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谈话。
拖拽椅子的?声音。
倒茶声。
按动打火机的?声音。
紧接着,贺礼文的?声音接连传来:“这种半路捡回来的?儿子根本养不熟,我掏心掏肺教他怎么做人,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老子呢!”
“我早就想清楚了,等哪天?玩腻味了,就去福利院领养几个顺眼的?男孩,交给嘴巴严实的?女人先养着,等老爷子一嗝屁就接回家,外面找的?野种,都?比家里那个犟种强!”
“那个姓丁的?到底靠不靠谱?要那么多?钱,最后可别只让那混账小子缺只胳膊少条腿,照样能去个公?司里蹦跶,我要的?可不止是这样……”
贺礼文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只是贺家父子的?话题实在敏感?,没人敢正面回应。
至于最后的?那句,倒是得了应和:“贺总您就放心吧,只要钱到位,姓丁的?什?么都?敢做,搞场车祸制造点‘小意?外’,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包厢里的?烟味渐渐浓重起来。
曲身躲藏的?阮绪宁却慢慢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
车祸。意?外。
缺只胳膊少条腿。
别只是缺只胳膊少条腿。
一字一句,都?足以令人窒息。
阮绪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着,呼吸也乱了,然而,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得知贺礼文是要雇人对贺敬珩行凶后,她一秒也没有停留,果断从桌子下方?钻出来,直接冲包厢大门方?向跑去……
想要追上贺敬珩,告诉他自己听到的?可怕消息。
想要确认他的?安危。
发现手机不在身边,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守在”出门的?必经之路上,陷入困境的?阮绪宁不得不停下脚步。
贺礼文脸色一白:“你怎么在这儿……”
没空回答他的?问题,阮绪宁四下张望,视线停留在窗外:贺敬珩的?身影出现在鹅卵石小径上,眼见着就要走进竹林。
那块玻璃是最短路径上唯一的?障碍。
想到这里,她当即调头奔向另一侧,拼命拍打玻璃墙,嘴里喊着丈夫的?名字,希望对方?能够注意?到包厢里的?动静。
可惜。
毫无作用。
意?识到方?才说的?那些话都?被阮绪宁偷听到,贺礼文脸色一白,用眼神示意?同?行者将小姑娘控制住。
知道眼前的?女孩是贺名奎钦点的?孙媳妇,又握着他们的?把柄,那些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个男人嘴里说着“得罪”一类的?客套,张开双臂、挪动步伐,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阮绪宁小心翼翼躲避着,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马上要跳出胸膛,近乎是出于本能,双手抄起身边唯一的?一把椅子……
没有用以自卫。
而是卯足力气,砸向了身后的?玻璃墙。
第一下。
钢化玻璃并没有碎。
短暂地愣怔后,她当机立断补了第二下,惊心动魄的?一声闷响,拳头大小的?空洞出现在玻璃中央位置,裂纹如同?细密的?蜘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些许细小的?、锋利的?玻璃碎片飞向空中,自阮绪宁的?头发和脸颊擦过,又簌簌坠落在地面上,在包厢射灯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泽。
完全不害怕了。
她喘着粗气,冲着那处破绽又砸了第三下……
半扇钢化玻璃脱落。
剩下半扇,也摇摇欲坠。
她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贺敬珩”。
阮家小姐不管不顾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惊愕不已,贺礼文见其他人并无动作,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毫不顾忌长辈的?身份,扯住她的?头发就将人往后扯拽:“本来没打算对你动粗的?……”
阮绪宁吃痛,双脚踢踏着想要挣脱,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好在,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包厢内外的?注意?。
服务生开始敲门。
贺敬珩则扭头远远看了一眼包厢方?向,继而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按照原路折返,而是助跑数步,长腿一迈,径直跨过横在鹅卵石小径和建筑物之间的?景观溪流,抬手挡住眉眼,以一种决然的?气势破窗而入。
伴随着“哗啦”声响,剩下的?玻璃如骤雨般脱落。
对上那双因愤怒而泛红的?、野兽般的?眼眸,贺礼文终于有了危机感?。
像推开烫手山芋般推开阮绪宁,他便?挨了贺敬珩结结实实一拳头,随后,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跌坐在地上。
贺敬珩扶住了浑身战栗的?妻子。
彻骨的?寒意?不断从心底翻涌上来,阮绪宁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却双手死死攥住贺敬珩的?外套,哪怕掌心被藏在布料夹缝里的?碎玻璃渣硌得生疼,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我刚刚,听到了……贺礼文找人要开车……撞你,你不要出去,就待在这里,和我待在一起……”
乌发凌乱。
声音带着哭腔。
睫毛上挂着眼泪。
脖颈上还有被蛮力掐出来的?红印子。
明明怕得要死,明明知道自己会陷于危险之中,却还是执意?要维护他——读解出阮绪宁的?意?图,贺敬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内心被一种温柔又坚硬的?东西所?填满。
被打懵了的?贺礼文想喊人,但那群狐朋友狗远比他更?害怕贺敬珩,脚底抹油一个溜得比一个快,反而将今晚的?主角落在了最后;至于那些服务员,他们都?很清楚包厢里的?宾客是什?么来头,只出言劝阻了几句,并不敢进屋拉架,只打算在必要时报警,或是叫救护车。
孤立无援的?贺礼文只好颤颤爬了两步,又被拖拽回来。
贺敬珩顺势将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阮绪宁的?头顶上,冷声甩出一句话:“……退到一边去,不要往这边看。”
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阮绪宁惶恐地跑开几步,蹲坐在角落里。
冰凉的?小手攥紧那件还带有贺敬珩体温的?黑色西装,她拢了又拢,恍惚间,像是拥有了一片能够挡风遮雨的?树荫——那片树荫,其实早就在那儿了。
还是忍不住掀眼去看。
几米开外,贺敬珩揪起贺礼文的?衣领,单手将人提了起来,手臂上青筋暴起,又是重重几拳。
迅猛而决绝。
仿佛是要用这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恨与不满。
再丢出狠厉的?示威:“我早就说过,我跟你不一样,敢欺负我老婆——就算是我老子,我也照揍不误。”
贺礼文烂泥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脸上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