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赶他走,她也没本事叫他滚,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更不好让他露宿街头。
——以他的身份,他不可能露宿街头;但以他不要脸的程度,却极有可能站在宅门口不走。
稚陵她还有一项临摹字迹的本事,此前临摹过即墨煌的字迹,帮他哄骗他爹爹;现在却要临摹即墨浔的字迹,帮他安抚儿子。
稚陵胡思乱想好一阵,蜡烛的光焰一晃,她回了神,见白面小太监已经准备好了回信的纸笔,即墨浔拉她在书案前,他坐在太师椅上,却拉着她也坐在他怀中,稚陵立即要挣扎起身,怎知?他按下她,只?佯装正经说:“稚陵,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稚陵忖度,他这?倒像是她想歪了,郁郁地提了笔,蘸了墨,说:“你念,我?来写。”
即墨浔语速很慢,等她写完一句,看上一眼,才继续说下一句。回信么,自然要回答信上所问,所以他先跟即墨煌说,他很好,没有事云云。稚陵写字的手一顿,笑?出声,即墨浔说:“在笑?什么?”
稚陵说:“他那时也是这?么写的。果然是亲父子。”
即墨浔轻咳一声,接着念,便是说,煌儿不必担心,你娘已经回心转意了,今年会回京跟我?们一起过除夕。
稚陵手一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恰对上了即墨浔漆黑的长眼睛,他眼中含着淡淡笑?意,只?是催她写下来,稚陵说:“我?何时答应你要回京——”
即墨浔眼里?笑?意霎时换了哀愁,幽怨地望她,神情难过地轻声叹气,垂下长睫,嗓音很轻:“只?是哄哄他。下个月便过年了,他心里?有个盼头,不会难过。”
稚陵哑了哑,却默默地将这?句谎话写了上去?。
等写完这?封信,晾干墨迹,立即便封好拿去?送回上京城。
出了书房的门,才惊觉天色已很晚,稚陵终于发现回来以后,原先霸占她家的缪家母女已经不见了。
也没看到?钟宴。
院子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回头去?问即墨浔,即墨浔淡淡挑眉说:“哦,大概是回家了吧。他在这?里?,不是也有宅院么?他不会无家可归的。”
无家可归的只?有他罢了。
“那,那其他人呢?”稚陵问道,却看即墨浔抬起眼来,说:“处理了。”
稚陵说:“这?样快?”
他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昨日没处理,是叫人去?彻查,看看她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又顾及着,她们毕竟跟她沾亲带故,或许要问问她的意见;但今日他改主意了,稚陵连对他都?有几分心软了,倘使给她处置,她说不准要高拿轻放——他便决意,直接处理干净了。
这?样一来,那些谣言,也可一并消失,还他的清白……。
稚陵心想,她的确没他冷血薄情,手腕强硬。她转头上了楼,明日再去?找钟宴罢。也不知?道即墨浔几时才走——难不成真像他所说的,他后悔成全他们俩,于是过来横刀夺爱?
她这?一夜心乱如麻。
那封回信足足写了三四页纸,字里?行间,全然都?饱含着希望美好,跟即墨煌描摹着一路南下的风景人物,奇闻轶事,大好河山,又说除夕将至,宫宴上准备的舞龙舞狮子,若他喜欢,哪个班都?可以安排着在宫宴上演一遍。
她想起那一年在召溪城过的最惨淡的那个除夕。
又想起烤野兔子。
他伸手递给她长命锁。
记忆之中即墨浔还是个少?年模样,一转眼就过了二十?年。
稚陵辗转反侧,外头风声急促,她睡不着,隐约听到?响起了蹬蹬蹬上楼声。
是即墨浔。
但他似乎在门外停了半晌,又下楼去?了。
即墨浔没有进?去?,却立在阑干旁,无垠夜色里?,积雪微明,放眼望去?,只?可看到?模模糊糊的雪色,至于远处的山、水,都?看不清楚。
他缓缓从怀里?取出了那只?锦囊,锦囊里?是一截头发,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结的发。被她烧了大半,他收起残余收进?锦囊,自此便贴身地揣着。
他下楼时,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地看了又看。
雪停了,乌云中竟破出一勾月,月色朦胧,稚陵终于睡着了。
她这?一夜没有做那个噩梦,一觉到?了天亮。
今日是个雪霁初晴的天气。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菱花窗前,原以为?要看到?即墨浔在院中练剑,却空空如也。
她奇怪着,转又想到?恐怕是因为?伤了手,所以他没有练剑。
怎知?她下楼时,碰见钟宴坐在花厅里?拾掇早饭。
他还告诉她,即墨浔已经走了,说是紧急公务要他处理,所以三更半夜把他又给叫过来。
稚陵一愣——即墨浔到?底还是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此。
第110章
雪停了,但天气依旧阴沉,只怕要下到腊月里。
稚陵回头向门外看去,冷风灌进?来,她?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脸色微红,钟宴连忙关紧了厅门,稚陵静了一会儿,问他:“那他,没说什么别的么?”
钟宴迟疑了一下,敛去目光,微微摇头,伸手揽她?,轻声道:“不要多费心神了。”
稚陵说:“我只是觉得奇怪。”
钟宴沉默了一会儿,开解她?说:“没什么奇怪的?,朝中事务繁多,太子殿下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把握不?住分寸。”
稚陵没再说话。
她?想,没有了他,一切都很好。
日子平静得像一条涓涓细流,日复一日地流淌着。她?也不?必担忧他再来死?缠烂打——至少现?在看来,他也许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这些年,他的?性子,的?确变了很多。
若是从前,他不?会放弃,也不?会低头的?。
许是因宜陵今冬这场大雪,冬至过后,稚陵的?身?子每况愈下,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起?色,现?在却恢复了原状。病得不?至于会死?,可半死?不?活地活着,叫人看不?到什么希望,像宜陵的?天气一样阴沉。
每日多数时候都在楼上徘徊,眺望远处,并期盼着雪早一些停,期盼出太阳。
但太阳只偶尔露面,阴翳天气让人愈发烦闷,稚陵十?分痛恨自己?有一颗向往偌大天地之心,却配了一副病恹恹的?一步三喘的?皮囊。
时近除夕,宜陵城日进?一日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全挂上了红灯笼。稚陵在宅子里左右无事,自己?也扎了几只红灯笼,挂在门口,添了几分生气。
钟宴回来时,又带来几位眼生的?大夫。稚陵放下了剪纸,轻声叹息,伸出手由他们?来诊脉。大夫要问什