实你嫁给贺老板以后,除了物质提升了,跟婚前也没什么区别。‘
聚餐以来头回聊到这话题,温知禾擦手机屏幕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下:“没区别?”
“对呀。”陈笛叹息,“结了婚的人可难约了,你还记得之前和我们一起去环球影城的王娅婷吗?她去年年底结的婚,以前我们关系可好了,自从她结婚以后,我也就给她当次伴娘见过面,后来可难约了,据说一结婚就怀孕,忙着带孩子根本没时
*......“
她?啵?一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了笑:“不过也是,你又没生孩子,何况豪门贵胄和普通人天差地别,至少孩子不用自己带,有的是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
温知禾点头认同。
陈笛见温知禾没有太多波澜,支着手臂前倾,挑眉问道:“但他都大你一轮了,家里没催生?“
温知禾微愣,发觉最近耳边总是绕不开这种事,摇摇头:“没有。”
陈笛若有所思地“哦”了下:“那你俩......现在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温知禾口快,下意识回。
陈笛点点头,怕尴尬没有多问,毕竟气氛确实冷了些,所以从朋友圈入手,半是开玩笑地感慨:“你也是上流起来了,都开始学马术了,这匹马看着好强健啊,毛发还挺靓的,不会是汗血宝马吧?”
“确实是汗血宝马。”温知禾不由补充:“贺徵朝送的。
陈笛讶异:“很贵吧?”
温知禾“嗯”地拉长音:“是很贵,一匹要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不过他没有诓我,赠与合同也公证了。”
陈笛低咒国粹,瞳孔地震:“这么舍得!”
在陈笛的惊叹下,温知禾大概是虚荣心开始作祟了,面对好友没关住话匣子,又列举出贺徵朝的豪横之处,譬如满墙的名牌首饰;珠宝的无条件赠与;以及他承包的各类课程,冰球、马术、插花………………
多说无益,说多显摆,陈笛不是那种会因眼红嫉妒的人,反倒她说到口干舌燥之处,隐约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当初被室友问起家里情况,她眼也不眨抹去宋涟漪的存在,只说好的一面那样。
温知禾饮了口橙汁,缓解心底的一丝丝尴尬,尽管陈笛对她摆出一副“好好好我全依仗你”的模样,她仍然想缝上自己的嘴。
“他这是要培养你吧,毕竟上流圈子好像还挺看重这些的。”陈笛不假思索道,“钱在哪儿爱就在哪里,他超爱。”
温知禾险些被呛到,放下水杯,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女人之间总有结伴同行的默契,陈笛吃完最后一句,举手:“我也去。’
后方的隔间里,传来陈笛刷短视频的声音,温知禾在盥洗台前洗手,又把头发拢起扎高。
马尾刚梳起,温知禾便听见陈笛掷地有声的“我草”,随后是短视频音量的骤减,马桶的抽水声。
门锁反转,倒映的镜子能看见走姿僵硬的陈笛,温知禾转身打趣:“腿坐麻了吧?”
陈笛很含糊地虚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过来洗手。
看她同手同脚地顺拐,温知禾虽觉得她活该,但还是伸手搀了一把,拉她回去。
去趟厕所回包厢,桌上还有没怎么动过的水果拼盘,温知禾看眼手机,距离登机时间还早,便坐在座位上等陈笛继续吃回本。
手机刚亮屏,顶端便弹出一条视频推送,温知禾没反应过来,就自动跳转到那条视频的页面。
“真是太劲爆了!近日有网友在美居然偶遇到钟嘉意!虽然穿着宽松,但仔细一看不难发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据说在她身边的男人大有来头……………”
像这种无良营销号短视频,温知禾也没少刷到过,向来是入眼入耳顺滑地越过大脑皮层,当做娱乐,不留太多痕迹。
眼见爆料主角是钟嘉意,温知禾竟没有划过,默然地看完了整支视频,她本以为是无根无据的造谣,但却在视频里,真真切切地看见较为清晰的爆料图。
“传言她和贺家有不小的渊源,大家怎么看呢?”
营销号总爱抛些看似烟雾弹,实则逻辑不通、前言不搭后语且毫无营养的瓜,还不如视频底下的网友梳理清晰。
温知禾点开评论区,果然在热里,看见直中要害的爆料:
【这瓜在某瓣都扒烂了,她这胎一看就有五六个月,怕是瞒不住,就跑美国去待产了。】
【????谁的啊?她背景有谁?】
【大佬美本硕连读,早年在美有人脉资源,靠堪称完美的并购案上位内部最高层,因为刊登财经报的那张采访图长相英俊小火过一段时间,我就说这么多。】
信息给到这地步,路人也许还需琢磨,但温知禾已经清楚。
视频从开头又重复播放了一遍,再刷新,能发现点赞量已经被截停,评论区也没有再增加,甚至是三条、四条地骤减。
温知禾做过博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看见陈笛坐得板正,一脸欲言又止:“......你也刷到这视频了?”
