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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栈大堂里人满为患,挤到?跟前,看稚陵将将要晕,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扶着她,二?话?不说地背起她,问:“怎么回事,阿陵,是又犯了病么?”
稚陵呼吸急促,说:“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咳咳。”她脸色白得像纸,钟宴背她上了楼回房立即坐下,给她沏了热茶,递到?她嘴边,担忧道:“先喝点热茶暖暖。”
稚陵将来?龙去脉与钟宴说了,他却?罕见地默了一阵。稚陵道:“阿清哥哥,怎么了?”
钟宴才?说:“我替你去要回来?。”
稚陵见他神色不好看,却?像另有所思一般,追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钟宴声音微微嘲讽,道:“我在想?她的‘靠山’。委实是可气。”
稚陵说:“不知是谁。但是谁也不重要了。这件事本没?有要闹那么大的地步。”
钟宴冷笑了一声说:“不止是可气,还?觉得恶心。”
稚陵方才?心神激荡,现?在平复下来?,却?觉得累了,想?着回家来?遇到?这些麻烦事,真真烦恼,烦恼中渐渐地闭上眼和衣睡下。
钟宴给她掖好了被子,转头下楼,外?头雨势瓢泼,他叩开?那家的门,开?门的正是那缪娘子,问他:“哟,好俊的郎君。你是谁啊?”
——
稚陵一觉醒来?,入眼是傍晚昏沉暮色,尚未点灯,室内光线灰暗,却?见一样东西,赫然躺在床头小几?上,微微泛着银光。她惊喜地支起身子,连忙拿着它看了又看,是她的白玉银钗!
她心里满满感动,一定是钟宴替她拿回来?的。她连忙掀开?锦被下了床,要去找他,因着起得猛了些,眼前一黑,险险撑住小几?,她去敲了他的门,谁知他门中漆黑,不知他去了哪里。
好容易等到?钟宴回来?,别的尚未注意,先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什么热乎乎的吃食,立即觉得饿了,笑盈盈问他道:“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钟宴徐徐坐下,暖黄烛光照在彼此身上,忽明忽灭,稚陵先看到?他买的热腾腾的饼子,再看到?他面色凝重,便问他道:“怎么了呀?哦,对了,我的钗子,是你帮我要回来?的罢?阿清哥哥,谢谢你——”
钟宴勉强一笑,说:“是在南边街上一家店买的胡饼,不知味道怎么样,只是看他们家排队的人多。白玉钗子,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说罢,顿了顿,却?忽然道:“阿陵,我看我们不宜在这里久留了。”
稚陵正在切胡饼,闻言,微微一愣:“为什么?”她揶揄道,“难道是因为那位缪娘子?是她放了什么狠话?,吓你么?我都不会被她吓到?,你怎么还?要担心呢?”
她咬了一口胡饼,酥脆油香,吃得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幸福感。她怀惘着说:“我小时候,爹爹也经常给我买这些小吃。唔,……”
一转眼过了这样久。
钟宴却?默了一默。
稚陵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道:“到?底怎么了,我们钟大将军,钟侯爷,也有什么心事么?”
钟宴道:“过几?日是冬至了。”
稚陵说:“那怎么了?”
钟宴终于和盘托出:“那缪娘子,她说,过几?日,她背后那个大人物要来?。阿陵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他是……”
他深吸一口气,稚陵咬着胡饼,笑了笑打趣说:“谁?总不能是当今天子吧。”
钟宴的反应,叫她胡饼掉在了桌上,一刹那,脑海一片空白。
一来?是,若来?的是他——的确如钟宴所言不宜久留;二?来?是,她手指颤了一颤,铺天盖地的怒火涌上心头,百味杂陈。
第103章
说什么情深如许,说什么一直在等她的鬼话,她若是信了,那才是真的大?傻瓜呢!
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男人……她怎么会相信他能替她守节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是哄她想她回心转意罢了!
原来早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每过些时日还要来——甚至是养在她家?里,占了她的东西,真是,这真是岂有此理!
稚陵胸闷气短,一时?间恍惚不已,抬眼望着钟宴,他神情闪了一闪,目光静静落向了桌上烛灯。这一件事,他是从那院子里听来的。
缪家?母女两人住在这里,已十几年了,周围人只道她们不好惹,乃是跟京中?大?人物沾边的人,尤其是缪小娘子,素来蛮横。
她们蛮横归蛮横,他自没有畏惧的道理……然而那靠山若是即墨浔的话——
若是他,那未免太恶心了。
若是他,那他此举,就是对她彻头彻尾的侮辱。
稚陵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钟宴剔了剔灯花,静静地同她道:“阿陵,若当真是当今天子呢?若真是他呢?”
方才,他便?是去了一趟官衙,一班小吏诚惶诚恐,但提及那缪家?母女,便?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了。只有一位在任许多年的老?衙役,悄悄地跟他道出实情来。见到了宜陵太守,这位太守新上任不久,却也知道那对母女的来历,于?是小心劝告他,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稚陵久久没有说话,钟宴侧过脸来,才见她不知几时?,眼眶通红,连忙抽出了绢帕来,递给她,怎知她却怔怔地没有接,声音哑得厉害,说:“我不走。”
钟宴顿了顿,说:“阿陵,离京不易,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我们若是不走,……届时?只怕他就没有当时?心境,不肯轻易地……”
稚陵抬着发红的眼睛,声音虽然哑,却分毫不减她的坚定:“我不走——凭什么走的是我。”
钟宴想?着今日那太守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只怕他的上一任太守也像这般叮嘱过他此事。今日他去见的缪家?母女,若仔细说起来,还是从前稚陵家?里的远亲,只怕也是这层缘故,叫她们得了机会。
老?衙役的原话是,那缪家?娘子十几年前跟着她娘住进?那宅子时?,正是十六七岁好年纪,容貌姣好——这十几年,她也不曾婚嫁,久而久之便?有人问她做什么还不成亲,她自个儿亲口承认了,陛下?是如何如何地看重她。
这宜陵城里哪个不知她们母女是皇亲国戚,还有陛下?做靠山哩,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她。只不过是陛下?好清俭,她们也不敢铺张,每年冬至清明得的赏赐却数不胜数。
冬至那日呢,有好多年,陛下?都会微服驾临,更是佐证了她们的话。没一个怀疑。
钟宴捏着帕子,替她揩了揩眼角温热泪痕,轻声地说:“阿陵,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我们先避一段时?日的风头,过了冬至再?回来。至于?缪家?母女,自有办法叫她们搬走。”
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