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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禾大可以装睡糊弄过去,即便演技拙劣,会被贺徵朝一眼看穿,但他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她可能,大概,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想他的......可她不想说,就到此为止,把嘴缝上。
温知禾紧闭双眼,固执己见地持续装睡。
房间静谧得落针可闻,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数秒后,温知禾渐渐放松下来,耳畔却传来他的声音。
“前两天我和你母亲聊过了。”
闻言,温知禾心头微动,睁开眼,没有贸然出声。
她在等贺徵朝的下话,可等待片刻,他并没有继续说。
温知禾知道他在故意让他,放下了那一丝丝伪装,小声问:“聊了什么?”
贺徵朝声线平缓:“还没睡?”
温知禾:“......“
“你分明知道。”她扭过身,挣脱出他的怀抱。
面对面望他,温知禾忆起刚才的事,面颊发烫,将下巴埋进被褥里,声音很闷:“你说嘛。”
“你想听什么?”贺徵朝依旧卖关子。
温知禾咬咬牙,想给他来一脚,都怕他爽到。
她闭眼,轻哼:“你爱说不说,那我睡觉了。”
贺徵朝笑叹,在被褥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这么没耐心。
温知禾想扯回自己那只手,却被他牢牢捉着,蹙眉瓮声瓮气:“我就是没耐心……………”
贺徵朝细细摩挲她的手,没有隐瞒,缓缓说道:“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以后别再来烦你。”
温知禾愣了下,想从他眉眼里看出玩笑意味,但并没有。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可以......”她的声音渐弱。
“嗯,很抱歉,我没有按你说的做。”
贺徵朝道歉得很快,顿了下,又言:“但事实上,那只是一场测验。”
一场人性的测验。
贺徵朝点到为止,没有说得太露骨,温知禾也意味到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接下来要说的事会很残忍,所以他不再继续说,仅用漆黑的双眼看她。
温知禾的心悬了悬,不断加剧跳动,隐隐约约触碰到某种答案。
她的眼角又涌上了一丝热意,很快也太快地深覆视网膜,令她看不清贺徵朝的面容。
眼泪划过面颊,她没用手去抹,是贺徵朝替她擦去。
感知他手指的剥茧,温知禾眼睫轻颤,声线滞涩:“那她是怎么选的?”
她最终还是想知道答案。
贺徵朝垂眼,按着她的后背拉近距离,用最委婉的话告知:“她希望我好好照顾你。”
没有任何母亲不会这么嘱咐女儿的丈夫,他说得很模棱两可,但温知禾已经知晓,就像温荷去新家以前,把她托给外婆代照顾那样。
眼泪慢慢流淌出来,没有任何道理,温知禾一头埋到他怀里。
在轻微的哭声里,她竹筒倒豆子般地吐露那些细碎而平常的过往,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本能地把沉默的贺徵朝当做垃圾桶,也确信他会听得进去。
他总是那么会安慰人,也时常戏弄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温知禾想,如果他告诉她其实那些都是编的都是假的、温荷没有拿那笔钱并声称“你做梦”,她兴许会把所有眼泪逼回去,并翻过身绝对不再理会他。
可贺徵朝并没有。
他就像小时候温荷拍背那样,一遍又一遍地用手顺她的气。
温知禾头昏脑涨,双眼红肿,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真的很适合做父亲。
泪水不断往外流,说话说到口干舌燥,温知禾已经彻底蒸发,灵魂被抽取干净。
她扬起下巴,鼻尖碰了碰男人的喉结,委屈极了:“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贺徵朝吻过她的泪痕,嗓音很低:“我在听你说。