视频音量只有三格,在安静的包间里外放,自然是谁都能听得见。
温知禾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扯唇笑了下:“嗯,刚刷到。”
“这大数据……………”陈笛倒吸口气。
相顾无言数秒,陈笛又扬声道:“反正我是不信,什么狗屁营销号。”
温知禾没回话,低下头,面容很淡。
不过会儿,一道紧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小助理打来的,说司机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等着接她去机场。
火锅店没法久待,余下一些新鲜蔬果或肉,温知禾是打算让陈笛自己打包带走回家当食材,但陈笛拒绝了:“这种高档场所还打包,我有点儿拉不下脸,而且万一传到你那些上流圈里,影响多不好。”
陈笛讪笑着观察温知禾的面庞。
温知禾也回笑,拍了拍她的手臂:“少贫,我用你这样。”
送到火锅店门口,夹在旋转门和保姆车之间,温知禾步子一顿,反手抱了下陈笛。
仅过几秒钟,她便松开陈笛,双眼笑得弯弯:“这大半年我估计都要待在乡下了,可要记得来探班。’
陈笛紧紧望着温知禾的双眼,没能探究出什么,点头道:“行啊,那你要报销来回机票和住宿费,温大导演。”
“必须的,走了。”
“拜拜。”
滑轮门扣上,隔着单面窗,温知禾看向外方的陈笛,脸上的笑意渐失。
她失神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大脑止不住天人交战,将不起眼的,有交际的千丝万缕地汇集在一起。马场里,白小姐与其他太太饭桌上的虚与委蛇;洗手间里,无意听到的那些话;几天前失约庆贺毕业典礼,匆匆挂断却没下文的电话……………
思维一旦被这种事占据,很难不往外延伸泛滥。
温知禾自觉心态很平和,即便猜测到最坏的结果,也不会受其影响,可她前不久还在与陈笛分享那些事,后脚就被打脸疑似丈夫出轨……………
刷到视频,听见陈笛的话那刻,温知禾有一瞬怔忪,面颊很快起了辛辣的疼痛。
她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虚张声势,悔意、尴尬、无措等复杂的情绪从脚底倒流,蔓延五脏六腑直至额顶,像是攥着她的喉咙,令她透不过气。
水汽缭绕视网膜,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温知禾不由考虑陈笛会怎么想,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个谎话精,可额外的,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深深笼罩在她心头。
温知禾不迭拿起手机,点开某瓣,在各大娱乐小组里翻看,那几个有着大几十万成员,且活跃度极高的几个娱乐小组里,并没有看到很详尽的内容,就算稍微有些热度的,也打着一些外行人看不懂的哑谜。
温知禾对钟嘉意不熟,但一些指代的emoji倒是能认得出来,可她点进一个热门贴,很快就显示404。
首页飘有一条怨声载道的吐槽贴,意为有人捂嘴太快,背后资本果然惹不起,底下跟帖的评论也感慨:
【大佬和女明星,俊男美女挺养眼的,要是搁小说里我就开磕了,可这男方好像都结婚了吧......就这么不怕股市动荡,自己被拉下马?】
【删得这么快,青天白日阴兵过啊......[钟]也是飞升了,说不定一举生下男孩直接把原配踢了,她和Imt的cp粉都炸开锅了,幸好我没追那部剧对这对cp无感】
【这老总他超爱吧。。。不尊重但锁死。。】
无需再往下深究,眼前所见所闻,已经极度靠近真相。
但温知禾也不知怎的,非要看到更准确的信息来源,也不负她的打破砂锅,不过会儿,果真在较为隐秘较为小众的地方,看到了网友的梳理总结。
看着那大段大段的分析,温知禾脑海里像同样有条明确的时间轴,与之耦合相应。
5月10号燕北拍卖会,贺徵朝陪她拍下珠宝,“偶遇”钟嘉意或许不是凑巧;
6月27号,贺徵朝同她看完一场电影匆匆离开,所以28号深夜凌晨抵达港城也吻合;
6月28号,她睡醒起来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不出预料会在毕业典礼回来,因为这个时候还在港城;
7月2号他没有来燕大为她庆祝毕业,因为他已经动身赴美;
7月3号钟嘉意工作室发出的地广视频里,钟嘉意佩戴的珠宝是拍下的那件;
7月5号的今天,他们三天没有联系,是因为要处理舆情,陪伴钟嘉意怀里的孩子。
他承诺上调零花钱,赠送向日葵与玫瑰花,安排马术、冰球、插花等等课程......是因为问心有愧,所以补偿她?他的确不缺这些钱,可他真的会对她产生愧疚吗?真的有必要做这种事吗?
退出帖子,删掉搜索栏,划开乱七八糟页面,将手机熄屏。
温知禾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才发现上方落了两滴泪。
不是只有两滴。
她以手背抹了抹眼角,揉到红,两只手都湿湿热热的。
发抖的双手捂着脸,温知禾深深吸口气,淤积在胸口的是浓郁而挥之不去的恐惧,那是同等于继温荷改嫁到新家之后,她没有家门钥匙,彻夜蹲坐在门口的恐惧。
头等舱的乘客只需走贵宾通道直达机舱,温知禾是踩点到的,过了手续便直接登机。
走入人群里,她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哪怕头等舱算上她只有零星几个自己人,她还是刻意梳理好情绪,不轻易外露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坐在宽阔又半包围的座位里,温知禾捧起手机,有一下一下地在屏幕上敲字。
她的指尖很冰冷,手仍然在抖,怎么用力也停定不住,敲下的一行消息,是试探,是肯定,字里行间完全透着谨小慎微。
望着屏幕,温知禾的目光几乎要戳个对穿,她是如此坦然又低微地接受,这份本不该不属于自己的奢望,马上就要到结尾了。
消息发送过去,温知禾开了飞行模式,将手机暂搁手边,顶端适时地传来女声的广播: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