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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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行界流传下来的观点中，三千大道，推演到极致，皆可证得无上果位。

由大道则衍生出了无穷分支，行走是道、坐卧是道，乃至酒食花鸟、抚琴烹茶亦是道。

悟道严格来说并没有修为高低的区分，在上古典籍中有过一些记载，毫无修为的凡人亦可因对某物的执着而一朝悟道，立地成仙。

但记载终究只是记载，若真想要与大道感悟贴近，往往要极高的修为才能做到。

而对道的领悟又可以反哺于修为。

对道的感悟，由浅至深可分为意境、法则、奥义，乃至最终执掌一条大道。

而那等人物，在典籍记载中被称作“道祖”。

当然，道祖之说虚无缥缈，至少在整个沧溟海乃至无边辽阔的东极万海，从未听说有过这等人物的出现。

一般而言，能够完整掌握一道“意境”，就至少是金丹真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拨人。

法则，更是至少要元婴真君一级的的人物，方可能窥得其中一丝玄妙。

而那位天河剑尊，便是在剑道意境上迈出很远的人物，已经无限接近于触及法则。

换言之，他对于大道的感悟，已经不输于大多数的元婴修士。

从他创下的剑典能得到元婴修士如此之时高的评价，可见一斑。

吴归玄返回洞府后，立即开始研习《天河剑典》。

不得不说，这部剑诀确实和他契合度极高，正式开始修行后，吴归玄发现这部剑典可不止是一部剑道传承。

同时也包含了大量有关剑之一道与水之一道的感悟。

吴归玄沉浸在其中，足足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才将整部传承梳理了一遍。

这一日，他睁开眼，目射精光。

“了不起，这位前辈竟然在水之一道和剑道上都走到了意境的终点，而且将其完美融合，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吴归玄大为赞叹其才情，随后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洞府之外。

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山谷，这里有一座瀑布，足有百丈之高，蔚为壮观，乃是寒水峰奇景之一。

自极高处倾泻下来的泉水，带着大自然赋予的能量，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底下的巨大青岩，使得岩石表面看起来极为光滑，走近其旁甚至能映出自己的样貌。

吴归玄自剑匣中抽出昭幽剑，来到瀑布底下。

他没有御剑，而是手持长剑，在流水轰鸣之中演练起自家修习多年的碧波剑诀。

“依那天河剑尊在传承中所言，御剑也好法术也罢，乃至种种灵器法宝，都属于术和器的范畴。

术虽实用，然则不能过分依赖，要明白修行不是为了追求术，再强大的术，均是为了辅助修行以及护道之用。

一旦把心思都放在追求术上，便会陷入一叶障目的境地，望不见康庄大道。

所以真正的修行应当回归本真，如那老农耕田，手中是锄头把，眼下是一方田。”

天河剑尊特意强调了一段话，“只有术才需要典籍秘传，设下种种关隘，而道始终就在眼前。”

吴归玄心中颇有触动，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但却很认可大道无处不在，不从典籍中来的观点。

他在瀑布之下练剑，就是想模拟出贴近大道的环境，而不是一味演练术法。

如若能一窥意境的奥妙，那么无论是出什么招式，都可以演化为强大的术法。

一个昼夜过去了，偶尔有寒水峰上的弟子经过此地，见到有人瀑中舞剑，都颇感奇怪。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枯坐修行，故而倒也无人多事上前问询。

剑练了一遍又一遍，两轮日月往来穿梭着。

不知过了多久，吴归玄收剑，微微蹙眉。

他按照剑典中记载的方法，以瀑布模拟水之意，再抛开御剑法门，如同一个凡俗武夫一般练剑，但终究未能找到任何贴近大道的触动。

“罢了，是我太过急躁，一时之功又如何能看到结果。”

吴归玄抛开脑海里种种思绪，告诫自己修行当戒躁，万事起于点滴微末之功。

之后的日子里，他每日在瀑布下练剑两个时辰，其余时候则照常在洞府中打坐修行。

如此又过去半个月，这一日，吴归玄结束当日的练剑，仰头望着瀑布飞流而下。

这几日中，他总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个关键之处，但又像隔了一层纱，始终看不真切。

“究竟是...”

吴归玄怔怔盯着手中的昭幽剑，突然，犹如暮鼓晨钟在脑海中震响。

“唯有抛开一切术，方能贴近大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悟了！”

术不单单指向法术，连带一身法力，手中的灵器，亦都归属术的范畴。

念及于此，吴归玄收起昭幽剑，自山间拾起一截凡木枯枝，打磨成了一柄剑的形状，重新开始练剑。

这一次，他周天的灵力归于沉寂，如一个凡俗武夫般演练剑法。

忽然之间，在他视野中，天地间好似凭空出现了无数线条，下一瞬又交织成了种种玄奇景象。

之前的他似乎被某种东西所蒙蔽，明明这些景象就在眼前，却不曾发觉。

吴归玄沉浸在这种状态中，满心喜悦。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换作其他修士，即便用上同样的方法，也很难这么快便看到天地间的大道显化。

但他拥有仙品道基，得到天道馈赠，身上本来便沾染了一丝大道真意。

因此在抛却了“术”带来的障碍后，就如拨云见日，之后的种种自然顺理成章了起来。

自此，吴归玄对于《天河剑典》的修炼开始踏上正轨。

转眼间又是半载时光过去。

这一日，忽有师尊座下的童子来到吴归玄洞府，言有要事相召。

吴归玄领命来到玉虚上人洞府，却发现玉桓上人也在。

玉虚上人打量爱徒片刻，微笑抚须道：“不错，气息扎实，灵光圆润，看来晋入筑基后未曾懈怠了修行。”

下一刻，他忽然惊咦了一声，“这是...剑势？归玄徒儿，莫非近日在剑之一道上有所突破？”

玉虚上人自吴归玄的举止间，看到了剑势的雏形，悟到了剑势，那便代表摸到了剑道意境的一点边，这可不简单。

吴归玄点头答道：“禀师尊，徒儿修习《天河剑典》，略有收获。”

玉虚上人微微颔首：“难怪，这部剑典对天资悟性要求极高，当年我亦想修习，却不得其门而入。”

“未曾想，我玉虚做不到的事情，自家徒儿却是游刃有余，当贺哉！”

说罢端立而起，抚须大笑。

而一旁的玉桓上人亦是起哄笑道：“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