温知禾不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事向来是头等大事。”贺徵朝垂眼看她,认真回答,“我要给你足够多的宣泄时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在你没说完之前,我不应该横插一嘴假惺惺地说一些你已经听得快要起茧子的大道理,太俗套也太俗气,你一定也没那么需要我低
劣的、平庸的、不值一提的安慰。”
“但我知道,我必须表态,即使我只能说出那些可有可无的安慰,给你俗气而至多的金钱资源作为补偿,在你的伤口上贴着一枚没那么牢固并且不太好看的创口贴。
“你可以充耳不闻,可以嗤之以鼻,也可以随时撕下,丢到垃圾桶,可这不代表你不需要。”
这番话堵住了她所有的任性,温知禾张了张唇,无以辩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目光描摹他深邃的眉眼,那里冷峻又时常含笑,像一经历四季的深潭;落到鼻梁,那里埋过她最隐秘的地方,也曾呼出滚烫的热气;直至浅薄的双唇,温知禾无法否认,他的唇形很漂亮,但怎么总是说一些,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创口贴什么垃圾桶,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待他回应,温知禾立即把头缩到被褥里,发出很闷的声音:“我要睡觉了,你别来烦我。”
她埋头了片刻,直至听到灯关掉的声音,这才悄悄探出头。
《霞光万道》在十月底,于洛水市的一个小县城杀青,共耗时三个月零23天。晚宴就近定在洛水市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举办的,当天会特邀出品方赞助方等等一系列工作人员,足把酒店一层楼包揽下来,至少得摆二十来桌。
在拍摄的最后一个月,贺徵朝曾探过两次班,一次只待了不到一天,一次在她还没睡醒时就准备走了。每次他来,他们基本是在床上度过,关系有着前所未有的和谐。但即便她有不满,那些骂声也会在他的冲撞下变得断断续续。
清晨八点钟,温知禾照旧站在镜前用直发棒烫拉翘发,她极少化妆打扮,因为今天要杀青合影留念,她特地拿了一支笛送的口红涂抹唇瓣,比较显气色。
镜子里倒映她后方多了道男人的身影,对方轻轻揽过她的腰,与镜中的她相视,颔首贴面要吻过来。
温知禾立即以掌推开他:“你别过来,我化妆了。”
贺徵朝站在她身后方箍着腰肢,脸是稍微偏离开了,但彼此间的体温还若即若离。包臀裙紧身又单薄,稍稍抬起,会碰到他西装裤下的滚烫。
看他眉眼里的深意,温知禾面一热:“干嘛啊,一大早就......”
声音半落不落,贺徵朝抱着她,深吸肩窝里的馨香。他今天就要走,因为得去国外签一个单子。
即使被警告有粉底,贺徵朝也依旧贴面轻吻她:“杀青宴结束就回燕北,别喝太多酒,电话保持联系。”
温知禾已经不下一次听他这些罗里吧嗦的嘱咐,她双唇微张,透着很重的鼻音:“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成。
贺徵朝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低头为她整理翘起的衣领,面色很静:“那你管管我。”
温知禾不解。
“给我挑条你喜欢的领带。”贺徵朝抬手,拎起两条被他揉得发皱的领带。
温知禾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情,譬如管钱管公司,原来只是这种东西。
她嗤了一下,摆摆手连忙对镜补妆:“不都是黑的,有什么区别吗?你随便戴吧,不戴也行。”
看眼腕表,只剩五六分钟,温知禾刻在骨子里的时间观念不允许自己继续放浪,连忙打量镜中的模样是否得体,拿起粉扑拍拍按按,从一排护肤品里找到香水往身上喷。
按下一泵,香甜的柑橘气味在空气间没开,她用手腕挥散,理一理发丝,拿小拇指抹过唇珠。
贺徵朝是头回亲眼见她打扮得这么精致,低眉扫过她紧短的包臀裙,往下抻了抻,不着痕迹地问起:“什么时候有空把证领了?”
