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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惨之后，江禾觉着自己的腿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她要看档案室里的所有资料，肖森带着她从最角落里开始。

角落里的石头上都用尖锐的利器在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肖森问她，“需要翻看这些石头吗？”

“不用。”石头上的字迹过于熟悉，江禾只是看了一眼，遥远的记忆瞬间涌进脑袋。

那些漫长而又孤单的日子里、那些绝望而又悲愤、却因为四万七千多性命而不敢自暴自弃的日子里，有一个人曾想尽办法地帮助她，让她心中的希望逐渐变成现实。

她没想到，这些石头竟然会堆积在资料室里。

直到她说“我们走吧，去资料架。”肖森这才抱着她转身。

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神色，她的表情令他心头泛酸，转身时他语气自然地说，“那些石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字，都是些公式和一些术语，你能看得懂吗？”

江禾笑了笑，一开始，燚给她口述那些资料时，她完全听不懂，她一字一句把它们誊抄在石块上每天研究。

她原本是个战士，是拿着刀拿着枪奋勇杀敌的战士，但为了她的同伴们，她拿起笔，一遍遍读那些晦涩难懂的资料，像个文盲在自学认字。

好在，有燚和她一起探讨不懂的问题，两个不懂的家伙磕磕绊绊地一起走过了无数漫长的岁月。

架子上的那些资料更像笔记。

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研究学术的笔记，剩下那些是日常笔记、还有生怕忘掉的记忆。

江禾抽出一本用薄薄的树皮制成的书本翻开。

A6201年01天

燚和我打算为里世界起个名字，我们想了很久，最终为它起名A62，燚的出身日是二月二号，我是六月六号，A代表我们两个命运的交汇。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交到朋友，这个朋友甚至不是人……探讨人类问题时，燚说人类对物种有歧视，我觉着他说的对，我说他不是人，的确是物种歧视的一种潜在观念。

虽然已经在A62生活了很久很久，但太久远了，我记不清有多少天，干脆就用今天为里世界命名的日子记作第一天。

A6201年012天

A62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在这里过了很久很久，或许三天或许五天，但外界才只过了一天。我跟燚特意记录过，有时候这里的十天才是外面的一天，有时候这里的五天是外面的一天，对比外面，A62的时间时快时慢，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我曾打趣燚，等我出去时，我或许会变成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的老太太。燚说他的大学授课老师就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非常有智慧，也非常优雅自信。他还说老太太的身边有个头发地中海的老头儿陪着，两人在黄昏时分经常牵手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他描述的生动，那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竟然觉着无比美好。

但我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优雅，凶残暴戾，连我的母后都会厌恶我，我的手上终结过无数性命，我肯定没资格拥有美好的日落黄昏。

这段日记的后面有一张用黑色笔简单描画出的黄昏落日，日落山头一半，山峦起伏天大地大，只有在角落的地方才有两个挨在一起的火柴人。

A6201年025天

今天和燚吵架了，他在人类世界开了公司，开了研究所，我问他是想取代人类颠覆人类吗，但其实我更担心他这样大张旗鼓，终有一天会被人类发现他是虫皇。我觉着我是个自私鬼，我害怕他不理我，却又一直在质疑他。我都这种境地了，怎么还要去想人类，我连我战士都还救不了，竟然敢关心人类的存亡，我真虚伪。

吵架后没多久，燚又联系我。

他说：江禾，今天是你的出殡日，很多人来为你送别。

这家伙是知道怎么杀人插刀的，我从来不问他外面关于我的任何事，偏偏他在吵架完后告诉我，一定是在记恨我质疑他。

小心眼的虫子。

虽然我们重归于好，但这天，我无法入睡。

我对表世界来讲，就是一个死人了。

会有人为我伤心流泪吗？

会有人彻夜难眠地记得我吗？

还有我母后，她会不会短暂地为失去我难过？

她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总有一天我会回去，希望我的母后能看到我回去的一天。

A6201年83天

我和燚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他总是在到处奔波，寻找我想不通的那些复杂公式，我们两个这种状态很像古时候的网友。

燚对此进行反驳，他说他这样其实是为女王解闷的男宠，他最近在学人类历史，对人类女王的男宠理解独到。

男宠太容易被取代了，但燚在我这里无可取代。真不敢相信，我和他曾是生死敌手，现在却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

“这位笔记的主人和她笔下的燚是爱人吗？”

肖森的声音把江禾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她摇头，“不是。”

她的声音过于坚定，肖森的睫毛颤了颤，眼里的光芒似乎蒙上了一层暗纱。

但江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回忆往昔，轻声说，“爱人会背叛，会分手，会喜新厌旧。燚更像是另一个她自己，不用担心背叛，不用担心被喜新厌旧。”

肖森重新抬眼，注视她。

她此刻的神情有些怅然，但眉眼间有着满足与开心。

他于是明白过来，她把燚看得比爱人更重要，哪怕最终结局不好，那人依旧在她心底无可取代。所以才会才此刻，哪怕只是回忆往昔，也令她欢喜。

江禾继续翻页。

A6213年24天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A62被燚找到了。

真不敢想象，A62不仅仅是燚口中的里世界，它还是表世界里的一颗星球。

它存在于表世界，让我和燚都觉着兴奋又激动。

毕竟，这代表着我可以离开，他也可以到来，而不是只靠声音交流。

我需要的器材，也都能被送来。

A6214年25天

一年时间，我和燚在反复进行实验，终于确定了一个让人沮丧无比的事实。

A62虽然出现在了表世界里，却又独立于表世界之外，燚无法往A62投放任何物资，大到飞船机器，小到纸张铅笔，什么都不能投放进来，包括任何活物。

这真是沮丧，但我在睡前突然又觉着，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知道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意识。

A6214年354天

在这一年即将过完时，我发现了一种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