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有摇摇欲坠之感,担心不已?,可娘娘又这样……这样伤心。
稚陵好半晌才轻轻说:“知?道了。”
她稍觉得好些,便起了身?。她自然明白这个时间最不宜和即墨浔闹不快,若牵连这孩子被他父亲厌恶……会不会像从前的即墨浔一样小小年纪就被先帝赶出上京城打发?去封地,母子离分永无相见之日?
想到这里?,她浑身?冰冷,手也冰冷。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雷声?滚滚,电闪雷鸣。她铺开了纸张,落笔时手却一颤,不由自主地想,她这四?年来,竭尽所能?地讨好逢迎他,便是希望日后过得不必太辛苦,可以拥有新?的亲情,——然而,如?今,她的孩子未来是不是也要像她一样,卑微讨好他的父亲。
那样的生活太残忍,毫无希望可言。
冬雷猛地炸开,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可纸张上仍旧空白,她——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这对?她来说同样太残忍。
她想,若当初没有接受程夫人的示好就好了……或许他不会这么快下?决定。她的确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别人对?她的好。
可她又想,无论有没有这一条,他要娶妻封后都是迟早的事,无关她的看?法,因他也从未考虑过她。
好不容易才提笔写了一行,便再写不下?去,伏在案上,听着外头的雨声?。她自轻自贱地想,他怎么也不来看?她,是因为下?雨么,她已?经?努力说服自己了,能?不能?把那点儿稀薄的情爱再施舍给她?否则这样的冬夜,太寂寥孤独,也太冷太冷。
冷到她想喝酒取暖。
她叫所有人都出去,关上门,独自在屋中烫起了酒。这时候,对?着那些惨白的纸张,才终于可以写出字来了。
即墨浔到承明殿来时,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正是半夜三更,寝殿却光明如?昼,殿门紧锁,酒味便从那里?飘出。
第45章
他几乎没见过她喝酒。
臧夏跟泓绿两人在门边,面对黑云压城之怒的帝王,分毫不敢抬头?,只听他冷声吩咐她们道:“开门。”
臧夏低声说:“回陛下,殿门反锁了……”
他沉沉呼吸几下,叩门叫她:“稚陵!开门!给?朕开门!”
不见有动静。
他眉眼愈发的冷,沉着脸,用力踢开殿门,砰的一声?,殿门大开,如昼的光明泻出,满地狼藉。
宫人们没得吩咐,不敢进殿来?,臧夏怕叫人看承明殿的笑话,忙地掩起门,守在门边。
即墨浔踏进殿中,只见各色各样的书本典籍散了满地,飘飘忽忽,仿佛一片雪白的汪洋。
长长的书案上醉趴着个人,手里杯盏残酒流淌,浇湿了她手边正书写的一张纸,四下里酒器凌乱,霁蓝釉的酒壶已?然在她脚下四分五裂,碎片和凌乱纸张之间,鲜有立足之处。
地上还有许多个揉皱了的纸团子。
至于稚陵——她已?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呼吸轻而缓,像已?睡去。
即墨浔蹙着眉头?,脸色格外难看,濒临发怒的边缘,让人叫太医过来?。
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要捞她去床榻上睡,却不想踏过酒器的碎片,尖锐碎裂的响声?叫她猛地惊醒抬头?,一双乌浓漆黑的眸子向?他懵懂看来?。
烛光太艳,她面若桃花,眉梢眼角泛着艳丽红晕,垂泪才涸,泪痕凝在面上,似一树细雨中开得稠艳的花枝。
殷红唇微微张开,可看他的眼神?却懵懂天真,喃喃叫他:“哥哥。……哥哥你回来?了……”旋即喜上眉梢,弯起眼睛,盈盈如水:“我,我真想你。”
这话瞬间让即墨浔的脚步僵了一僵,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他并没有应她的话,只立在原处盯她,双眼里情绪翻覆。
她直起背脊,那么期待地注视他,轻声?温柔地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沉声?道:“你一直把朕当哥哥?”
她怔了半晌,像不解话中之意,好半晌,那双乌浓眼里的期待尽皆消退,重新成了一片死?寂的、没有半分波澜的潭。
她的肩膀缓缓塌下去,伏在案上,宛若受惊的小兔子蜷缩起来?,兀自低语抽泣:“他们都死?了,……”
只见她捂着脸,低低的抽噎声?从?指缝里逸出,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注视她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抱起她,安置到床榻上,其间,她渐渐止了声?息,似乎积攒的精气神?一下子耗得精光,连她掩面的胳膊也逐渐滑下,别?无一丝力气。
她这时本该沉稳地睡过去。
稚陵的酒量,他一向?知道,沾酒即醉,何况喝了这样多。他自不能与醉了的她计较,铁青着脸,心道,难道她就?这样看不开么?
昨日她走以后,他只想让她冷静冷静,她倒好,在这儿喝起闷酒,难不成想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么……他愈想愈烦恼,自己堂堂的皇帝,要为个女?人心神?不宁吗?他手握生杀大权,立谁为皇后还要看她的脸色吗?
他怎么能跟他父皇一样做个色令智昏的昏君?
她难道不能体?谅体?谅他?就?算做不了皇后,未来?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宠爱她,……那个名分到底有多重要?
还是?说,她一直没喜欢过他,只是?想做皇后,才小心逢迎,百般讨好?……
即墨浔注视她的睡颜,分明阖着眼睛,但细长蛾眉却紧蹙着,眉间愁绪万端,他抬手去抚,怎么都抚不平她眉头?。
顷刻他心里一晃,又?在想,她不会真的,只把他当成哥哥了罢!?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心头?却益发难受烦恼,说不上来?的种种烦恼交织在一起,满殿的酒味更让他烦躁,他极想出殿门去透气,只是?脚步在听到她酒醉呢喃时又?猛地滞住。
她喃喃说:“不要,不要去……。”字音模糊,可他听得心里一喜,大约她还是?眷恋舍不得他的吧,叫他不要走。
他缓了缓脸色,坐在床沿,身为帝王之尊,头?一次伺候人脱了外衣和鞋袜,给?她生疏地盖被?子,掖被?角,……最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稚陵,你认个错,再把‘请立书’写好,朕答应你的仍然都作数。”
她像听到了,听清楚了,听明白了,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不似刚刚一样天真懵懂,而是?无尽的死?寂和哀伤,愣住许久,才垂下眼睛,笑了笑,轻轻地,低低地,极为平静地说:“……哦,臣妾知错了。”
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在他看来?,不像真心话。他重又?蹙了蹙眉,正想开口,她兀自淡淡道:“……快写好了,快了,……”
稚陵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