温知禾抹口红的手微顿,很快又照旧,不以为意:“没空。”
每次在床上耳鬓厮磨,他都会趁她意识不甚清明提出扯证的事,心眼可坏。
不过她说没空是真没空,至少先前是这样,而且正式办理结婚登记,要考虑的事就更多了。诚然,他贺徵朝是绝对的钻石王老五,不仅家财万贯,长相还英俊,放到小号圈名媛圈,要是能攀上,他这种可是会被培训班大肆宣传的对象。
几次情绪外露的夜晚,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温知禾确实很心动,应该说,她本来就有点,有点喜欢他。
喜欢不能当饭吃,男人的爱不靠谱,现实也不是童话故事,即使是童话故事,灰姑娘也是有过显赫家世的落魄贵族。她的伤疤明晃晃地撕扯扒开给他看,他现在可以为她贴上爱心绷带,告诉她将来一辈子都会养着她,可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温知禾不想成为豪门弃妇,当然......她的确还很需要依仗他。
那一纸写作天使基金,实则为包养的合同,可比所谓的结婚证要有保证,至少每个月的打款是实打实的,她就不信贺徵朝不会哄着她签婚前协议。
他这个人多精明,她身上又没有可匹敌的筹码。
温知禾想,他愿意在自己身上花时间,要么是因为舍不得各方面刚调.教好的最合适的床伴,要么是他的征服欲作祟。
为了电影,她要高高吊起这颗廉价的胡萝卜,引诱他,与他打拉锯战。
在玄关扶着墙把漆皮细高跟勾到脚踝,温知禾轻轻跺了跺地板,垂眼一看白皙的足背,那上面居然有草莓印。
脑内无法避免地闪过几道旖旎的画面,男人以掌托着她的足弓亲吻舔舐,用皮带鞭挞足心……..……慢条斯理中还带了些餍足。
“杀青宴结束我会让司机接你。
后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温和中带着不容商榷的口吻:“有一场饭局你得来,对你的电影也有帮助。”
温知禾思绪刚回,身前一片阴翳笼罩,她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她贴墙而立,不明白:“什么饭局?”
贺徵朝唇畔含笑,依旧没有明说:“去了便知。”
“不会诈我?”她扬了扬下巴,不信任他。
“怎么会。”
温知禾抿抿唇,觉得他大概率会引荐些电影圈的大佬帮她站台,没有拒绝:“但过两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电影杀青只代表拍摄工作结束,不代表完全竣工。她还要盯着后期制作,与剪辑师保持沟通联系,当然,她更倾向自己去做。等她完成这些制作工序,还需要一个人的独处时间,一些无关作品核心的工作,例如送审宣发,交给副导制片人就
好,何况她出国旅游的签证都办下来了。
贺徵朝眉梢轻扬,有些意外:“忙什么。”
温知禾:“拒绝回答。”
闻言,贺徵朝不置可否,抬手替她整理珍珠发夹:“抽空早点儿把证领了。”
他再次提及刚才没有下文的事,眸光凝瞩不转,深深地睇着她:“心疼心疼我,三十来岁的人了,没证多不光彩。”
吸顶灯偏暖偏暗,他背光颔首,面容处于冷感的阴翳处,若非眉眼蕴着热意,压迫感只会徒增。
他擅长说这种放低身姿的话诱哄她,但其中的真心寥寥无几,向来是在床上,难辨真假。现在他说这种……………
温知禾双唇嗡动,满脸不确定:“心疼......你?”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她直直对上他的双眼,很是冷酷:“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当初不是你不想吗?”
翻起旧账,温知禾的胸脯都往上挺了挺,搭配这艳丽外扬的妆容,颇有种肆意跋扈小孔雀的架势。
领证的事数不清提了几回,但肯定不下三次,贺徵朝鲜少被人拒绝,在商场上,只有别人求他,他挑拣别人的份。被拒绝多次,遑论放在刚认识那会儿,即便是温知禾刚下乡的时候,贺徵朝也绝对秉持事不过三的观念,不会在这种事上反复转
?、栽跟头。
从前他不知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吸引力,不过是皮囊好看,会说些漂亮甜腻的体己话。
现在他也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无可救药、莫名其妙地喜欢一个人,简直毫无道理。
就像昨日温知禾同他赌气,其实他心里也不忿,但就是会开一夜的车调转回来,不忘给她买一份不加辣的豆腐脑。
她不吃辣,他倒是习惯且爱上这份辣,还想独占,彻底的,永远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贺徵朝眸色渐深,捱过她发肿的唇:“别让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