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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陵练琴倒没多累,只是?躲藏有些累了。
她想,明日他们总不会再?去飞鸿塔了罢。
这夜里,她比平日反而更困了些,刚躺下不久,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哪知昏昏沉沉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觉得背后温度滚热,热得醒来,却见自己腰上紧紧箍着一双赤.裸的手臂。
不知即墨浔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看天色,已?经?是?三更半夜。他睡得沉,耳畔是?他灼热平稳的呼吸。
他每每都这样,来得很突然。
她稍微动了一下,才?发现,她和他是?肌肤相?贴,严丝合缝。铁一样硬的胸腹熨帖在?她后背,难怪这样热。
第31章
他睡意深沉,稚陵却热得再睡不?下。心里记挂着明日有朝会,他需早起?,不?能误了时辰,正遐思中,身后的男人无意识地唤道:“……别走。”
稚陵呆了呆,甚至他无意识地顶了顶腰,她?被他这番动作弄得脸上通红,汗湿鬓发,呼吸放轻了一些?,生怕惊他醒过来。
她?想,不知他唤的是谁。
是他的母亲萧贵妃么,还是长公主,抑或是谁?
她?迷迷糊糊再睡下,却不?知?即墨浔跟着?醒了过来。
他今夜原是想在明光殿看折子,顾以晴站在他跟前研墨。
政务繁多,叫他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
他抬眼望见长案上?的砚台,一滩朱砂,霎时间就想起?一双洁白?修长的,研磨朱砂的手。
那不?是顾以晴的双手。
也是顷刻间,撇下小山似的奏疏,到了承明殿。
直到站在漆黑的寝殿里,注视着?床帏间睡着?了的女子时,他蓦地想着?,他如今怎么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了。
他踱了两步,窗外是依稀的月光,照进来,一切很静。
他解了衣裳躺在稚陵身旁时,心里忽然感到了久违的安定。
甚至他想,明日她?醒来看到他,一定会很欢喜。
第二日早上?,准点醒过来,天色晦沉,恐要下雨。
她?照旧侍奉他穿衣洗漱,束发束冠,却没有如他所想象的欢喜样子。
外间的吴有禄端了朝服过来,稚陵刚抬手碰到天子冕旒,即墨浔的手却按住她?的手背。
叫稚陵如被烫到般要缩回手。
他忽然道:“怎么不?问朕为何而来?”
稚陵寻思,即墨浔昨日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飞鸿塔里是她?,回头望的那一眼,叫她?心里打鼓。
可这?么一件小事,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如何,他犯不?着?还跟她?打哑谜。
晦明的清晨,透出窗棂的天光,照着?虚空里细细的尘埃,他眉眼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气?质,连嗓音都沉哑了些?,低沉亲昵,不?像质问,那么恐怕是他有什么事,想告诉她?。
稚陵这?般一细想后,旋即微笑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想来便来,怎还要理?由?”
这?话说的是没毛病,即墨浔笑了一声,却像有些?冷意。
只是这?样说来,难道他来不?来,都没什么分别的么?
他也不?见她?有什么格外的欢喜。他想让她?知?道他因为想起?她?,所以来了承明殿看她?——但她?没有问,他怎好自己屈尊降贵地说呢?
可说不?出,便闷在胸口?,委实难受。
按住她?手背的宽阔手掌慢慢上?移,挪到她?的手腕上?。她?的腕上?什么首饰也没戴,光洁细腻,却让他觉得,应该戴点什么好。
要么,就得掐红了掐青了……
他恍然回神,在心里默念上?两句修身克己,呼吸重了一些?,稚陵分毫不?解他的思量,只仰着?头望他。
他比她?高得多,身长八尺有余,颀长挺拔,便是一般的武将,都没有他高。
今年他该加冠行冠礼了。稚陵蓦然想到。
他垂眸瞧她?一眼,松了一直捏她?腕子的手,她?心里只当是他欲.望不?得纾解,但耐着?性子克制,才在言语间显得有些?冷了。
即墨浔的目光在殿中扫视了一圈儿,但没见着?上?元夜里她?带回宫的那盏花灯。
他的眉头这?才舒开了些?,淡淡说:“怎么没见你喜欢的那盏花灯?”
稚陵心头一震,下意识瞥了眼藏灯的黑漆木柜子,说:“过了节,臣妾已收起?来了。”
“哦。”他淡淡的,眸色幽深了些?。
稚陵拿不?准他的意思,结合上?下来看,不?会是过来抽查,并兴师问罪的?
那盏灯,她?只在每每入夜时候拿出来,点一会儿,看它亮起?,或看看灯壁上?描画的山水,憧憬憧憬大夏朝收复河山的将来,再熄灭灯烛,擦拭灰尘收回柜子里。
臧夏说得不?错,人要是真的不?惦记,就算搁在眼前,也想不?起?来;若是惦记,在哪个犄角旮旯、费了山穷水尽的力气?也会找出来看一眼。
即墨浔眉目恹恹,眼角一丝阴翳,之后再没说一句话,倒让稚陵更疑惑了,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没有体贴上?意。
他穿戴好,登上?帝辇,起?驾上?朝,稚陵目送他去后,扶着?殿门前石阑干,又干呕起?来,呕得厉害,叫泓绿担心害怕,搀扶她?回去,说:“娘娘,奴婢去叫太医来……”
稚陵摇了摇头,只想到即墨浔说过他不?放心太医院里的太医,这?个时候,又算得上?是关键时候,……还是等?十五去宫外看看。
稚陵这?几日仍是去的飞鸿塔那边儿练琴。因她?费了不?小的劲儿才把那边洒扫干净了,总不?能白?干。
她?想,只要她?练得勤快一些?,刻苦一些?,早日练好,便不?必再寻什么僻静无人处练琴,她?可以任意挑选什么风景优美如画的地方弹琴,任谁经过都不?要紧……
怀着?这?般功利的念头,她?今日,又弹错了数个音,十分懊恼。
二月开春,冰融雪化,上?京城一贯要比宜陵冷得多,这?个季节,宜陵城中已有深深浅浅的绿意,但在上?京城里,花树都还只刚冒出小花苞。
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这?两日倒是没遇到经过此处散步的即墨浔了。
甚至连个人都没遇到,可见此处乃是真正荒芜的角落。
无人打断,练起?来,琴声逐渐流畅,她?背了谱子,现?下已能默弹,偶尔错音。
雉尾琴琴音清沉而静,有金石之声。抚琴一向讲究个内外境合一的境界,此时高阔林中,废旧塔下,薄阴天气?,抚琴独有一番雅趣。
但她?的境界,也就只到这?儿了,她?只求弹奏指法纯熟,不?求养静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